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场

　　有句谚语说，春困秋乏夏打盹儿。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季节的影响，十九班的同学们近来变得慵懒了许多，就连下课打闹也不比之前那种乱成一锅粥的状态了。

　　倒是老穆还是一如既往的神采奕奕，精力怎么都用不完的样子。

　　这天物理课上，老穆讲完新知识，看着讲台下昏昏欲睡的同学，突然用力敲了敲黑板，“凌皓！上来把课后最后一道习题算一下！”

　　上一秒还无精打采的大伙儿被这“咣咣”两声吓得立马坐直了身体。

　　他们顺着老穆的目光望过去，却看见那个被喊到名字的人纹丝不动，眼睛还在闭着。

　　这么大的动静都没被惊醒，显然是被周公结结实实地勾走了魂儿。

　　同桌赶紧推了推已经睡得头都歪了的凌皓，然后对着醒过来的他迅速重复了一遍老穆的话。

　　凌皓迷迷糊糊地拿着教材走到黑板前，一步一步地把解题过程写了下来。

　　写完后他转身刚要回座位，却见老穆神神叨叨地看着他，问：“没错吗，不再检查一遍？”

　　于是凌皓又转过头，仔仔细细地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解题过程。

　　凌皓站在讲台上一边检查解题步骤一边慢慢往后退，大概是刚睡醒头脑和身体机能都还没有恢复到正常水平，他在后退的过程中不知怎么就绊了一跤，向后倒下去的时候不偏不倚地坐进了垃圾桶里。

　　十九班的垃圾桶是一个广口的半人高的蓝色塑料桶，就放在讲台旁边。

　　平时下课的时候，经常有同学把用过的草稿纸团成一团，用这个位置优越的垃圾桶来玩所谓的“投篮游戏”，凌皓就是这个游戏的开创者以及主力军。

　　这人还不满足于只是老老实实地“投篮”，每次扔进了必然要洋洋自得地自夸一句：“少侠好身手啊！”

　　如果没扔进，就会屁颠儿屁颠儿地跑到跟前捡起来，还要装模作样地对着垃圾桶拍几下，“不乖啊你！”

　　但是谁也没想到，这个平时被凌皓“调戏”最多的垃圾桶，竟然在今天反过来“调戏”了他一把。

　　此时的画面就很有灵性，让人不自觉地想起他常说的那句“不乖”。

　　“……哈哈哈哈哈……”

　　全班沉默了大概三秒，接着就爆发出一阵此起彼伏的笑声，老穆更是笑得扶着讲桌直不起腰来。

　　“赶紧出来回座位去吧，你这怎么还想在里边睡一觉啊。”跟着大家狂笑了好一阵儿，老穆才把一口气喘匀了。

　　把凌皓打发回座位后，他又给大家宣布了一个令人兴奋的消息。

　　“中秋节快到了，学校领导商量了一下，决定举办一场篮球比赛庆祝庆祝。”

　　“人家过节不都办晚会吗，头一回听说办球赛来庆祝节日的。”底下不知是谁小声地接了一句。

　　“办什么晚会？学校都穷成什么样了还办晚会？心得多大！”

　　老穆就是这么神奇的一个人，一句话既能给你问题的答案又能怼得你说不出话来。

　　十九班的同学们虽然已经逐渐习惯了老穆嘴巴和脑子一样快的风格，但偶尔还是会在他满嘴跑火车的时候忍不住在脑海里飘过一串惊叹号。

　　但是不管怎么说，篮球赛的消息还是让这个稍显无趣的秋日变得多了一些生机。

　　十九班男生多，爱打篮球并且身体素质不错的也不少，所以轻轻松松就组建了一支实力尚可的篮球队。

　　于是借着球队要多练习配合的由头，十九班的同学们又跟着多蹭了几节体活课。

　　一周后，比赛正式开启，他们迎来了第一轮分组抽签。

　　这一轮抽签十九班受到了幸运女神的眷顾，和男生奇少的一班分到了一组。因为这事儿，被派去抽签的齐天不仅收获了一大波好评，还获得了篮球队队长的身份。

　　虽然他本人极力推拒。

　　这一场比赛毫无看点，作为准文科班的一班男生本来就少，将将组成了一个队，连替补都没凑满。上场的队员不是瘦胳膊瘦腿仿佛风一吹就会倒，就是连规则都不清楚完全是为了凑数的。

　　倒是有一个打得还不错，全程技术和战术都在线，然而队里没有其他队员能打配合，再多技战术也是白搭，他一个人终究是带不动一个队伍，最终以全场12：53的比分惨败。

　　赛后一班那个男生过来和十九班的队员一一握手，走到凌皓和齐天他们面前的时候，略显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着说：“恭喜恭喜啊，你们谁能懂我的有心无力啊！”

　　凌皓伸出拳头在那个男生的肩膀上锤了一下，表情有些不太自然，“我怎么觉得……我们班胜之不武呢？”

　　“得了吧，好好准备下一场吧。晚上我约老高他们和你们班练练，必须虐得你们叫爸爸！”

　　“靠！来啊！老子怕你们吗！”

　　这场比赛赢得太轻松，以至于大家伙儿并没有任何想要庆祝的意思。

　　用袁宵的话来说，就是--看到一班那群小可怜儿，咱们班拉拉队在场上都不好意思喊了，他们怎么可能好意思庆祝呢。

　　少年时代，我们总觉得比赛就是要棋逢对手，大家就要都处在同一条水平线上，这样才能无论输赢都觉得坦坦荡荡。而对于过于弱小的对手，即使赢了也很难感受到胜利的喜悦，倒像自己做错了事一样。这种“妇人之仁”，在精明的大人眼里，恐怕是很难意识到有多可贵的。

　　不过，十九班很快就遇到了他们的“棋逢对手”。

　　十八班是十九班的兄弟班级。由于十八班班主任老陈和老穆关系很好，而老穆又是十八班的物理老师，于是两个班级同学走动的也就比较频繁，特别是男生们，经常约着一起去打球。

　　当然，最初的时候两个班的班长也经常约着一起去要体活课的，但是鉴于成功率相差实在太大，此项“联谊”后来也就被迫解散了。

　　虽说是兄弟班级，但两个班在各个方面也都是较着劲儿的。

　　比如说在第一次的月考中十八班不幸落败，那么在得知第二轮比赛要和十九班对阵的时候，他们就放话说无论如何也要拿下这场比赛，打得对方“满地找牙”。

　　“哎，你们这两天好好准备啊，不要让我们虐得太惨，免得影响班级之间的感情。”第二轮的对阵表刚出来，十八班的篮球队长李阳就迫不及待地跑来宣战了。

　　“呵！天真！”齐天惜字如金地给了李阳三个字，同时附赠了他一个不屑一顾的眼神。

　　一边的凌皓为了配合齐天这种“斜睨天下”的沉稳气质，故作深沉地把手搭上了李阳的肩膀，压低声音说：“别做梦了，孩子，你该回去写作业了。”

　　李阳气鼓鼓地甩开凌皓的胳膊，用手恶狠狠地朝这俩人点了点，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凌皓和齐天在自己班门口笑成了傻子。

　　虽然说得轻巧，但十九班的队员们心里都明白这场比赛不会轻松。

　　两个班级的队员经常一起打球，双方实力相差并不大，对对方队员的打球风格和常用的战术又都比较了解，在这种情况下，胜负其实是五五开的。

　　凌皓和齐天琢磨了一下，要想在短时间内提高技术怕是不太可能了，还得再想想战术，同时在球队配合上再多下点功夫。

　　“晚上你们先去吃饭，我直接去占场儿。周五就比赛了，这两天咱们再练练配合，胜算还是挺大的。”凌皓看着李阳的背影，悠悠地对齐天说。

　　“行，我给你带饭。”

　　下午的放学铃一响，凌皓就拿着球冲了出去。唐甜感受到他经过时带起来的一阵风，不禁疑问：“打个篮球都要这么拼的吗？”

　　“你不知道咱们学校的篮球场有多抢手啊?吃完饭再去的话肯定没有场地了。他们对这轮比赛挺上心的，而且十八班实力确实不差，他们肯定想多练练呗。”

　　袁宵刚好走到唐甜的桌边，拽起她的胳膊就往外走，“走，咱们先吃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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