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得好时光

　　谢秋娱笑了笑，胡乱地点了点头，顾左右而言他：“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陪她回去看看。”
　　“哎，正好。”子夜解开了安全带，“我正好登门拜访一下你的家人，行吗？”
　　谢秋娱赶忙阻止：“不好吧，这么突然，我家人也没有准备呀。关键是——我朋友在这儿呢，还有孩子，多尴尬呀。下次好吗？”
　　子夜有些委屈：“你说了好多个下次了，可是一个‘下次’都没有赴约。不过，你说得也对，这次有外人在，还是不要上去了。但是呢，你说的‘下次’要尽快安排呀！”
　　下了车，谢秋娱拽了步月的胳膊，大步向前走去，小声道：“快点走快点走，不要让他看出破绽。快点快点。”
　　几乎是小跑着，步月被谢秋娱拽着，身体成了斜斜的，几乎是要被拖倒。两人随便进了一栋楼，又小心翼翼地回头望着，这才如释重负：“没有偷偷地跟过来，是不是？吓死我了！”谢秋娱抚着自己的胸口，“差点就要原形毕露了。”
　　步月哭笑不得：“你呀，秋刀鱼哎。走吧！要是被他等急了，说不定得挨家挨户敲门找你呢！”
　　谢秋娱向步月道歉，伸手帮她整理外套：“步月，真是委屈你了，让你做了我故事中的女主角，对不起！”她两手合掌，拜了又拜，“我不是故意的，原谅我原谅我。”
　　步月笑道：“好了，谁让我是你的朋友呢，两肋插刀的事我不敢做，被你口头上的小小编排，我还是受得起的。话说回来，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将实情告诉他呀？拖得时间越久，话越不好说。我看着你沉浸在感情中的样子，不忍心一再地打击你。可是为了你好，我还是要说，你要是真想和子夜长久，那么就不要遮遮掩掩，该说的话一定不要忍。”
　　谢秋娱叹口气：“怎么说呢？有好几次话到嘴边却难以启齿。步月，男生择偶的态度取决于女方的年龄，我们这样的年龄不占优势了，何况是我的情况，我不到三十岁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我的情况说出去，人家不会用正常的眼光看我的。我这样说不是自轻自贱，是真的！”
　　步月赶紧劝道：“有人这样说你吗？你不要理会那样的话！”
　　谢秋娱笑中含了泪：“我将我的经历换了人名讲给别人听，人家嘴上说着没事，但是微表情已经出卖了她们的心，我又不是看不见。同样的，我把我的事改成你的名字，子夜听了之后，半天不言语，我的心一下子就空了。你也应该感受到他看你的眼神有多复杂。”
　　步月咬着嘴唇，低下了头，沉默了几秒钟，鼓起勇气问道：“那你的真实想法是什么？就这样和他交往下去？拖着他的时间？耗着你的生活？不到万不得已儿的时候不会做出任何决定，是吗？秋刀鱼，你和他认识没多久就去见了人家的父母，你这不是给了人家假希望吗？听你的说法，子夜不是那种乱来的人，他应该对你是真心的，那么你是如何做的呢？如果是这样的感情状态，我想是不会有人喜欢的。”
　　谢秋娱揩拭着滑落的泪水：“我知道没人喜欢我，没人瞧得起我。”
　　步月有些无可奈何：“别乱想，没人这么说。我不是在指责你，只是在提醒你。”
　　谢秋娱没词的时候，就喜欢说这句话，以期得到对方的劝慰，但步月不是别人，她习惯了谢秋娱这种毫无意义的索爱方式，也只有步月才能毫无忌惮的拉下脸来反驳青果的撒娇。
　　谢秋娱知道自己在步月面前又输了，赌气一样的回嘴：“可大家都是这么想的！”她撇下了步月，一个人小跑着回了家，没一会儿，便一手牵了一个孩子来到步月的跟前，将手向前一递，带着啜泣的音调：“呐，拜托你了。”
　　步月伸手牵过了两个孩子的小手，张了张嘴没说什么，看着谢秋娱远去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估摸着两人该是已经走了，她才掏出手机给江如练发信息。江如练看了她发来的位置，微微皱了眉，驱车前去接了她们三个。
　　步月担心谢秋娱会如何向子夜解释为什么她的眼睛突然变得红肿，为什么会耽搁那么长时间。干儿子记性真好，看到江如练的车子驶过来，拽了拽步月的大衣一角，伸手指出去。步月的思绪便由谢秋娱转到了江如练，身心立刻变得放松起来。
　　两个孩子记住了眼前的人，齐齐地喊了“叔叔”，江如练微笑着答应了，招呼俩人先上车，这才对了步月道：“今天又要当人家的妈妈呀？”
　　步月也有些无奈：“没办法啦。我提前告诉你了，不过，真的没有影响到你吧？”
　　江如练笑道：“没办法啦。”他招呼步月上车，又在车门前停了下来，叫了步月的名字，却没了下文。步月愣了一下，伸出了合拢的手掌，江如练放心地笑了。步月没有忘记戴上那枚银戒指。
　　唐多令对于一行四人的来访很高兴。来旧物展览室的人不多，但也不空场。两个孩子对陈列在此的老式爆米花机很感兴趣，围在那里东看西瞧，交换了眼神，表示要尝试一下。唐多令招呼他俩继续向里走，一会儿就撇了步月和江如练。
　　两个人站在信件的展览区，踱着步，看着那些纸短情长。
　　江如练问她是否已经看过了那些明信片。步月摇头说还没有，最近正在看他与泛兰舟的信件。江如练的脸泛起了红晕，道：“你不是说你不打算看的吗？也没什么可看的。而且数量也不多，不必耗时间加以欣赏吧？”步月捂着嘴笑起来：“逗你的，我没有看呀，一封都没有动。我将那些信件呀，都装进了那个小木盒里，全收起来了。如果你要收回去，我会原物奉还的。”
　　江如练眼睛不眨的看着步月：“我不会收回去了，你留着吧。”
　　步月撒娇道：“我留着这个干嘛呀？不能吃不能喝，还占地方。”
　　江如练笑起来，向她耳语了几句，惊得她睁大了眼睛：“啊？这么突然？”
　　“不突然啊！你一定要来，就明天。妈妈都准备好了。她可盼着入冬的天呢，上次不是说好了要给你做好吃的嘛。”
　　步月羞涩的笑着，垂了头不肯抬起来。“我要回家和我爸爸妈妈沟通一下。”
　　江如练笑道：“他们会不同意吗？那我今天送你回家的时候，我亲自登门沟通，行吗？”
　　步月斜着眼睛看了江如练，满脸是控制不住的笑：“那你去说吧，吃了闭门羹，我可不管。”
　　江如练轻轻说道：“不会的。”他又向着步月耳语了一番，惹得步月抬手轻轻地打了他一下，扭身去到了留声机跟前。江如练赶忙走过去，轻声道：“对不起啊，不该那样说的。”
　　步月不接话，静静地端详了这台大喇叭。她的眼角和嘴角，是难以收住的笑意，像是湖里泛起的涟漪，一圈圈荡漾着，载着飘落的一瓣桃花，散开去。
　　中午去了秀奶奶的小食店吃饭，四个人并排着看秀奶奶忙着做腊肉和小鱼干。腊肉是冬季里特有的美食，这个时节正是加工制作的好时候。
　　带皮的五花肉去水分，放入各种配料，抓匀腌制六小时以上，中途翻拌多次，使其腌味均透。到了第二天用绳子穿好晾晒，半个月左右差不多就得了。待到春节的时候，既饱口福又添气氛。小鱼干会快一些，去内脏清洗干净，盐水泡一小时，晾晒三四天就可以了。
　　两个小孩子也要伸手去做，步月摆手说不可以。
　　秀奶奶说没关系的：“总不让他们去做，以后还会有人做吗？”防露和弟弟像模像样的做起来，戴了手套抓了盐，往肉上去抹。那极其不熟练的手法让步月咋舌，心想：能涂抹均匀吗？
　　她突然想起来早晨的谢秋娱，将那些化妆品涂抹在脸上的时候，不也像是在做腊肉和鱼干一样的吗？江如练问她笑什么，怎么会如此开心。步月偏不告诉他：“你猜呀，你猜对了，我就告诉你。”江如练想了想，说：“不猜。不想说就不说了呗。”步月看着他发笑：“哎，你不会是生气了吧？”江如练笑道：“我为什么要生气啊？”步月道：“我怎么会知道你生气的原因啊！”江如练如法炮制：“你猜呀，猜对了，我就告诉你。”步月白了他一眼：“不猜。”
　　防露姐弟做得不好，自然由秀奶奶善后。步月眼瞅着那些涂抹不均的盐巴渐渐分布清晰。
　　这一天悠悠的过去了。
　　谢秋娱快九点了才回家，她站在步月家的这一层，给步月打电话：“睡了吗？你出来一下。”步月叹口气，穿了外套出了家门，接过了谢秋娱递过来的礼盒，还有一句感谢：“今天谢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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