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扳指
第十七章
司元瑛喷的不是苏梨的桃花运，而是她跳起来的时候太猛，一个东西咕溜从她胸口滑落，顺着衣服一路溜到脚面，然后滚落到地上。
司元瑛盯着地上那个一根布带连接两个布坨的奇异物品，和苏梨瞬间一马平川的胸口，迟疑了一会儿，有些懵逼地问她：“你……把自己的胸生出来了？”
苏梨默了一瞬，突然崩溃一般尖叫起来，然后飞速捡起地上的布条揣进怀里，掀开帘子一溜烟逃回了自己那半边寝室。
司元瑛坐在桌前缓了片刻，脑子才重新缓慢地运作起来，思考刚刚究竟是个怎么回事。
她第一反应是，苏梨会不会因为偶像包袱太重，所以才会往自己胸上塞布团，企图塑造一些虚假繁荣？
毕竟刚刚司元瑛看得挺清楚，那确实是一马平川毫无起伏。
但是另一个更危险的想法钻进了她的脑子里。
开学这么久，司元瑛好像从来没见过苏梨来癸水，甚至上次她自己突然来癸水时问苏梨借月事带，苏梨还一脸懵懂不太明白的样子，那时候司元瑛还以为她又开始死傲娇不愿意借，最后自己跑去问李扶月借的。
再加上两人各占一边寝室，都有配套的浴房和茅房，所以司元瑛从来没有深究过。
现在想来，好像处处都有些可疑。
她这么久以来，该不会一直和一个男人同住吧？
苏梨不至于真这么胆大包天吧！
司元瑛越想越胆战心惊，腾地起身，跑到苏梨的床前，居高临下地盯着床上那一坨。
苏梨把自己整个严严实实包裹在了被子里，看起来像个大花卷，司元瑛甚至还能感觉到她在瑟瑟发抖。
司元瑛深吸一口气，扯着被角，用力将被子一把掀开，露出床上蜷缩得像个虾米的苏梨。
之前没想过，现在回过神来看真是觉得苏梨不一般，哪儿有女孩子能这么长一个的！她站起来几乎就比原熠雪低半个头，而且虽然纤瘦，却手大脚大，还力大无穷，说话声音也低沉。
司元瑛以前怎么就从没怀疑过？
绝对是因为苏梨这张狐狸精一般雌雄莫辩的脸太有欺骗性了！
“起来！”
司元瑛一把将她薅起来，事情都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她装鸵鸟有个屁用啊。
苏梨捂着脸赖在床上，死都不肯起来，一副不愿面对现实的样子。
司元瑛拉不动她，也没辙，只好坐在床沿，语气有些沉重，“苏梨，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其实是个……”
男孩。
苏梨顿时仿佛惊弓之鸟，一下子弹坐起来，飞快地捂住她的嘴，眼睛瞪得老大，生怕她说出那两个字一般。
这反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司元瑛和苏梨都在对方的眼神中心照不宣。
苏梨压在司元瑛嘴上的手指越来越凉，甚至开始有点抖。
司元瑛一脸平静地拉下她的手。
苏梨眼眶红通通，垂下了头，眼泪一滴滴落在白色的被褥上，她声音沙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苏梨，这是欺君之罪。”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我没有办法……”
苏梨的哭声越来越崩溃，浑身颤抖。
仿佛压抑了已久，满腹的委屈和惶恐喷涌而出。
司元瑛顿了下，伸手将她搂到自己肩头，沉默地拥抱了她。
哪怕在司元瑛自己的那个时代，跨性别者也是社会中的弱势群体，更何况身为古代人的苏梨。
苏梨本名叫苏离，是礼部尚书的老来独子，因为是早产儿，所以几度差点夭折。算命的道士卜了一卦，告诉苏家要把这个孩子当女儿养着，阎王爷找不着她，就不会收走她的魂。
所以从苏梨有记忆起，自己就身着女装，是个小姑娘的样子。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以为自己就是个女孩，和其他女孩没有什么不同。
直到去岁皇帝在全国招选适龄的贵族小姐加入文渊书院，苏梨也名列其中，苏家只能把苏梨送进了书院当女学生。
苏梨趴在司元瑛肩头抽噎，把她的衣服都哭湿了一大块，“我知道这是欺君之罪，但是我没办法，我就是女孩啊……”
“好了，我知道了”，司元瑛拍拍她的肩膀，“别哭了，去洗把脸吧。”
“你会去告密吗？”苏梨神情有点紧张。
“怎么会。”
司元瑛对她安慰地笑了下，捏了捏她的手，“我们不是朋友吗？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苏姑娘。”
听到司元瑛口中的那句姑娘，苏梨的眼泪又流下来。
她揪起一角被单，一边擦一边问：“那我还能和你公平竞争小五爷吗？我是不是不可以喜欢小五爷了？因为我是男孩？”
司元瑛：“……”
这种情况下她都不忘了小五爷，确实是真爱了。
但说实话原熠雪怎么看都是个钢铁直男，况且司元瑛和原熠雪都达成了协议，两个人未来有可能会成为未婚夫妻的。
只是这话也没法儿对着苏梨直说。
司元瑛觉得自己怎么说都是错的。
于是她磕磕绊绊地回答：“当然不是，你有喜欢任何人的权利，这是你的自由。”
可是……
苏梨没有给她可是的机会，一把抱住司元瑛给她发了张金灿灿的好人卡：“阿瑛我就知道你是个大好人！我一定会努力追求小五爷的！”
啊这……
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司元瑛看着苏梨挂着泪珠的笑脸，最后叹了口气。
算了，就让小五爷自己来解决这件事吧。
* * *
下午有一节骑射课，亥班的武夫子告假了，所以这节课归到和子班一起上。
司元瑛第一次有幸和子班的各位精英一起上课，这是一段实在不算愉快的经历。
原本靶位是刚好够一个班人数的，因为今日两个班合上，所以每个靶位前站了两个人，一个人射靶，另一个人在身后排队。
好巧不巧，站在司元瑛身后的是原熠雪。
前几天司元瑛还信誓旦旦地承诺人家自己会努力在各科目拿甲等，这么快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狠狠打了自己的脸。
司元瑛没有自己的弓，用的学院的公用弓箭，又沉又大，竖立在地上几乎和她人一样长，她都不怎么拉的开。
抖着手抬弓搭箭，费力射出去，结果十发通通脱靶，还把她累得气喘吁吁。
武夫子站在司元瑛面前陷入了沉默。
司元瑛内疚道：“夫子，我错了。”
“我的错，我该去把靶拿过来给你射的”，武夫子没好气地说了句。
司元瑛陡然想起自己穿书前学车时，教练也是这样阴阳她的。
原熠雪站在司元瑛身后饶有趣味地看着她抖得像个筛子，没忍住笑了出来。
武夫子一副心累的表情，“熠雪，你教教这孩子，她臂力太差了。”
说着懒得再看司元瑛，背着手去指导其他同学了。
司元瑛扭头对上原熠雪似笑非笑的眼神，可怜巴巴地说，“小五爷，射箭我真不行。”
“我知道。”
原熠雪倒是很善解人意地点点头，“我看过你的成绩了，不止射箭，你每一科都不行。”
司元瑛：“……”
司元瑛无言以对。
她退开两步，把地方腾给原熠雪，让他开始练习。
不得不说，小五爷是天生的悍将。
他手上精致的红木长弓看起来比司元瑛的更长更重，司元瑛觉得那弓倒下来能直接压死她。
而原熠雪穿着淡青色院服，腰背挺直，双腿分开侧身而立，小臂上戴着玄黑护臂，右手拇指戴着一枚金色扳指，他直接将那沉重的长弓单手握起，另一只手将箭羽搭上，用扳指扣住弓弦，轻松地拉了个满弓。
他微微偏头，眯眼对准了靶心。
利落松手，五指张开，离了箭的弦在空气中微微颤动。
而那箭已经在须臾间射中靶心，力道之大，甚至箭头一截都穿过了草靶。
周围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停下了动作，安静地欣赏原熠雪拉弓射箭的名场面。
然后空气中响起了抽气感叹的声音。
武夫子啪啪几下拍手，脸上满是骄傲。
原熠雪对此习以为常，脸色淡淡地接过原十一递来的下一只弓箭，继续行云流水地搭箭、瞄准、拉弓。
还真是百发百中。
最后一箭落下，草靶终于承不住力，不堪重负地倒下。
原熠雪垂眸，慢悠悠地拿着绢帕擦拭自己的弓，漫不经心地对身旁已经目瞪口呆的司元瑛说：“看到没？射箭是这样的，你刚才的姿势全错了。”
司元瑛回过神来，产生了点差等生在尖子生面前的羞愧，红着脸说：“没用的，我根本拉不开那弓。”
原熠雪闻言笑了下，漆黑明亮的眼睛看向她。
“看出来了。”
他朝原十一伸手，对方立刻奉上一个托盘，托盘上弓、箭、护臂和扳指一应俱全。
原熠雪拿起托盘上小巧精致的弓箭，在手上颠了颠。
这把和原熠雪的那把一样，也是红木弓箭，只不过大小只有他的一半，在原熠雪手里看起来玲珑可爱，像个玩具，弦也细得多。
原熠雪把这把红木小弓递到司元瑛眼前，晃了晃，“试试这把，为你定制的。”
他竟然为自己定制了一把弓？
司元瑛有些吃惊，接过那把秀气的小弓，果然轻便得多，她完全可以举起。
原熠雪将托盘里小一号的白色护臂拿起来，然后握着司元瑛的手腕，将护臂绕在了她的小臂上，大小刚合适，显然也是定制的。
接下来他拿起来那枚银色的扳指。
原熠雪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牵过司元瑛的手。
他的手骨节分明，很好看，却因为常年习武练字，手心有一层薄茧，碰到司元瑛手心时痒痒的，她细软的手指微微蜷缩。
原熠雪垂着眼眸，睫毛很长，微微扇动，脸上的神情很专注。他捻着她的拇指，将银扳指慢慢推到她的手指上。
那温热而粗粝的感觉，还有这个特别的动作，让司元瑛突然心跳加速。
她突然紧张到鬼使神差地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小五爷，你知道吗，在我的家乡给女孩子戴戒指是定情的意思。”
话音刚落，扳指也被戴好。
原熠雪捏着她的手，有点诧异地抬头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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