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大人的鱼塘

　　姚婶学地很快，两口大锅上浮满了小白球，两人动作迅速将所有的鱼茸挤成鱼丸后，才开始生火煮鱼丸，煮鱼丸时水不能沸腾，所以只能用小火煮，等水快开时加一勺冷水，如此加三次冷水，鱼丸就煮好了。

　　小桃夹起一颗鱼丸，轻轻往灶台一甩，鱼丸弹了起来，小桃满意的点头，弹性不错，再将鱼丸掰开，肉质紧实，吃着Q弹。

　　姚婶也尝了一个，直点头说好吃。

　　做完鱼丸，天色已经不早，张叔驾着驴车去县城接回了朱晏和儿子，朱晏回来后直接去了后院的厨房，小桃看他回来，直接塞了一颗煎过的鱼丸到他嘴里，朱晏现在已经习惯了小桃的投喂，也不看是什么，直接张嘴就吃。

　　“如何？”小桃每次做新吃食，都要让朱晏评价，不过他也说不出什么，每次都是“好吃”二字，但两人还是乐此不疲。

　　晚上五人一起吃饭，一开始张叔姚婶还不肯上桌，哪有下人和主子一起吃饭的，后来见两人坚持，一日日处下来，也了解了两人的脾性，相处起来还真就像一家人似的。

　　今日饭桌上谈论的话题是三日后的宴席，朱晏邀请了陈秀才和他的几个师兄，本来打算单独邀请，后来想着人多热闹些。

　　他们预备了二十桌，小桃这边细数张罗了哪些菜，今日买了鸡鸭，再来一条鱼，今日做的鱼丸等，明日还要买半扇猪，有这些荤菜，已经算是村中宴席的顶配了。

　　“家里粮食不多了，要不明日让张叔去城里买些？”分家分到的粮食快吃完了，小桃盘算着先去城里买一些。

　　朱晏却摇头，“就在村子里买，挨家挨户去买。”每家的存粮不会太多，如果要在村里买粮，只能每家买一些，小桃以为朱晏心疼钱，毕竟县城比村里三斤粮贵一文，想想手头银子，便点头应下了。

　　第二日小桃就带着姚婶二人在村中买粮，本来他们盖了大瓦房，也有少数人暗地里眼红嫉妒，但她大张旗鼓的买粮，让人想到当初这两个孩子分家的时候，只分到了一石粮，村里人开始悄悄唾弃牛氏夫妻不干人事。

　　朱晏从来没想过要邀请他大哥一家，而他大哥却伸长脖子在家里等着，其实村里请吃饭都不会特意去叫，摆宴前一天，要去各家借桌椅碗筷，顺便就叫了，其他要帮忙的人，像那天小桃在大树底下叫一声，到时候各家媳妇就会自己过来。

　　牛氏哪里肯咽下这口气，只是没等她开始在村里败坏他们的名声，小桃就开始买粮，故而牛氏还未行动，就已经折了腰。

　　收了一日粮食回来的小桃，想到村里人卖粮时看她像看小可怜的样子，一下就明白了朱晏的险恶用心，幸亏自己坚实地维护男配利益，不然这一套组合拳下来，自己还不得没活路，看看现在牛氏的下场。

　　啧，那她就再表表忠心，让朱晏看到她的诚心。

　　等做席那日，村里非常热闹，来吃宴的村民都会带些礼物，比如几个鸡蛋，不值什么钱，就是图个热闹，村民里里外外的看过房子，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倒。

　　堂屋只摆了一桌，里正、族长、村长几个村里有威望的陪着陈秀才坐在里面，院子里和院子外头的空地上一共摆了二十桌，也基本上坐满了。

　　里正和族长在分家时，虽然帮朱晏争取到了一间屋子和一石粮，但到底是朱晏吃了亏，当时朱晏只是一个十二岁没有根基的孩子，吃亏了也没人在意，不想三个月后，这个孩子得了贵人相助，一下住上了大房子，里正和族长也就高看他一眼，话里话外都是称赞。

　　另外让小桃没想到，五年没与她说过话的大伯一家，今日也凑了上来，她大伯娘一副“苟富贵勿相忘”的嘴脸，小桃就差没将手中的大勺抡她头上去，想着今日是个大喜的日子，她才憋下这口气，全程没接她一句话。

　　今日来的人多，朱晏从前没做过这些，应付之间稍显稚嫩，他一人招呼不过来，几个师兄知道他家中没有长辈，纷纷上来帮着招待。

　　宴席的主厨是张叔和姚婶，但小桃也做了一道菜，天才蒙蒙亮时，就去鱼塘捞了十五条乌鳢，今日就是为乌鳢正名的时刻，也是为朱晏正名的时刻。

　　家人的离逝可以安在牛氏头上，那池乌鳢却冤枉了朱晏这么多年，怎么能不趁此机会来个乌鳢大翻身。

　　于是她用这些乌鳢给每桌做了一大盆酸菜鱼，只要吃过的，没有一个不说这鱼好吃，等小桃从厨房出来，不少人都拉着问这是什么鱼肉，又滑嫩还没刺，这时候小桃就骄傲地说这是乌鳢。

　　“啥！乌鳢原来这么好吃啊！小桃，这该不会是后头鱼塘里的乌鳢吧？”

　　“是啊，就是后头鱼塘的乌鳢，姚婶是南面过来的，说南面人都爱吃乌鳢，这鱼很滋补的，而且刺又少，大家多吃些啊，如果谁要爱吃以后想来买，我也不卖贵，就跟鲤鱼一样价钱，八文一斤。”小桃顺便打波广告。

　　八文一斤，已经是鱼里面最便宜的价格了，村里人都应好，这鱼可比鲤鱼好吃多了。

　　“那我们来买鱼，小桃可要告诉我们这菜怎么做啊。“这酸菜鱼比鸡鸭肉都好吃，大家连里头的鱼骨都没放过。

　　小桃当然应好，这也不是什么秘方，来买鱼就送食谱。

　　这次宴席过后，再没人拿乌鳢说事了，毕竟乌鳢这么好吃，谁还记得那鱼塘里原来的鲤鱼呢，既然乌鳢不是怪鱼，那如何能说朱晏“克六亲家畜”呢，肯定是牛氏有问题，不然怎么分家就单单把鱼塘分给了朱晏？说明她就是没福气！

　　小桃听到大家的议论，满意点头，看朱晏正在看着她，立马一脸讨好，首辅大人，我今日的表现，您还满意吗？

　　看她小眉毛一挑一挑，朱晏失笑，真是个有趣的姑娘。

　　等宴席结束时，朱晏与小桃二人过来感谢几位师兄。

　　“今日多亏了师兄，你们都没坐下来好好吃席，等忙完这阵我单独设宴，再好好招待各位师兄。”朱晏不好意思道。

　　“听说各位师兄很喜欢小妹做的菜，到时候我亲自下厨，各位师兄莫嫌弃。”小桃也跟着说道。

　　三人本想推辞，但听小桃亲自下厨，三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在偷偷咽口水，话头一转就应下，“那就打扰了。”

　　等将陈秀才他们送上牛车后，两人还要回来收拾院子，将所有事忙完时，小桃累趴了。

　　晚上姚婶帮她烧了两锅热水，让她好好泡个澡，等小桃享受完花瓣浴，睡在松软的褥上，盖着柔软的被子，觉得这一切都值了。

　　朱晏练完字后，躺在自己的新炕上，他觉得现在什么都好，只是每天晚上睡前不能与小桃聊几句，或者看着她数铜板的欢喜样，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没人将胳膊腿架在他身上，好像有些不习惯。

　　比对三个月前的绝望，现在像是一场美梦，朱晏拢了拢被子，闭上眼睛，嘴角却嗪着笑，如果只是个美梦，希望一辈子都不要醒来。

　　张叔和姚婶也累了一日，洗完澡后两人睡前互相给对方捶背捏肩。

　　也就今日忙碌些，平日的活都轻松，他们以前在大户人家，还要做许多力气活，从早到晚都没有空闲的时候，虽然在厨房忙，但吃的也是下人的饭菜，与现在的日子相比，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捶地差不多了，姚婶就让男人早些睡，“明日还要早起送鱼，你早些睡哩。“

　　张叔应好两人熄灯躺下，姚婶子轻声跟男人说，“我看姑娘不想我们去山上，姑娘不叫你帮忙，你就不要上去，让阿茂也不要乱跑。”

　　“我知道，那一桶桶的鱼价格卖地不低，姑娘肯定有自己的秘方，这些主人家的事，我们不去探究。”张叔每日去送鱼，银子都是让他带回来的，主人家信任他，他当然更卖力干活。

　　第二日，小桃起地比张叔他们还早，姚婶起来做早饭的时候，小桃已经捞好三十条草鱼，六十条鳜鱼，此时正抱着一桶臭鳜鱼回来，朱晏看她额头一层薄汗，“以后早上我来帮忙。”他知道这鱼塘有秘密，所以也不让张叔他们来做这些。

　　小桃本想说不用的，毕竟那些鱼又不听他的话，想想又道，“好，我捞鱼，你负责将鱼倒到后院的鱼塘里，锻炼臂力锻炼身体。”

　　朱晏失笑，“好，我们分工合作。”

　　“晏哥儿、姑娘，早饭好了。”姚婶子到后院叫二人吃饭。

　　朱晏掏出帕子擦掉她额头的汗，两人一起去前院用早饭，等朱晏他们走后，小桃和姚婶便开始今日的活，先将鳜鱼处理好，接着开始做熏鱼，明日便要开始给王家送货。

　　姚婶在给草鱼刮鱼鳞的时候，小桃想到鱼鳞还有其他用处，便叫姚婶将鱼鳞存起来，姚婶知道她这是又要做新的吃食了，笑着拿个木桶将鱼鳞放在一边。

　　忙了半上午，将煎好的熏鱼放进料汁中浸泡，小桃又开始洗鱼鳞，在盆里放两勺盐、一勺醋抓洗，然后用清水漂洗干净。

　　再将鱼鳞倒入锅中，倒入四倍于鱼鳞的清水，加入姜、大葱、香叶、八角、花椒、白酒，大火煮开后转小火煮两刻钟加入盐煮一小会儿，再将汤汁盛出倒入大瓷碗中，过滤掉鱼鳞与香料。

　　汤汁晾凉后，小桃将瓷碗装在水桶里，吊在井下。

　　“姑娘这是做啥哩？”姚婶好奇。

　　小桃解释道，“井里的温度低些，可以将汤汁冻起来，等过几个时辰拿上来你就知道了。”主要是没有冰箱闹的，小桃只能想到这个办法，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还好她的思路对了，等过了两个时辰，鱼麟冻成功了，晃一晃就能看到它颤巍巍的颤动,肉眼可见的十分有弹性，闻起来也没有鱼腥味，姚婶都愣住了，替之前白白扔掉的鱼鳞感到可惜。

　　小桃因她的想法笑了半天，果然国人的吃货属性不变，什么都能做吃的，浪费一些都觉得可惜。

　　小桃将瓷碗倒扣，倒出鱼鳞冻，取一块切成小条码在盘中，淋上一勺辣椒油端上桌。

　　“娘，这是什么？”阿茂好奇地轻声问姚婶，姚婶轻抚他的脑袋没说话。

　　朱晏没见过这菜，想来是小桃新做的菜，便用筷子夹了一块细细品尝，有些像凉粉，凉凉爽爽的,吃起来十分的可口顺滑。

　　看他猜不出，小桃笑道，“这是用鱼鳞煮出来的，我打算明日送货的时候，给王家也送去一些尝尝。”

　　“好吃，又看着新奇，如果王家不要，我们可以去其他酒楼饭馆问问。”朱晏现在除了读书，也是一脑子想赚钱。

　　他虽然没问，但也知道现在家里没多少银子了，秋收已过，家里还没买田地呢。

　　小桃也这么想，明日是第一次去王家送货，她自己肯定要亲自跑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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