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古代女权运动

　　次日，大伯母便提留着祝平前来上学堂了。

　　学堂就在祝青家二进二出的小院里，因为平日里只有老爷子和菊娘母女三人，再加一个帮忙打扫煮饭的婆子，实属空旷。祝老爷子便开辟了一处空间用作学堂之处，主要是给附近村落的孩童开蒙，教些浅显的知识，象征性的收一些束脩。老爷子也不是差这些钱，到底是为了弥补自己科举不得寸进的遗憾吧，满腔热血都投入到了教书育人之中。

　　再说大伯一家，虽然熊孩子祝平对读书之事百般推脱，不过大伯母却是乐在其中。虽说祝家耕读之家，家学算是渊源，祖上也出过官员，但是曾祖父是逃荒落居于此，至死也没考上个秀才，祝老爷子争气些，考上了秀才，但也止步于此。祝青的爹祝良呢，虽说考上了举人，按理也可以捞个一官半职当当，奈何祝良志不在此，和自家老爹一样走上了教书育人的道路。

　　这让大伯母的心思活络起来，家里这么多会读书的，自家平儿说不定也是走这条路的苗子。完完全全的忽视了大伯这个快三十的老童生。

　　大伯的确不擅读书，这么多年，连县试都没通过过，在二弟考上秀才后，也发现自己实在不是读书的料，于是放弃了科举，回家种地。这可不是普通的种地，祝家家底还不错，祝老爷子又掏出不少积蓄买了几十亩良田，加上家里有两个秀才，免了不少赋税。说是种地，其实就是把农田承包出去，收点田租。大伯是个实在人，田租是五五分。别看是五五分，这个时代很多佃农租地主的田，田租都是三七分的，佃农仅得三成。

　　这人闲了，就开始捣鼓些别的，大伯尤其喜欢木匠活儿。以祝青的观察来看，大伯在此道算的上是天赋异禀。不过在常人看来，尤其是大伯母，这就是不务正业。

　　在祝青看来，每天收收租子，玩玩木头，可不比起早贪黑的念书来的自在？要知道搁现代，包租公和包租婆是最让人羡慕的职业了。可惜，祝青没有别的选择，若真的是男儿郎便好了。

　　祝平这熊孩子还在不停的抽泣，忽而放声大哭，哭累了便停下来歇会儿。

　　要问祝青是怎么知道的，嘿嘿，她正端坐在自带的小板凳上，眨巴着葡萄般的大眼睛，盯着祝平看呢，至于大伯母？她被这熊孩子哭的心烦意乱，早一步走了，走之前还叮嘱偷摸过来的祝青看紧祝平，别让他逃了。

　　眼看祝老爷子的学生就要陆陆续续的赶过来了，祝平还在止不住的抽噎。“平咯咯，哭哭，羞羞~”祝青双手食指指着眼睛下方，对着祝平坐着鬼脸。

　　到底是自尊心作祟，在小两岁的弟弟面前哭了这么久，祝平也难得红了脸。

　　“才没有哭呢，是你听错了。”祝平只得硬着头皮争辩道。擦了擦残留的眼泪和鼻涕，装作无事发生。

　　祝青笑嘻嘻的眯起了眼睛，这小屁孩故作镇定的模样还挺有趣的。

　　不多时，学生陆陆续续的都赶到了，看到学堂内多出来的两人，都没有奇怪，大家都知道这是祝老夫子的两个孙子，早晚也是要一起读书的。就是这三岁稚童，严肃的坐在小板凳上的模样，着实可爱。不少年纪稍长的学生都禁不住上去逗趣一把。

　　在无数次被捏脸，摸头，抓小发鬏后，小祝青忍不住想：都是我太可爱了。小模样颇为自恋呢。大约是受限于身体年龄，连心理也变得幼稚了起来。

　　辰时整，祝老爷子掐着点到了学堂，进门就看见端坐在小板凳上的祝青。稍微怔了片刻，到底也没把人赶出去。世家大族一般三到四岁就会开始启蒙，祝青今年也三岁了，早点过来旁听也好。

　　学生们在祝老爷子进来的那刻就瞬间安静，呈鸟兽状散开，迅速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就剩祝平傻傻的站着。

　　“阿平，你坐第三排第一桌。阿青你个矮，就坐讲台旁吧。”说着便随手翻开一本《千字文》。

　　所有学生目光集中在祝平和祝青身上，透出怜悯。当夫子的孙子真可怜啊，刚来就被拎到最近的地方，要知道第一排都是被重点关照的学生。

　　祝平眼中透着悲愤，祝青则是无所谓，她人小个矮，坐在正常的书桌上怕是只能露出个头顶。讲台旁正好，听的清楚些。

　　“今天有新学生到，我们便复习一下《千字文》。中级和高级生先自己看一会儿书。”

　　祝老爷子的班分小中高三级，小级生先识字，只要熟练背诵并默写《千字文》、《三字经》和《百家姓》便可以升级为中级生。中级生主要学习《笠翁对韵》、《广韵》、《尔雅》、《说文解字》等，主要是音韵训诂之学。等这些融会贯通则可升为高级生，高级生就可以接触四书五经，这就进入了正式学习的应试科举阶段。四书依次为《大学》、《论语》、《孟子》、《中庸》，五经为《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这些都学完方可进入应试阶段。

　　科举是一条通天路，但也是一条歧路。个中艰辛只有真正身在其中的人方可领会。

　　祝老爷子的班中，其实大部分都是小级生。大部分人家送孩子过来也只是为了识字，少有人会坚持到中级。这个班里约有15个孩子，从五岁到二十岁不等，有些开蒙时年纪便已经很大了。这其中只有两个中级生，其他都是小级生。也不知这两个中级生能不能坚持下去。

　　想到这里，祝老爷子也不经叹了叹气。将昨晚连夜抄写的两本《千字文》发给祝平和祝青，希望两个孙儿的登天之路可以顺畅一点吧。

　　这个时代的书籍尤为昂贵，普通人家根本买不起。笔墨纸砚这些东西虽然价格稍稍便宜些，但也碍不住是消耗品，长期下去也是一笔不小的花销。李家村虽然算得上富庶，大部分人家也禁不起这样的消耗。故祝老爷子课堂上的书籍都是自己手抄的，借给学生使用。收的束脩最后都花在了学生身上，算得上是“为爱发电”了。

　　“跟我读，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

　　窗外，菊娘探头看着屋内，学着祝老爷子摇头晃脑，大声朗读的样子。想起今早起来发现祝青不见时，自己无比的焦急，寻遍了院中每一寸地，差点都要去村中寻人帮忙找人了，幸好最后居然在学堂发现了她。

　　“这孩子，想来读书也不提前和我说，我还能不同意不成？”菊娘心里微微怨道：等下了学，必少不了让她屁股遭殃。

　　菊娘心里知道，祝青虽是女孩子，但是自小就聪明伶俐，较之其他七八岁的孩子都更为懂事些。她原本就打算等孩子大些就送入学堂，识些大字，学些道理，等以后恢复女儿身，也能嫁个好人家。现在虽是早了些，倒也无碍。

　　一边想着事后要打祝青的屁股，一边想：今日初次早起读书，必是会累到，我得多准备一些吃食。于是便隐去了身子。

　　屋内，祝青一边学着大家摇头晃脑的朗诵，一边在心里吐槽：这古代的教学方式可真是落后啊，怪不得大家识个字都这么慢。浑然不知自己的屁股即将遭殃。

　　偷偷瞄了眼表情端正严厉的爷爷，祝青缩了缩身子：“算了算了，还是等明天爹从书院回来，让他给我开个小灶吧。”

　　在朗朗的读书声中，一个上午很快就过去了。稍远一点的村落的孩子，家长们已经在等待了，住处近一些的孩子也准备结伴回家了。

　　没错，只上半天课，从辰时到午时一刻，中间只休息一刻钟，用于喝水和方便。换算成现代的计时方式，就是从上午七点上到十一点十五，两小时一节课，中途只休息十五分钟……这是什么魔鬼课表啊。

　　“不管怎样，都要和爷爷谈下才行，这样的时间安排，学习效率必然十分低下。”祝青心里默默的想着。

　　不多时，人便走的差不多了，两个中级生也像祝老爷子告辞，等未时再过来上课。

　　嗯，中高级生其实是单独授课的，下午才开始，上午的课其实不来也行，在家中自己学习即可。上午的课人多，顾不上他们，更为深奥的学问，必须单独指点才行。

　　现在只剩下祝老爷子和祝青祝平兄弟俩了。菊娘也来通知大家饭食已经准备好了。

　　“阿平不如留下来吃饭吧，婶娘今天做了烧鸡哦~”看着这个壮实的小胖墩，菊娘尤为喜爱——他的身形，要是阿青也这么壮实该多好了。看着祝青那瘦弱的小身板，连幼童特有的白白肉都少的可怜，不禁更怜惜了。

　　“今天的屁股墩还是少打几下吧。”菊娘心想，少打不是不打。

　　“烧鸡，呲溜~”祝平的脸上就差写着几个大字：我要吃，我要吃。

　　“弟妹就不必麻烦了，我今天也炖了鸡汤给我家平儿补身体。”大伯母终于姗姗来迟。

　　过来就握住祝平的胳膊，“家里少你吃的了吗？就知道嘴馋，还不快走。”

　　祝平闻言只能跟着自己娘亲回到隔壁，不过心里还想着错过的烧鸡：鸡汤哪有烧鸡好吃啊。

　　菊娘无奈的叹了叹气，自己这嫂子总是这般，遇到自己就如针尖麦芒，半点不肯退。其实嫂子看着尖酸刻薄，本性却是不坏，只是有点虚荣，争强好胜。

　　刚嫁来祝家的时候，祝大嫂就对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见面总要刺上两句。初时，菊娘也会回怼几句，但是有次偶然发现，大嫂在怒斥村里几个乱嚼舌根的妇人，原因竟是她们背地里说菊娘的坏话。

　　自己一个屠夫之女能嫁给一个举人，是天大的福气，总有人拈酸吃醋。只是没想到大嫂会为自己说话。

　　这之后再遇到大嫂对自己挑刺，菊娘总会忍让几分。当然，祝青的事除外，若是涉及到祝青的事，别说大嫂，哪怕是祝老爷子，菊娘也会立马化身护犊子的母鸡。

　　“爹，阿青，咱们去吃饭吧。”菊娘恭敬的对自家公公说。

　　“嗯。”祝老爷子故作姿态的负起手：“走吧。”鸡汤哪有烧鸡好吃，去吃烧鸡啰~

　　祝青的心也美滋滋的：好耶，烧鸡烧鸡，没准还有鸡汤喝。

　　明显，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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