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气重重

　　是盛荷的声音。可是这个声音听起来却异常的陌生，冰冷而充满恨意。

　　直觉告诉她，她并不想听接下来的内容。一方面，小芹不想去探听别人的隐私；另一方面，盛荷在自己的心中一直是那样温婉而美丽。她不想要破坏它。

　　小芹收回手，转身想要走开。可是刚走了两步，她又犹豫着停住了脚步。大半夜的，不管怎么样，她不能把盛荷一个人留在这里。

　　此时，屋子里又传出呵呵呵的笑声，这个声音听起来不像是人类所能发出的声音，只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我的儿啊，你这么说我可要伤心了。我这么多年，可是一直惦记着你呢。今天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认出你来了。巧儿，你跟你娘长得一模一样。”

　　“你还有脸提前我娘！别人不清楚，我还不清楚吗？你当初赌红了眼，就为了一吊钱，把我娘卖到那种地方。不到半年就被活活折磨死了！”盛荷厉声道。

　　“唉，巧儿呀，我那不是也没有办法吗？你娘跟着我，迟早要被饿死，还不如早早找个靠山，吃香的喝辣的。要怪呀，就怪她福薄。”

　　“到现在还不知悔悟，果然是报应不爽！”盛荷冷笑道：“看到你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可真叫我痛快！”

　　“巧儿，你别忘了，我可是你爹呀。按照陈国的例律，子女弃养父母，可是重罪啊。等明天，全村人都会知道，我老王家走了十年的闺女回来了。你不会不想认我这个爹吧！”王忠义的声音一改之前的虚弱，变得有力起来。

　　就像是溺水的人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他一定要紧紧抓住，就算将她一起拖下去，他也在所不惜！

　　“哦，对了，今天下午跟你一起来的小姑娘怎么没有一起来，我还想跟她亲近亲近呢。”

　　“你什么意思？”盛荷声音里带着警惕。

　　“爹这么多年没看到你，很想知道你这些年过的怎么样啊。不过看你的样子，这些年过的应该挺不错的吧。你瞒着你的小姐妹，大半夜一个人过来，不会是不想让她知道，你有这么一个爹吧？还是，你不想让她知道，你的过去？”

　　“你到底想干什么？告诉你，你休想从我这里讨到一个铜板！”

　　“啧，瞧你说的。你忘了，我的胸口上那么大的疤还是你留下的吗？那天夜里，你趁着我喝醉酒，伤了我就跑了。也多亏我命大，伤得这么重居然活了下来。你说说，弃养，外加弑父，你的小姐妹，还有你的现在的家人，知道你是这种人吗？”

　　“住口！”盛荷尖叫道，她的声音在发抖，“你住口！”

　　不过那个声音依旧没有停止，而接下来的话听在小芹的耳中，如同惊雷一般，震得她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惊呼出声。

　　屋内声音忽然戛然而止。小芹听到什么东西跌落的声音。屋里的烛火熄灭了，紧接着，她听到了呜咽声，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口鼻发出的挣扎声。

　　小芹心道不妙，疾步冲进了屋内，“盛荷姐，你没事吧！”

　　屋内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楚。小芹一边急促地呼喊着盛荷，一边在手上燃起了火苗。

　　火苗慢慢升了起来。当屋子被火光照亮的一刻，小芹被眼前所看到的一切惊呆了，只见盛荷俯身用双手狠狠捂住了床上人的口鼻，那人在拼命地挣扎，用手使劲想要掰开牵制住自己的手，可是身体太过虚弱，许久后，他的双腿急促了蹬了几下后，便伸直了，再也没有动弹。

　　“盛荷姐…”小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她整个人都在发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冬夜太过寒冷。

　　盛荷松开了手，缓缓地转身。有阵风吹了过来，她投射在墙上的影子晃动起来，影影绰绰，像是一只恶鬼般，在张牙舞爪。她的眼睛瞪得老大，一片猩红色，整张脸都扭曲着，再也没有往日温柔的模样。

　　小芹只觉得心口一凉，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盛荷姐，你，你还好吗？”

　　盛荷似乎这才发现小芹的存在。她面色阴沉地盯着小芹，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盛荷姐，我是小芹呀。”小芹忽然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大晚上不睡觉，非要跑来这里。她勉强挤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我刚刚醒过来，发现你不在，我就猜你是不是来这里了。果然让我找到了。我们赶紧回去吧，大半夜怪冷的。”

　　盛荷没有动。

　　小芹壮着胆子上前拉了一下她。她还是没有动。小芹心一横，伸出手挽住了她的胳膊，强行把她往外拽，“我们快走吧。”

　　刚走了两步，小芹又想到了什么，转身来到了床边。她看了看此刻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死掉了。

　　小芹深吸了一口气，伸手将他的双眼合上，然后将他瘫放在身体里边扭曲的手臂整齐的叠放在胸前。

　　等做完这一切后，她俯身捡起了已熄灭的蜡烛，再次检查了一下屋内没有什么遗漏的东西后，走回到盛荷的身边。

　　盛荷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完成了这一切，又顺从地让小芹挽上了她的胳膊，两人一同缓缓地往回走去。

　　小芹一晚上都没有合过眼，睁着眼看到窗户越来越亮。一旁的盛荷依旧闭着眼睛，平缓的呼吸着，似乎还没有醒。

　　要不是一晚上没有睡，小芹都怀疑昨天发生的一切，只是她做的一个噩梦而已。

　　但是这不是梦，她亲眼看着，盛荷杀死了自己的父亲。她忽然想起了盛荷回头看她的眼神。

　　如果，她是说如果。

　　小芹赶紧摇了摇头，拼命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屋外的院子里传来人声，小芹这才慢慢地爬起身来。她一边心不在焉地穿衣服。一边留神听着屋外的动静。

　　茅草屋里的尸体，应该没有这么快被发现吧。她暗自思忖道。

　　而就在此时，一个流着鼻涕的孩子路过茅草屋时，恶作剧地朝门帘上扔了个土块后，迅速地跑开了。

　　在没有像以往一样听到大声的咒骂声后，他有点好奇地悄悄探头看了看屋内。床上的人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小孩壮起胆子，用棍子戳了一下后迅速跳开。

　　床上的人依旧一动不动。

　　他小心翼翼地上前去推了一把，“喂，老瘫子。”手碰之处一片冰凉。

　　茅草屋内立刻传出杀猪般地哭号声，“死人了！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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