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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疼痛
“你快过来,”陆澄子紧紧捏着手机,犹如捏着一根救命稻草,呼吸急促以至于呛了几下,“快点过来……”
电话那头的声音充满了焦急和震怒:“你在哪儿?”
“我也不知道,”周围是黑的,陆澄子什么也看不到,哭着说,“我跑不动了,我好害怕。”
“你把共享位置打开,”林星野说,“不要怕,我马上就到!”
外面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小混混语气流氓的奸笑和谈论让她周身发寒。
“艹,这是什么鬼地方,这么破?”
“剧院?”一个小混混说,“早就废弃了吧。”
莫西干头说:“去找找她在不在里面。”
几个小混混应声而动。
“……”陆澄子藏在后台,背贴门板屏住呼吸,紧张地攥着手里的按压笔。
她看了一眼手机,看见林星野的小绿点正在移动,心里刚产生一丝安慰,转眼又被外面的阴阳怪气的嚎叫打碎。
“嗷呜——”
“出来,别以为你藏得住!”
“字儿还没刻完呢,快出来,哥帮你完善一下!”
他们一边吆喝怪叫一边敲敲打打,像极了跳入人世作恶多端的魔鬼。
“哎,我好心提醒你啊,这剧院闹鬼,再不出来,小心爬出一只女鬼把你吃掉!”
“……”陆澄子神经一颤,那些字眼勾起了她在附中杂物间里最痛苦的回忆,她恐惧地环顾四周,手机屏幕弥散的微弱光线让她隐约看到了不远处模糊的人形轮廓,仿佛静静立在那里盯着她的恶鬼,陆澄子的心跳有一瞬间的静止,差点失声尖叫。
外面的声音依然没有停,破旧的木椅被他们敲敲砸砸,混着他们的威胁和恐吓,陆澄子绝望至极,只能盼着林星野快点来。
小混混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找了一遍都没找到她,莫西干头说:“去后台看看。”
“!”陆澄子的心顿时提了起来,把那支笔攥得死紧,手心开始冒汗。
只要他们敢来。
陆澄子闭上眼,破釜沉舟地想。
只要他们敢来……
“算了吧,我可不敢去,”一个小混混缩了缩脖子,“这里闹鬼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真闹鬼?”
“是啊,不然你以为这里为什么被废掉?”小混混说,“据说十年前这儿开了个晚会,有人从台上摔下来,摔死了,从那以后每年晚会都出现意外,附近的人还说晚上会有怪声怪象呢。”
“……”陆澄子紧紧咬着牙,不让自己叫出来,强迫自己在这里待住。
屏幕息掉了,她再一次摁亮,目光不敢乱瞟。手臂剧痛,陆澄子觉得自己跟鬼也差不多了。
“卧槽!”一个小混混大喊了一声,把所有人吓了一跳,包括陆澄子。
“你喊什么?”
“那是什么东西?!”小混混惊恐地看着舞台顶部的横梁,手机的手电筒照到一条陈旧的白布,在昏暗里阴森地飘着,“妈的真有鬼,快跑啊!”
一帮人霎时惊慌失措起来,争先恐后地往外跑,破烂剧院里重新恢复了死寂。
“……”陆澄子沉浸在这种安静里,反而更绝望了,发着抖抱头蹲下来压抑地哭,变成了这里的“怪声”。
她不敢跑出去,害怕这是他们为了引出她而故意做的戏,到时候就完了。
可是待在这里被恐惧折磨,她的理智也快完了。
“茜茜!”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终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陆澄子颓丧的眼瞳闪过一丝清明。
林星野冲了进来,空荡的剧院回荡着他着急的声音:“是我!你在不在里面!”
陆澄子几乎是踉跄的从地上站起来,由于蹲得太久,腿脚发麻,头脑眩晕。
“茜茜!”林星野刚要给她打电话,舞台的一角就有灯光亮起来,脸色惨白、衣服沾血的陆澄子出现在他眼前,声音破碎。
“我在这里。”
“……”林星野无法形容自己见到她的那一刻是什么心情。
曾在舞台上耀不可观的陆澄子,他骄傲的明珠,捧在手里怕掉了的珍宝。
如今千疮百孔地在他怀里哭。
林星野强行压住自己的愤怒,带着她去了医院。
陆澄子不知道,也一直不敢看那人在她手上刻了什么,那片血色触目惊心,瞥一眼都会让她浑身颤栗。医生帮她消毒缝针的时候,她一直躲在林星野怀里咬牙发抖。
林星野心如刀绞,目光冰冷地看着她的手臂。
“丑”字刻得歪歪扭扭,“八”字最深,那一捺仿佛要飞出天际,“怪”的偏旁部首距离远得像两个字,底下的“土”没刻完,陆澄子在他刻这个笔画的时候跑开,刀尖在她的挣扎下偏了轨迹,那一画的痕迹又长又深。
怒火和恨意简直要把他的身体撑爆。
医生心惊胆跳:“这是有什么仇什么怨啊。”
陆澄子全程没说话,直到医生帮她包扎好再嘱咐了几句,任由林星野牵着她出去。
受伤的胳膊暴露在外面那么久,早就冻僵了,直到裹了纱布才把袖子拉下来,一时半会儿却没有回暖。
林星野握着她冰冷的手,放在手心里揉搓。
“茜茜,说句话。”他一边帮她暖手一边说,语气轻得像一片羽毛,怕说得重了,会把原本就脆弱的陆澄子震碎。
“说句话,好吗?”林星野温柔地哄着。
“……”陆澄子两眼无神,左边的颧骨贴着一块纱布,浑身僵硬。
她声音沙哑:“抱抱我。”
“没事了。”林星野抱着她安抚,“茜茜,没事了,不要怕。”
“好痛,”陆澄子又哭了,“我的手是不是断了?”
“没断,只是一些……皮外伤。”林星野的喉结艰涩翻滚,“过阵子就好了,不信你看,你的手还好好的呢。”
“可是真的痛……”
“不痛了。”林星野搓着她的背脊,试图通过这些触摸把她带回现实,明明很愤怒,语气却极尽柔软,“茜茜,很快就不痛了,再也不会痛了。”
温热的眼泪渗入他的衣领,陆澄子紧紧抓着他的衣服,仿佛要把所有的恐惧和痛楚全部哭出来。
林星野闭眼深呼吸,心疼、仇恨和怒火疯狂交织,安分已久的暴力和血腥在她的哭声中猖狂翻腾,呼啸着碾压他的神经。
两人去拿了药,离开了医院。
林星野拢着她:“我带你回家。”
陆澄子觳觫摇头:“我不要一个人待在家,我不敢……”
“好好好,不回,”林星野连忙哄,“我们去照相馆。”
照相馆晚上客人很少,冬天八点半就下班了,林星野重新把门打开,带她上了三楼的休息室。
陆澄子小心地洗了一把脸,身心俱疲地躺在休息室的小床上。
“饿不饿?”林星野轻声问,“外面有小姑买的蛋糕,吃点再睡吧。”
陆澄子摇头:“不想吃。”
她握着他的手放在枕边,犹如握着唯一的依靠:“你别走。”
“我不走。”林星野俯身亲了亲她的眼角,“我就在这儿陪你,我不走。”
“嗯。”陆澄子好像终于找到了安全舒适的处所,握住他的手,满是依赖。
林星野一整晚都守着她。
半夜的时候,陆澄子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在华丽的舞台上表演,忽然灯光全暗,几个凶神恶煞的魔鬼将她团团围住。他们拿刀子一点一点切割着她的血肉,破烂积灰的舞台下爬上来一只阴森可怖的女鬼,把她拖下来摁在地上掐住脖子窒息。
好可怕。
救命。
我要呼吸,要新鲜空气。
放开我,放开。
好痛,好难受。
我要活着。
救命,救救我……
“茜茜,茜茜……”
焦急的声音在呼唤她,犹如救赎的神力,从梦境里缥缈地传来,越来越清晰。
陆澄子睁开眼睛。
没有恶魔和女鬼,只有温暖的床和明亮的光线,以及熟悉的人。
林星野把她抱起来,紧紧抱在怀里。
陆澄子想嚎啕大哭,可是身体的力气已经全部被恐惧和疼痛夺走了,声音沙沙的,因为颤抖而断断续续,一点一点在他的心房里震荡。
“好疼……”她喃喃着,声音细小微弱,如利爪般狠狠抓挠着林星野的心脏。
“星野,我的手好疼。”
“……不疼了,”林星野哑着声音,“茜茜,很快就不疼了。”
陆澄子把额头压在他的肩膀上,哭到最后眼泪都流不出来了,时不时抽噎。
林星野把旁边的外套扯过来披在她背后,就这样抱着她安抚,直到周遭死寂,连外面时不时出现的汽车呜啸都消失了,也还是舍不得放开。
手机突兀地响了一声。林星野不想理,可想起林凝带元宝回家时的嘱咐,他还是把手机拿了出来,顺便调静音。
郑源发了一个视频过来。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发了一个视频过来。
屏幕的荧光映在林星野眼底,锋利的眉眼无声酝酿着风暴。
陆澄子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照相馆外面的喧嚣声吵醒的。
休息室里的窗帘合着,挡住了大部分的光线,小小的房间里很暖,只有她一个人。
昨晚的事情随着手臂传来肿胀的痛感清晰地在她脑海里闪现,陆澄子在被子里缩了缩,想着林星野的怀抱和呢喃,努力把刻骨的疼痛和恐惧赶跑。
他去哪儿了?
陆澄子摸到手机,刚准备找他,休息室的门就被打开了。
“醒了?”林星野拎着刚买的早餐进来,“起来吃点东西吧。”
“你没去上课吗?”陆澄子愣愣地问,她记得今天是星期五啊。
“旷了。”林星野把包装打开,又补充道,“不过我帮你跟贺总请了假。”
“用什么理由?”
“感冒。”林星野笑了笑,“仗着有暖气睡觉不盖被子,把孩子冻感冒了。”
陆澄子忽然就被逗笑了,脸上的伤口传来即将裂开的痛感,提醒她注意点。
“贺总信吗?”
“信不信都没办法,反正就是请了。”林星野说。
陆澄子也不想管这事儿,左右她没心情上课,贺总批就批,不批就旷了,秋后算账什么的到时候再说吧。
林星野还买了新牙刷,陆澄子去刷牙洗脸。
早餐很清淡,陆澄子吃了两口就手疼难耐,林星野把勺子拿过来,一口一口的喂她。
“吃完早餐,你想回家或者待在这里,我都陪你。”林星野说。
“我还是回去吧,”陆澄子咽下嘴里的小米南瓜粥,“不然让小姑看到了不好。”
“她不会在意的,”林星野说,“说不定还会叫你来我家住,方便照顾你。”
陆澄子笑了起来,伸手摸了摸他眼睛下淡淡的黑眼圈,有些愧疚:“你昨晚没睡好吧?”
“你睡得好就好。”林星野盖住她的手,抬眸的那一眼晦暗深远,“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他惹过的事端,却把报复牵引到她身上?没有保护好她?
都有,或者还有别的更多。
“你道什么歉,”陆澄子说,“该道歉的是他们,不是你。”
“我会帮你讨回来的,”林星野坚定地说,“我会让他们加倍奉还。”
陆澄子最怕他说这个,心里顿时慌了:“我不需要你帮我讨回来,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我没事儿。”
“这叫没事儿?”林星野捏着她的手腕,袖子底下是包了很长的一段纱布,每每想起,锥心刺骨,“这叫没事儿?”
“我不想你再和他们掺和在一起,”陆澄子硬涩道,“会受伤的,这次你找他们麻烦,下次他们找你麻烦,打来打去有什么意思?”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欺负却当做什么也没发生,”林星野沉怒道,“我要是放过他们,下一次他们还会找到你,整个高三都别想安生。”
“所以不要再和他们纠缠了,这事儿就让它这么过去吧。”陆澄子拉着他的手哀求道,“我不要你替我讨回什么,我只想你好好的,离那些人远一点,你跟他们不一样,你可以努力往上爬,让他们在臭水沟里发霉发臭,我不希望你和他们再沾上半点关系,你到底明不明白?”
“这种混账,就算你远离他,他也会自动贴上来。”林星野缓缓握住她的手,“你知道怎么样他们才不敢随随便便招惹你吗?”
陆澄子几乎要哭出来:“我不想知道,你也不要做给我看。”
“你昨晚睡着的时候,郑源给我发了一段视频。”林星野深呼吸,艰难地压抑着身体里的爆火,“你知不知道我看见你被他们……”
“别说!”陆澄子痛苦而狼狈地打断他,手上的疼痛仿佛也变得火辣尖锐,“别再说了!”
林星野捏着她的下巴,让陆澄子抬头。他看着她水雾氤氲的双眼,看着那张精致的脸——哪怕贴了一块纱布,仍然可以称之为最好看的脸,心疼与恨意卷土重来,戾气和怜惜交加,几乎把他的心脏揉碎。
这是他捧在手里的珍珠啊,怎么能任人践踏。
“只有把他打服,把他的胆子摘下来碾成灰,他才不敢在你面前作妖。”林星野低头重重地亲了一口,拇指摩沙着她的嘴唇,眉目里的暴戾让陆澄子心惊胆战,“我要让他们以后见到你,百米之外绕道走,从此听到你的名字都会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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