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擦肩而过的遗忘

作者:夜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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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真的,曾经,爱过


      第十五章

      这个吻和卡宴里粗鲁的那一次不同,叶知我更多感受到的是一种爱怜呵护,她两只手抵住乔慎言的胸膛,却一点也不能把他阻止在亲吻的距离以外。瑟缩后退,背后是柔软的墙面,这个男人的气息太猛烈,从头到脚倾泄而来,在这个仿佛时光也会静止的古老剧场里把叶知我重重裹挟住。
      她两条腿有点软,站了两个小时,还穿的高跟鞋,现在突然觉得脚疼得要死,再也支撑不住地向下滑,乔慎言的低笑从嘴角逸出,手臂一夹,把叶知我的身体挡住,用坚硬紧绷的胸膛倾压着她,两人之间再没有了一丝缝隙,剩下的只有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和越来越火热的眼神。
      叶知我试着别开头,长发被背压在墙上,发根拉得有点疼,不过这也让她短暂地清醒了一下:“乔……你别……这样……”
      “别哪样?”乔慎言用手掌把她别开的脸又扳回来,嘴唇吻在她鼻尖上,轻声低笑,“不要这样,你要哪样?”
      叶知我重重地咽了口唾沫,用力把头垂低:“你你你发疯也不要发到外国来……你这样,我会后悔跟你到莫斯科来……”
      “叶知我……”他轻唤她名字的时候,三个音节就有三种粗细不同的呼吸吹拂着她的额头,每个音节都显得那么专心致志,好象它们除了能组成她的名字以外就再也没有了别的意义,叶就是叶知我的叶,知就是叶知我的知,我就是叶知我的我,它们只是为了她而存在,只是为了他能轻唤她而存在。
      乔慎言迟疑犹豫地顿住,包厢里灯光昏暗,他看着叶知我头顶那道清秀的发界线,用与他骄傲本性不太相符的忐忑语气低声说道:“叶知我,如果你到现在还在怀疑我,那么我也会后悔带你到莫斯科来……”
      叶知我喘息:“我不是……我不是怀疑……”
      “不是怀疑,那就是相信!”
      “乔慎言,你……”叶知我抬起头看他一眼,又把眼帘垂回去,“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我们根本就没有怎么接触过,我一点都不了解你,你这样……以后再见面会很尴尬……”
      乔慎言笑出声来:“要了解我一点也不难,我就在这儿,随你怎么了解,或者我们回酒店去了解也可以,深入了解!”
      叶知我哀叹:“我以前怎么会以为你是个不苟言笑的人!”
      “总是不苟言笑也很累,就象你,总是故做坚强也会很累。”乔慎言看着叶知我震动抬起的双眸,低沉地说道,“在莫斯科除了我没人认识你,你可以表里如一,我也可以原形毕露,这不是挺好。”
      叶知我本来嘴就笨,镇定自若的时候常常都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现在就更是无言以对,她直觉得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提议,可又有点被看穿的窘迫。乔慎言笑叹着松开手臂,拉着迷迷登登的叶知我走出包间。
      剧场里的观众已经差不多全都离开了,走廊和楼梯很空旷,他们的脚步声也很响亮,走出剧场坐进汽车回头再看一眼,叶知我拉一拉乔慎言的衣袖,小声说道:“谢谢你。”
      乔慎言扬眉:“什么?”
      “谢谢你带我到这儿来。”
      乔大少笑:“就……光说一句谢谢?”
      叶知我也笑:“那就,万分感谢!”
      “当医生的都象你这样光说不练的吗?”
      “乔慎言!”
      “嗯?”
      叶知我无奈地笑出了声:“我拜托你就保持冷酷冰山男的形象吧,你这样我实在消化不良!”
      乔慎言大笑,笑声里侧头看着坐在身边的叶知我,握住她的手:“叶知我,我忘了说,你今天晚上很漂亮。”
      “谢谢谢谢。”
      他脸上的笑意加深:“既然我都这么费劲巴拉地夸你了,就陪我去喝一杯吧,到俄罗斯来怎么能不喝点vodka!”
      回酒店换上暖和的衣服,两个人来到酒店附设的酒吧,乔慎言不会俄语,但却熟门熟路地点了一种伏特加,和叶知我两个人坐在一张高台边,听着音乐,把酒倒进酒杯里。这种烈性酒叶知我一向避之不及,端起来闻闻都快要醉了,她抿一小滴在舌尖上,辣味猛冲进脑子里:“这酒怎么这么辣!”
      乔慎言猛干一杯,畅快地出了一口气:“要这样喝,伏特加不能细品,要的就是这个冲劲。来吧,走一个!”
      叶知我笑着摆手:“我一杯下去就钻桌子底下了,你不要出我洋相了!”
      “有我呢,一定把你扛回房间去。”
      说笑着他又连干了几杯,叶知我没敢喝,端着杯苏打水听歌,音乐的间隙里她似乎听到点声音,竖起耳朵来找了找,指向乔慎言的口袋:“是不是你手机响了?”
      拿出来看看,是从宁城打来的,乔慎言接通后还没说话,舞台上歌声又起,他一手掩着耳朵一手接听电话向酒吧外头走去,不一会儿脸色十分肃然地走了回来。叶知我一看他的表情立刻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怎么了?是不是你妹妹……”
      乔慎言点头:“小敏的病又犯了,我得立刻赶回去。”
      叶知我连连点头:“赶紧订机票啊!”
      “订了……不过明天的芭蕾舞……”
      “以后有的是机会再看!”叶知我情不自禁握住乔慎言的手,“别着急,会没事的,明天我们就回去了!”
      谁也想不到会突然出了这样的事,刚才的好心情消失无踪,回到房间里叶知我陪着乔慎言坐了一会儿,被他赶回卧室去休息。洗个澡吹干头发,叶知我悄悄打开房门,起居室里的灯熄了,乔慎言也回房间去了,她犹豫再三,没有去敲对面他的卧室房门。
      回程的飞机起飞时间是晚上九点半,有一整个白天要等在酒店里,很难熬。
      叶知我又是兴奋又是担心,晚上没有睡好,第二天一大早起床,乔慎言已经收拾停当坐在了起居室的沙发上。吃不下也要吃,叶知我尽量说一点轻松的话来调节气氛,乔慎言倒真是恢复了冷酷冰山男的一贯形象,眉头一直皱着,很焦急担心的样子。
      好不容易把一天时间混过去,两个人早早地吃点东西赶到机场,换过登机牌就进了候机室。乔慎言沉默得有点吓人,叶知我知道他是在为乔敏行担心,心脏病人每次发病都有可能是在鬼门关边上徘徊,一步跨过去就再也回不了头。尤其是乔敏行这种重症,她能活到现在其实都应该算是好运了。无意义的安慰话说了也没用,她现在能做的就是陪在乔慎言身边,在他需要的时候露出一个微笑。
      九点半飞机准时起飞,长途旅行的客人们慢慢地都开始休息,乔慎言却在座位上坐得笔直,每隔十五分钟就抬起手腕来看看表,发现时间只过去一点点之后,他脸上的神情就更加阴郁。在他第十次抬起手腕的时候,叶知我按住了他的手:“要不你睡一会儿吧,睡醒了就到了。”
      乔慎言苦笑着摇头:“睡不着,你睡着。”
      “都跟你说了不会有事的,你要对我们医院和医生有信心,说不定等我们下了飞机你妹妹就活蹦乱跳地回家了。”
      “你你。”
      他突然用小名称呼她,叶知我不适应地眨了眨眼睛:“什么?”
      乔慎言用手撑住额头,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我没告诉你……医院已经下病危通知书了……”
      叶知我愣住,良久才强笑出声:“医院都是这样的,我知道,稍微有点不好就先下通知书,就怕病人家属找麻烦,其实不会有太大问题,你别胡思乱想……”
      乔慎言闭起眼睛:“我该怎么办,你你……看着小敏受罪,我一点办法也没有……”
      叶知我抚住他的肩头:“她知道的,小敏那么聪明,你对她的心她都知道。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真的!”
      他轻轻地摇头,握住叶知我的手贴在唇边,久久地吻在她手背上。一整天下来,冒出头的胡茬刺挠着皮肤,叶知我象安慰孩子一样,用另一只手抚摸他的头发。头等舱里一片昏黑,只剩他们两人上方的一盏顶灯,飞机平稳地飞行在平流层里,夜晚静谧沉寂。
      ×
      宁辉钢铁公司的车早已经等在了上海浦东机场,下了飞机直接把乔慎言和叶知我带回宁城人民医院新成立不久的心血管中心,全新的高级病房里,乔敏行正在药物的作用下静静地熟睡着。
      叶知我站在病床边看着乔敏行青紫的嘴唇和颜色紫黯的两肋,再看看她放在被子外面的手,指端和甲床也开始明显变紫变乌。叶知我的心猛地向下一沉,紫绀已经到了这么严重的程度,这一次乔敏行的病情真的不容乐观。
      杜均正好就是乔敏行的主治医生,他走过来拍拍叶知我的肩膀,和她一起默默地退了出去,把病房留给病人家属。
      拿掉口罩,叶知我深深呼吸:“她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恶化成这样?”
      杜均摇头:“这种病没什么突然不突然的,一直都是用药物来维持,终于有一天药力抵挡不住,病情也就爆发了。小叶,咱们俩说话就不绕弯子了,你最好跟她家人说一声,做好最好的思想准备,现在一切都有可能发生。”
      叶知我垂下头吸了吸鼻子,轻轻点头:“我明白。”
      杜均迟疑着,把肚子里另外的一些疑问压了回去,他体贴地笑笑,带着叶知我回到他办公室,给她泡了杯茶,让她安静地休息一会儿。欧阳阳听说叶知我来了,也从病房里赶过来,看见叶知我一整晚没睡的憔悴样,转身回办公室把抽屉里的零食都拿了过来:“那,手指饼,我才买的。”
      叶知我笑:“太好了,可馋死我了!”她说着把茶杯推开一点,“有咖啡没有?奶茶更好,我喝不惯这个,太苦!”
      欧阳阳同学瞪瞪眼睛,又回一趟办公室帮她泡了杯奶茶,用小勺搅着递了过来。杜均能按捺住,可欧阳阳没有这么好的耐性,她往叶知我对面一坐立刻开问:“你跟乔慎言是怎么回事啊?同宿同行了都?赶紧老实交待!”
      叶知我嘴里嚼着块核桃酥,含混不清地笑道:“没有,就是到国外玩了两天……”
      “娘唉,这还没有,你要怎么才是有啊!”欧阳阳没好气地瞟一眼杜均,“要不怎么说还是人家乔大少能抱得美人归呢,这手脚麻利的!”
      叶知我清清嗓子:“你怎么样啦?你跟你家拽哥哥已经好事将近了吧。”
      “掰了。”
      “啊,啊?”叶知我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为毛要掰?”
      “一,言,难,尽!”欧阳阳摆摆手,“不说这个了。对了,我有个小八卦,要不要听?关于乔敏行的。”
      叶知我皱眉:“什么八卦?”
      “昨天傍晚快下班的时候我从病房楼下头路过,看见乔鉴安和一个美女站在一起,很美的女,我没好意思太仔细听,就顺道听了那么一两句,乔鉴安跟美女说什么,你就不要上去了,小敏这次都是因为我们俩的事才会……我没听全,估计是说因为他们才会犯病的。你说这是不是八卦?那美女谁啊?小妈?她怎么把乔敏行气病的?”
      “他们还说什么了?”
      “别的真没听清,好象还提了什么名单什么的。你别光问,先告诉我,那美女是什么人?”
      叶知我喝一口咖啡,讪笑:“不知道。”
      大家都忙,叶知我没有多打扰,喝完咖啡就回到了乔敏行的病房外。乔慎言刚从里面出来,脸色不太好看。原来乔敏行生病真的是因为她和乔慎言的表姨杜云薇,因为乔鉴安把她安排在了宾客名单里,这让乔敏行非常生气,跟爸爸争执了几句以后昏倒被送进了医院里。
      乔慎言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重重地叹了口气:“小敏这个丫头……太任性了!”
      “小敏怎么会这么排斥你们的表姨?我看杜小姐人挺好的,你不说她还照顾了你们好多年。”
      乔慎言脸上一拧:“小敏知道妈妈是为她死的,她什么都无所谓,就是不能让别人取代妈妈的位置。”
      叶知我叹口气:“那还弄一个名单出来干什么?不知道她不能生气不能激动吗?”
      乔慎言抬起眼睛看着叶知我,神情突然之间变得有些古怪:“是婚宴的宾客名单,我爸想借婚礼的机会缓合一起小敏和表姨的关系。”
      叶知我狐疑地被他注视着:“婚礼?什么……什么婚礼?”
      “小敏的婚礼。她和费文杰打算结婚了。”
      叶知我腰一硬,立刻就站得笔直,她还没能成功地掩饰住自己吃惊的表情,就听见走廊上传来的一阵脚步声。转过头去,费文杰手里拎着一只包,正慢慢地停在她和乔慎言面前。

      因为治疗及时,乔敏行的心脏衰竭程度得到了控制,总算是没有出现让人难以承受的结果。叶知我松了一口气,紧紧绷了两天的神经一旦放松下来就累得不行,被乔慎言连哄带赶地撵到酒店里去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她又赶到医院来,想替换着让乔慎言也休息一会儿。
      乔鉴安和费文杰也在,病房里气氛有点凝重,三个男人围站在病床边,脸上的神情都很怪异,乔敏行看着站在门口进退两难的叶知我,突然用手朝她一指:“要结婚就让大哥和叶医生结,反正我是不结的!”
      这是个什么状况?叶知我讪笑了两声退出去:“我呆会儿再来……”
      “嫂子!”乔敏行嘻嘻笑着唤住她,“别走嫂子,他们三个联合起来教训我,你快来帮我说说话。”
      叶知我看了一眼乔慎言,笑道:“我去找杜医生,问问看你什么时候能出院。”
      “不着急,嫂子你快过来呀。”
      乔慎言脸色很不好看,转过身大步走向门口,拉着叶知我一起离开病房向电梯间走去。叶知我摸不着头脑:“出什么事了?你妹妹她怎么了?”
      “谁知道她出什么鬼!”乔慎言用力拍下电梯按键,长出一口气,“我老爸今天过来跟她说酒店已经订好的事,她却突然又说不肯结婚了。”
      “不肯结婚?为什么?”
      “不知道,我爸迷信,说现在结婚可以冲冲喜,喜宴的请帖这一两就都要发出去了,她这个时候又不肯结。”
      叶知我很能理解这种心情,在医院这么几年,她见多了病急乱投医的家属,不管中医西医神鬼仙佛,只要有一点捕风捉影的希望,他们就都不肯放过。她扶住乔慎言的胳臂:“要不我去和她谈谈,有些话她可能不方便跟你们说,我觉得我和你妹妹还挺谈得来的。”
      乔慎言看看她,无奈地点点头:“那也好,辛苦你了。”
      叶知我笑:“你先回家去吧,洗个澡换个衣服,看你身上的烟味,顶风熏十里。”
      乔慎言笑着走进电梯里,和叶知我挥手告别。
      叶知我两只手插在外套口袋里,想着费文杰还在病房里,就先过去找杜均。杜均现在心血管中心副主任,手上除了日常的医疗和科研任务之外还有一些行政方面的工作,叶知我走进他办公室的时候他正在打电话协调一个科研座谈会的场地。叶知我微笑地看着他,等他放下电话以后竖起大拇指:“越来越有领导范儿了!”
      “鬼的!”杜均笑着倚坐回椅子里,两人闲扯了几句,他不无关切地问道:“我介绍你去的那个医院,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环境好设备新,病人还少,太好了!”
      “小叶,”杜均把眼镜拿下来,疲累地捏捏鼻梁,“你呆在那种地方,可惜了。”
      叶知我笑:“嗨,别给我戴这么高的帽子,我有几斤几两自己很清楚。老杜,我是来问问,你准备什么时候让乔敏行出院。”
      “现在还不行,再住一个星期观察观察吧,有事吗?”
      “她最近可能要结婚。”
      “结婚?”杜均皱皱眉,“她现在的身体……”
      叶知我苦笑:“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了了她的心愿,她和她男朋友的感情很好。”
      “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具体我没问,应该就在最近了吧。”
      杜均点头:“我知道了,回头我再过去看看,商量一下。”
      叶知我东拉西扯地磨蹭了一会儿,又转过去找欧阳阳胡侃了一会儿,好不容易熬过一个半小时,慢慢吞吞地回到了乔敏行的病房里。还好,乔鉴安和费文杰都走了,只有她一个人躺在床上睁着大眼睛发呆。
      看见叶知我,乔敏行松了口气,笑着朝她招招手:“我就知道嫂子不会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55555,还是你对我好!”
      叶知我笑着走过去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帮她把盖在身上的毯子掖掖好,病情控制住,她紫绀的症状也减轻了很多,看着不再象昨天那么吓人,但是依然是一脸病容。叶知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试探地问道:“刚才是怎么回事?我听你哥说,你不想结婚了,为什么?”
      乔敏行脸上的笑容变淡:“不为什么,就是不想结了呗。”
      叶知我眉梢微动:“是因为……你男朋友?”
      “不关他的事,是我不想结。”乔敏行在枕头上挪了挪,好奇地问道:“你跟我哥这两天失踪到哪儿去啦?我问他他也不肯说。”
      “小敏,”叶知我思忖着应该怎么说,“总应该有个原因的吧,你家里人为了给你筹备婚礼已经做了好多事,你现在说不结就不结,又不讲出个理由来,他们心里肯定会不痛快的。到底为了什么呢?不好说吗?”
      乔敏行咬住嘴唇:“是我哥让你来问的吧。”
      “就是他不让我问,我也想问问清楚,结婚是件高兴的事,你心情愉快了,对病情恢复也有好处啊,你说对不对?”
      乔敏行笑得眯起了眼睛:“现在高兴了,以后怎么办?”
      “以后?”叶知我听出来点什么,“小敏,你……”
      乔敏行把毯子拉起来盖住脸:“哎呀,反正不结就是不结了嘛,你去跟我哥说,问了也白问,我就是不想结婚!”
      淡绿色的毯子整个盖住乔敏行,只露出她两只细瘦的手,两只手背上还留着吊针扎出的针孔,手腕细得可怜,尺骨圆头高高地隆起,皮肤十分苍白。这个样子的乔敏行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爱怜的感觉,叶知我慢慢地握住她的手,把毯子拉下来:“你是为了费文杰?”
      乔敏行垂着眼帘,不说话。
      叶知我心里有点酸涩,她试着笑笑,表情相当不自然:“你是在为他的以后着想,是不是……”
      乔敏行眨了几下眼睛,眼角有点湿,她用力吞咽着喉间的梗块:“我们家有我爸一个人丧偶就够了,我不想……我不想以后他再找对象的时候……人家因为这个嫌弃他……”
      叶知我一阵急痛攻心,她飞快地别开脸走到窗边,把眼泪拭在袖子上。
      窗口垂着一层薄纱,阻隔住外面的灿烂阳光,叶知我把窗纱拉开一些,把手掌覆在冰冷的玻璃上:“可是你有没有为他想过呢?他在你身边那么多年,盼的不就是有一天能娶你,成为你的丈夫。小敏,我不想说空洞的话安慰你,未来的路你们可能不能一起走到底,但是你可以留给他一段回忆,时间很短也没关系,回忆里有痛苦也没关系,这是属于你们俩最真实的一段经历,以后他想起你的时候就不会觉得遗憾……遗憾是件很残忍的事,会让人一辈子都后悔,没办法原谅自己……小敏,我想你也不忍心让费文杰抱憾终生的,是不是……”
      乔敏行低声地啜泣起来:“我只想再多活几年……一年也行……”
      叶知我笑着走回来拉住她的手:“说什么傻话呢,是谁告诉你说你马上就要死的?象你这样的病例我们医院里活到四五十岁、六七十岁的多了去了,象你这样家里有钱不计较治疗成本的病人能有几个?只要你听医生的话,乖乖吃药乖乖治疗,说不定还可以创造一个生命奇迹。犯病了就自己吓自己,乔敏行,你太坠落了吧!”
      乔敏行看向叶知我的眼神里带着孩子气的信任:“真的吗?那我那天……我那天听说什么病危什么的,不是说我的吗?”
      叶知我往她脑门上弹了一记:“我刚问过杜主任了,他让你收拾收拾随时准备出院,现在医院病床紧张,可不能都让你一个人占着!”
      欺骗幼稚的孩子多少会有点负罪感,可看着乔敏行突然之间有了光彩的双眼,叶知我在心里对着自己笑笑,把病床摇高,和她对坐聊天。
      精神状态和求生欲望对一个病人来说非常重要,乔敏行刚才还哭天抹泪,转眼之间就甜甜地笑着邀请叶知我当她婚礼的伴娘:“两个伴娘,一个是你,还有一个是珈龄姐,我看了她伴娘服的草样了,特别好看,嫂子你穿上也一定很美。”
      叶知我低着头帮她削水果:“我?算了吧,回头我再把你的风头给盖过了,那多不好。”
      乔敏行嘎嘎地大笑:“怎么你们都这么说?我长的就这么路人甲吗?一个两个的都能盖我风头!”
      叶知我把削好的苹果递过去,乔敏行接过一咬一口:“两个伴郎都是超级大帅哥,你不想看看我哥吃醋的样子咩?哈哈哈!”
      “能有多帅?”
      “哎呀,那帅的,天崩地裂海枯石烂,母鸡打鸣公鸡下蛋!”
      叶知我笑倒:“有你这么夸人的吗?”
      乔敏行郑重其事地瞪大眼睛:“这么油菜花的话我可说不出来,这是金城房地产公司内部论坛上风靡一时的经典评语,金城十大帅哥评选头两名,就是孙珈龄的两个哥哥,你看孙珈龄的长相就知道她那俩哥哥能有多帅了。”
      “两个哥哥?我怎么一直只听说她一个哥哥啊。”
      乔敏行捂住嘴坏笑:“嘴快,说漏了。嗨,告诉嫂子你也没关系,有一个哥哥是同父异母,跟妈妈姓,不姓孙,明白了吧。保密保密哈!”
      叶知我点点头:“说得我都有点动心了。”
      乔敏行娇笑着哀求:“就这么说吧,答应我吧,我都没什么朋友,你要不答应我我就找不着人了!”
      “那你答应我不许再胡思乱想,好好把身体养好,做个漂亮的新娘!”
      乔敏行挤挤眼,比出一个V的手势。
      心脏病人要多休息,护士小姐不一会儿就进来提醒叶知我,又给乔敏行吊上一袋水,叶知我把窗帘拉好灯也关掉,让她睡一会儿。可乔敏行正在兴头上没有睡意,搅着要聊天:“对了嫂子,你刚才还没告诉我呢,你跟我哥这两天跑哪儿去啦?是在海城吗?”
      “没有,我们去莫斯科了!”
      “莫斯科?”乔敏行咬牙,“都把我给忘了吧,怎么也不带我一起去!莫斯科好玩不好玩?红场,克里姆林宫?啊啊,看见□□了没有?”
      “我们没有到景点去玩,就看了一场芭蕾舞。”
      “芭蕾舞?”乔敏行眨眨眼睛,“跑到那儿就看一场芭蕾舞啊?看的什么?好看吗?”
      “看的《天鹅湖》。”
      乔敏行停顿的时间长了点,她大大的眼睛在并不明亮的光线里扑簌了几下:“《天鹅湖》?怎么……怎么想起来看这个?”
      叶知我浑然不觉地微笑道:“其实吧,我小的时候也学过几年芭蕾舞,所以我一直都很喜欢这个,能到莫斯科看一次《天鹅湖》是我很久以来的心愿。”
      “是吗……”乔敏行在枕头上僵滞住,嘴唇也变得很干,“那,那嫂子你后来为什么不继续跳了呢?”
      叶知我帮她把被子拉拉平:“因为出了场车祸,骨折恢复以后我两条腿有点不一样长,不过我要是不说你们都看不出来吧。呵呵,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告诉你,我有残疾人证呢,上公共厕所坐公共汽车都可以不要钱的,哈哈哈。”
      乔敏行很久以后才低笑了两声:“是吗……真好,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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