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拒太子后

　　时至春分，天气回暖，万物生长，桃花绽放。

　　三天前，皇后的请帖已经到了京城内百官府邸，邀请贵女进宫参宴。除了待字闺中的小姐们之外，还邀请了一些年轻有资历的贵妇人前来调节气氛，以免气场冷落。其中就有小婵的侍读，柳家姑娘柳双双，现在是王家孙媳。

　　宴会安置在宫内马场附近，开国皇帝爱打马球，他和开过皇后便是因马球相识，成就一段风流佳话。

　　打马球习俗从开国一直延续下来，引得宫外也竞相效仿，奉为雅事。每次春日宴，选妃的皇子都会参与马球比赛，贵女们一旁观看，实则方便太子挑选心仪女子。

　　打马球不会骑马可不行，所以皇子们从小练习骑术，马上功夫都不错。

　　宫内也有养技术高超的打马球人员，专供皇家观看，或是陪同皇子们打马球。这次陪同太子打球的除了些宫内人，还有陪读的王公贵族子弟。

　　来凤殿是皇后接见官员夫人的场地，一般是举行宴会专用。宫内早已准备好软榻和坐席，以供众小姐们席地而坐。

　　众人齐聚在来凤殿，先是隆重拜见了皇后惠妃，而后在宫女带领下，有条不紊坐上自己的位子。

　　这次宴会，太后并没有出席，太子父母健在，她并不想越俎代庖。

　　皇后俯视着跪坐在殿下的众人，和坐在自己下方的惠妃，面露得意之色。

　　惠妃即使再得宠如何，这春日宴还得是她来主持，众人朝拜的还是她皇后娘娘，此身瞬间犹如坐在顶峰，俯瞰渺小芸芸众生，被惠妃挤兑的闷气终于吐了出来。

　　“前些天本宫逛御花园，瞧见桃花盛开，觉得不能孤芳自赏，便唤你们来一同欣赏这人间春色。午时快到了，宫内御厨新作了点心，吃着还不错。只是本宫老了，尝着觉得太甜了，估摸着你们这些小姑娘爱吃。一会儿吃完了，咱们去御花园逛逛。”

　　众人一起称是。

　　有个大胆的声音说起了俏皮话，“皇后娘娘您风华正茂，我等蒲柳之质再年轻又如何，又如何与牡丹争艳。”

　　“你们瞧瞧这混账东西，净说些胡话。”

　　说话的是西门怜，皇后的亲侄女。皇后虽是责骂着她，但是脸上却盈满了笑意，显然是明贬暗夸。

　　有眼色的小姐也符合着西门怜的话，意图能够讨这个大小姐的欢心，“西门姐姐说的是，皇后娘娘您正青春貌美，众人皆知，又何须自谦。”

　　讨好地话一句接着一句。

　　皇后更是得意，长袖一挥，“赏。”

　　宫女们便捧着碎金子到了奉承的小姐们桌前，受赏的自然是欣喜万分，其余人暗自懊恼自己怎么不机灵些，搭上西门怜的顺风车讨个好处。

　　然后伸手招了西门怜坐到她身边去。

　　姑侄俩笑语不断，这宴会倒像成了家席一般。底下女子们都知晓这次宴会意欲何为，本来多少都有些跃跃欲试，但是瞧见这苗头，就知道自己多半是来做绿叶了。

　　也有几个家世不错，心气高傲的小姐暗自不忿，想借着迎合插进那姑侄俩中间，但到底被故意冷落了。

　　西门怜瞥了一眼第一个迎合她的姑娘，好像是户部尚书的孙女宁小姐，但那又如何，她爷爷是丞相，还是户部尚书的上司尚书令，她还怕她不成。

　　惠妃一切都看在眼里，低头一笑，和宁小姐搭上了话，“宁家丫头，胭脂很好看，哪家买的，过来给我瞧瞧。”

　　说完对着她招了招手。

　　宁小姐才解了被冷落的尴尬，笑着到了惠妃娘娘身边，两人交谈起来。

　　其余女子都默不作声。

　　惠妃这次想起了什么，对众女子道：“今日你们便当是来认识姐妹的，尽管自行交谈，不必顾虑我等，说不准还能有个手帕之交。皇后娘娘，您看如何？”

　　当着众人的面，皇后装也要装出来的大度样子，实则心中气愤于惠妃越俎代庖，抢了原本该是她说的话。

　　见众小姐们对着惠妃感激一笑，自然把这个恩情记载了惠妃头上，皇后吃了个哑巴亏，也怪她只顾着对着惠妃暗地耀武扬威，心思散了，和西门怜的交谈也都冷淡下来。

　　不过没过多久，她又将这一切抛到脑后，继续目中无人起来——太子来了。

　　皇后比惠妃强就强在儿子身上，她蔑视地看了惠妃一眼，即使再回刷心机又如何，她的儿子将来会是皇帝，她未来会是太后，她永远稳压惠妃一头。这就是她的骄傲。

　　一同前来的除了太子还有二皇子，小婵和一众侍读。

　　一行人以太子为首，向皇后行礼。

　　“免礼，皇儿来我身边，椿儿，快给各位公子们安排坐席。“皇后一边喊太子坐到她身旁，一边喊她的贴身宫女安排侍读们的座位。

　　小婵拦住了椿儿，“椿儿姑姑，给我安排个软席就行，我和柳姐姐做一块。”

　　说完，她就向着柳双双走去，“双姐姐，许久未见，可想我？”她不顾礼仪地倚在双双身上。

　　柳双双灿然一笑，“郡主，还不快起来。大家都看着你呢。”

　　她这才端坐起身，恢复大家闺秀姿态。

　　大伙都暗自看着郡主，因为都听说过她娘亲的故事，所以对这个从小养在太后身边，还和皇子们一起上南书房学习的传奇郡主十分好奇。

　　郡主原本只有亲王的长女才有资格被封，但她小小年纪得到皇帝分外宠爱，被皇帝破格提封的郡主。

　　更不敢相信地是，据说皇帝还想要封她当公主，但是太后制止住了皇帝，最后还亲自赐给她封号，福安二字，意味福禄安康。可见皇帝对她有多么喜爱。

　　小婵注意到众人好奇地目光，但是她并不放在心上。她仔细看了看柳双双，然后蹙眉道：“姐姐瘦削了不少，虽是涂着胭脂，但脸色依稀可见不好，可是那人欺负你了？还是婆婆为难你了？”

　　柳双双连忙摇头，“并没有，是我有了身孕，吃不下去东西。”

　　小婵眼中放出亮光，很是欣喜，以至于她忽略了柳双双语气中的踌躇与忧虑。她这才注意到柳双双圆滚的肚子，用手抚摸了片刻，然后惊喜道：“我感觉他在踢我。”

　　柳双双哑然，“才三个月，不会胎动的。”

　　“可我感觉到你肚皮在动了。”

　　“是我在动啊，傻瓜郡主。”柳双双摸了摸她的头，像是在摸自己的傻妹妹。

　　小婵对于新生命即将诞生这事满是好奇与兴奋，难得一改平日沉着冷静，问东问西说个不停。

　　“我要给他准备小衣裳，还要让他叫我姨母。”

　　“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

　　“都准备一份就好啊，小侄子，要乖乖的，快快长大，不要闹脾气，你娘亲为了你都吃不下东西了。”柳双双听着听着就笑了，那笑容和往日一样温柔慈爱，但是还有些忧郁。

　　小婵察觉出来了，问道：“双儿姐姐不开心吗？为什么在难过。”

　　柳双双明显低沉下来，抚摸着肚子，“或许因为要当母亲了，所以不一样了呢。”

　　后来，小婵无限懊悔，如果自己今日再多问几句，双儿姐姐是不是会和她全盘托出呢？如果她再敏锐一些，问问侍奉她的丫环，双儿姐姐是不是也不至于落到哪个境地？再或者自己如果不对这个小生命报以期待，双儿姐姐是不是可以活下去呢？

　　她不知道。只是每每回想起今日，便会无限懊悔自己对柳双双的粗疏。

　　午膳过后，众人簇拥着皇后去御花园散步。柳双双走几步便出了汗，小婵原本打算陪着她一块休息，但是柳双双坚持让她前去，不用多管自己。

　　“大家都在陪着皇后娘娘，你却陪着我，别人会说你轻视皇后娘娘的。我可不想当小婵的累赘啊。”

　　“勿要妄自菲薄，双儿姐姐才不是我的累赘呢。是我想照顾你，不是你拖累我。”

　　柳双双眼中一热，她头一撇，不想让小婵瞧见泪水，但小婵怎么可能看不见呢？小婵拿出手帕，帮她擦干净了眼泪，“姐姐哭什么啊，还怀着宝宝呢，伤心对宝宝不好。”

　　柳双双不管小婵怎么说，都执意不让她留下陪着自己，小婵只好留下自己的贴身丫鬟绿蕉去照看柳双双。

　　这么一来，她就落在后面。

　　半道上，本来在前面的二皇子和谢颜回找她过来，李玉锦方才午膳时候就注意到她和柳双双说得兴趣，就问道：“婵妹妹这么喜欢小孩子吗？不如等你及笄了，嫁给哥哥，咱们生一窝。”

　　说着，他就搂着小婵的肩膀。

　　谢颜回闻此粗俗直白的话语也不惊慌，一看便是见得多了。

　　小婵握住他的手，用力往后一拧，疼得李玉锦连声讨饶。

　　“锦二，我是你姐姐。多少次了，怎么就不长记性呢？”她用力一甩，放了李玉锦。

　　李玉锦立刻又死皮赖脸贴了过去，“我这是为你好，你喜欢小孩子，咱们就多生几个，不好吗？”

　　小婵说：“我不喜欢小孩子。”

　　谢颜回惊讶地插了句，说：“那郡主为何对王家小子的孩子兴奋不已。”

　　“你怎么也偷听我讲话。”小婵无奈道，“小孩子总是哭闹，烦得很。我对那未出世的孩子感兴趣，只是因为那是双儿姐姐的孩子。”

　　大家都是从小在南书房长大的，小婵和柳双双关系好他们都知道，只是没想到竟然好到这样。

　　李玉锦不死心问道：“婵妹妹真不想自己要一个，娃娃会和妹妹一样香，一样软。”

　　“你想要自己生去。”

　　“我自己可没那本事。”

　　“那就闭嘴，不要烦我。”

　　“婵妹妹答应我，我就不再烦你。”

　　“啊哦~”最后是李玉锦被小婵掰手指的痛叫声。

　　没过多久，前面却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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