飞鱼暖海

　　第二天陆杉禾起床已是晌午，软趴在二楼栏杆上，开了会肩，骨头发出咔咔响声，这才心满意足地伸着懒腰。

　　“刘妈，我们中午吃什么？”

　　挂着白色围裙的刘妈此刻正忙着上菜摆桌，抬起头看向楼上放暑假，脸上还挂着困意的女孩儿，满脸笑意： “今天做的中餐，鱼头豆腐菌菇煲还有老家挖来的老树根熬的汤，开水煮白菜，都是你齐叔钦点的说要给你养神去腻的。”

　　陆杉禾走下楼梯，嗔怪道：“是不是齐叔批准我去海边玩，怕那边吃得咸得吃点清淡的中和一下？我想吃辣的。”

　　她身着淡黄色吊带睡裙扫过阶梯，到了长款北欧风大理石餐桌旁，又铺开了裙摆坐在椅子上。

　　“齐先生也是担心你到那边吃不惯。再说你这段时间没好好吃东西，瘦的下颌骨都显了，还吃辣的伤胃，他能不着急么。”

　　“哪有，上次就那国际摄影师Amen，当面说我婴儿肥，上镜吃亏，你看，”陆杉禾抓起脸颊上的肉，挤成肉丸状，手指着，眉头上扬，眼神可怜巴巴的。

　　刘妈赶紧轻拉下陆杉禾的手：“好啦，别挤了，不疼啊？你也是，人怕出名你怕壮，先吃着吧。一个小时后老师带法国定制的产品过来，给你做皮肤管理。海边辐射大，提前护理好别疯跑晒伤了。”

　　“知道了刘妈。我一定把皮肤呵护的像是水煮蛋一样，粉嫩有光泽～”

　　“你呀，还贫嘴。”刘妈无奈的嗔怪句。

　　“我知道我人见人爱嘛。”

　　陆杉禾揉揉脸颊，几道西柚红印记上浮在她透白的肌肤纹理，才拿起筷子慢吞吞地吃起饭来。

　　刘妈收拾好就退去一旁，偶尔观察着其他佣人打扫卫生的情况，时不时瞅着陆杉禾喝几口汤。

　　陆杉禾吃完，听着刘妈叮嘱出门要注意带的东西，惬意地躺在微风阵阵的窗台上眯了会，窗外传来阵阵花香，清风吹入每个毛孔，如痴如醉地享受着。

　　一个背着月型包，绑着油头低马尾，上身穿着不规则剪裁半露肩衬衫，下身着紧身鱼尾裙的女士，带着手提工具的美容老师款款而来。

　　高跟鞋脚步声咯噔响，自信而稳健。

　　远远传来声音：
　　“陆大小姐，你真是一鸣惊人，外界可都传你们瑞银掌门人齐律真手段了得，一下多了60亿现金流。谁知道你才是幕后指挥官啊。”

　　“Evan，功劳是齐叔的，我就动动嘴皮子功夫。再说了，你不也在背后出谋划策嘛。”陆杉禾从窗台下来，走到会客厅，窝在管道椅子上，盘腿坐着，淡黄色长裙跟椅子的黄色融为一体。

　　“9000人失业，人饭碗都砸了。你这动的是嘴刀子。”Evan伸手示意老师开始先开始做美甲。嘴角上扬着弧度，挑眉看着陆杉禾：“我？我就是个不中用的老师而已。”

　　“你谦虚了。”

　　“不谦虚，9000人啊，放出去都能开运动会了，不是小数目，你可真是够果断。”

　　“给他们N＋1的补偿，齐叔也跟其他企业打招呼能收的也都收过去了。仁至义尽。”陆杉禾言语轻松，却也知道面前这个女人带着挖苦来看好戏。

　　之前还担心某些员工因为生活压力轻生，还好都特殊补偿处理，一切已善后。

　　她看了眼Evan，有些骄傲地抬高了下巴。

　　“你裁员跟做慈善似的，这个跟你父亲完全不一样。”Evan道。

　　“跟我爸怎么不一样？”

　　“他？心狠毒辣，铁石心肠，恰逢金融危机不少被迫离职的人差点生活不下去，谁敢招惹这么号人物，不过也是，无毒不丈夫嘛。到你这一辈，叫虎父无犬子。”

　　Evan回忆着，不自觉打了个寒颤，逆着光看看自己的雾霾蓝指甲，想到了什么嘴角的笑收敛了起来。

　　当年她虽小，但还记得当时员工一层层把瑞银围的水泄不通的景象，反对声振聋发聩，还闹出过人命。

　　而陆震宇这位毒丈夫，后面拉了20位保镖护着，无表情地经过，最后事情不了了之。

　　Evan看到陆杉禾面色铁青，才意识到她也才17岁，年纪尚幼，换了个语气，“开玩笑开玩笑，你爸当年可是封神的人……我不该说他的不是。”

　　陆杉禾寒冷扫射了她一眼：“Evan，你觉得我每年给你开税后300w的薪资，低了？打算换个雇主？”

　　Evan听到陆杉禾的解雇要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忙道了个歉，自觉闭了嘴。

　　这么多年，这事一直未提起，对于陆杉禾来说，无疑是揭开疤再撒两把盐。

　　场面瞬时安静，她跟Evan到美容室一起做完SPA，就开始上Evan的国际经济学跟高级管理课程。

　　在她们离开之前，Evan还拉着美容师续签了保密协议。

　　陆杉禾借口还要参加艺术展，就不留人了。一直忙到晚上8点多才潦草吃了点饭。

　　半天饱满的安排，让这个17岁鬓角都还是毛茸茸碎发的姑娘累的够呛，她嘴巴微张，呼了一大口气。看着刘妈再次帮忙检查行李，确认好东西没有拉下，才在床边翻了几个滚睡着了。

　　第二天陆杉禾起了大早，因为要到巴黎转机，一兴奋睡不着。

　　齐律真早早起身，盯着厨房给陆杉禾备好吃的，顺势啃了个果酱面包。

　　“杉禾，到了法国要给家里消息，还有不能让保镖离你超过十米的距离。”

　　陆杉禾喝着温热的牛奶，示意了一个OK手势，看着齐叔起早头发都还未来得及收拾，缭乱的像是荒草丛生。

　　他也是担心她。

　　“Eric，你贴身保护杉禾，别跟之前一样让她走丢还找不到路，差点被人抓去当童养媳，再出现这样的情况就把你抵押过去当压寨“夫人”。”

　　“好的，齐总。”一旁戴墨镜提着FX字母设计的行李包的保镖Eric，想起那时把小姐弄丢，他为了救出来，假意答应给当地的同性恋长老当另一半，差点失身……自己职业生涯遭遇如此滑铁卢不免皱了眉，脸上黑线密布。只默默收拾好把行李放入后备箱，站在车旁候着。

　　“齐叔，猴年马月的事了，我不过是去那边吹吹风，散散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放心这次绝不惊动领事馆！”陆杉禾伸出三个手指朝天保证。

　　“你从小就爱跑，怎么放心？你薛奶奶逮你还逮的少……”

　　“别别别齐叔，您可别唐僧念经了，我不闹，走了走了。”

　　陆杉禾急忙叫停，背起流浪包，拉出护照确认了下，正式出门，跳入迈巴赫S600，而后手趴在车窗下巴搭在手背上吹开额前的小绒毛，一头黑发伞状散开，晨光下温婉。

　　“齐叔，别忘了让司司给我带礼物～”

　　“知道了。”齐叔啃下一口面包还没嚼就对着汽车尾气喊道：“你随时电话回家，听到了没？！”

　　陆杉禾点头。

　　她在车里眯了会，开启了一天多的转机旅程，终于到了神秘而浪漫的法国，住进西南海岸线巴斯克，据说有一段是红色的海岸线，想去很久了。她特地选了间离水上运动不远的一间别墅，倒了时差，第二天带着装备自驾到了海边。

　　第一站乘着小型飞艇在海面上驰骋，陆杉禾站在甲板上，一身红色波点吊带长裙，红色发带绑着头发，带着墨镜，站在前边享受海风与翻滚的白色波浪。她原本想着是与红色海岸线色系搭配，这才选了一身红色出现。

　　手上的丝巾随着海风舞动，偶尔一阵风把掀起的浪尖拍打在陆杉禾的侧颜，逃跑到她的嘴角，钻入金属苦味的咸。海面波光粼粼，远处看去，像是皇冠坠入人间，晶莹闪烁。

　　她感受着大自然海浪与飞艇相碰的激烈，张开双手，一会又收起来了，行驶到人烟罕至的那一段红色海岸线，远远看去，绵绵无绝，随着海水涨潮退朝，灵动的像是敦煌莫高窟的仙人们悬浮身侧的飘带。

　　陆杉禾醉心景色，忽然看到一个身形矫健，个头颇高，正处在冲浪板翻着管浪，一个360°回旋的男子。

　　只见他下盘极稳，动作丝滑，穿越浪之间，单手划拨浪面，电闪雷鸣间划了个好看的S型，彰显着他成熟的技术。

　　陆杉禾一时着了迷，海风吹入眼里，荡漾起泪花，沿着眼尾渗入下睫毛，她也丝毫不察觉。只见飞艇一个急转，船身与他擦肩而过。

　　风吹的紧，陆杉禾头上的红色丝带也飞走了，她也浑然不知。

　　一个小波浪翻过，那丝带恰好被眼疾手快的男子握住，一丝香气混着海水的咸味钻入人心肺。海面起伏间，两人目光相对，顿时，时间被按成了慢速，海风似乎温柔了，海浪扑向海面消失，船似乎停了原地修整，只剩下两个人在相互观摩。

　　What the hell！陆杉禾惊叹着。

　　这男人的五官直击她心脏，他皮肤被晒成了酒后微醺的淡红，海水浸湿的丝丝头发下一双大眼目光如炬，如同头狼，昂首间便可以号令群雄。他毫不畏惧地与陆杉禾相视。只一眼，她如同就被吸入他眼底的黑洞中，难以自拔。

　　他肤色介于白与黄之间，五官如同黄金分割，剑眉星目，远远便能看到高挺的鼻梁，海水顺着头发滑到鼻尖，因运动泛红的上薄下厚相辅的唇紧抿着。身着冲浪裤，拥有倒三角的身材，高大匀称，极深的颈窝，尤其是手上跟腹部阴暗分明的肌肉，散发着刚强的男性魅力。头微微一侧，看着这个痴呆女孩邪魅一笑。只见她目光紧盯着他，眼里的惊艳被这一抹微笑打扰，羞赧收起眼神。

　　船与冲浪板短暂相遇便离开，直至看不到对方，陆杉禾才回了头，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不可思议地张开了嘴巴。

　　——长得帅就算了，他胸肌比自己的还大！

　　陆杉禾不自觉的捂住自己的小馒头轻轻揉了下，越想越觉得造物主对那人偏爱，怎么能有这么完美的人存在？回酒店的路上就一直想起他，光是那么火辣辣的目光盯着自己，就足以让她心事溃乱，像是每一寸肌肤被火苗烧了似的难受。

　　第二天还沉浸在昨日男子美貌的陆杉禾，背着相机去了附近的镀金圆顶俄罗斯教堂，逛了下圣埃特尼广场，便俯瞰渔港采风。

　　她在为自己的设计寻找灵感，顺道拍拍这儿的风土人情。保镖正充当摄影师，给她拍了些游客照。

　　清瘦高挑的陆杉禾在一群外国人中不算显眼，但这张极具东方特色的秀丽脸庞，加上拍照时静如处子动如脱兔时的大方模样吸引了不少游客搭讪。保镖一边拍照，一边伸出满是腱子肉的手拦住那些雀雀欲试的人。看到高大威猛的Eric，其他人也只敢远观不敢亵玩焉，只悄悄趁两人不注意拍了这个姑娘的倩影。

　　游玩放松后倒好时差，第三天，陆杉禾穿上潜水服到浅海域潜水。

　　出发匆忙，没注意潜水教练去了哪儿。见前方有个比自己1.68还高出一个头的人往别的地方走去，陆杉禾以为是教练便跟了上来。

　　她在身后用简单的法语打招呼，前边的人却置若罔闻，自顾自地整理装备。

　　陆杉禾跟着做，第一次遇到这么木讷寡言少语的教练，之前教练都会主动帮她整理装备，检查好才带她下潜。可不多久，这个人往水下一沉，水面咕咚几下就没了影，陆杉禾只好照做。

　　跟着男子越潜越深，拿了潜水证的陆杉禾，胸腔开始出现压迫感，脖子上挂着的摄像机还在运转，她摸了摸手，跟着他一直下潜。前边的人回头看到陆杉禾，愣了一会，却也没说什么。陆杉禾察觉不出异样，只盯着水里五颜六色的鱼、珊瑚、贝类，寻找摄像的最佳角度，享受着探险的快乐。

　　又到了一定约25米左右的深度，陆杉禾不适感加强，她慌忙中抓住教练，示意自己不舒服。教练略显无奈，只好拉着她准备带她上岸。

　　忽然看到一群鱼聚集在一起蜂拥而来，密密麻麻，游速惊人，冲过来后做鸟兽散。

　　鲨鱼？！陆杉禾内心一惊。下一阵尖嘴鱼群来袭，她下意识地把男子往一旁推开，来不及躲闪，霎时间天旋地转，陆杉禾只记得脚底踹到了什么东西，身体不均匀地受到攻击，不久在水底昏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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