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女皇第一百零一天

　　酒过三巡，黛思尘见那使臣已经被灌得东倒西歪了，双颊红得看不出本色，一双手直往那文臣上扑，嘴里还念叨着：“这代丽国真是美女如云，大人更是俊美至极，别躲嘛，来来来，咱俩交个朋友。”

　　那人虽然和这使臣推杯换盏饮下许多酒，但却是清醒如初，身形矫健地避开了那双胡乱摸索的手，起身时抬手朝那人脖子上给了一记手刀。

　　直将人劈晕过去。

　　宴席上的人均已酩酊大醉，纷纷倒在桌上呼呼大睡，黛思尘让兰沁吩咐禁军将那些醉的不省人事的统统送出宫去，将那位昏睡过去的使臣送回驿馆。

　　黛思尘面前的酒菜几乎未动，倒是那碟芙蓉酥少了几块，她起身迈下台阶将那文臣叫去了尚书房。

　　尚书房内燃着一线檀香，混着陈旧的书香，莫名让人心神安逸。

　　黛思尘吩咐宫女为他煮了一碗醒酒汤，朝旁边的椅子探了探手，同时问道：“长霖可有问出什么吗？”

　　那人正是当朝一品学士孟维，孟长霖，当年科考之时凭着一篇《三江赋》成名，以短短九行字就解决了代丽国积年不解的三江水患。

　　更何况孟维是当朝太师文渊阁老孟如师的独孙，在官场上也算是平步青云，只是为人过于刚正，升任监察御史后查办过不少贪官污吏的案子，朝中也没人敢近其身侧，顶多碰面时不得已会问候一声。

　　孟维应旨落座，答道：“那使臣被臣灌醉后，说了不少胡话，说‘金乌皇帝近来脾气暴躁得很，每日上朝都是提心吊胆，生怕脑袋就搬家了，在此威压之下，已经有不少大臣辞官归隐了’，不过这醉酒之言，臣也不好辨其真假。”

　　黛思尘听完忍不住笑出了声，‘脑袋搬家’这种话从孟维那张严肃的嘴中说出来，倒平添几分别样的幽默，黛思尘听出了她是在原模原样地复述原话。

　　“几年前那场大战已经大伤金乌元气，更何况他们还丢了十座城池的兵马和粮食收成，就算卷土重来只怕也要耗上二十年。”

　　黛思尘抬手从桌上抽了张宣纸出来，提笔在砚台中蘸了少许墨，然后又继续说道：“易遥在南疆守了七年，也该歇一歇了。”

　　孟维听见那个名字不由愣了一下，那几杯酒的后劲似乎这时才上来，她立刻起身问道：“陛下要让冯将军回京吗？”

　　黛思尘正想着要如何下笔，听见这话胡乱应了一声，然后才又道：“前几日老师说她多年未见自己的大孙女，甚是想念，如今南疆安定，趁此机会让易遥回家看看也好。”

　　孟维眼神看向黛思尘面前的那一张白纸，心绪恍惚，随口答道：“陛下圣明。”

　　黛思尘手中的笔久悬未落，也是随口应道：“没以前圣明了，这诏书都不会写了。”

　　说罢她抬起头看向孟维：“要不长霖来代笔吧。”

　　孟维正在沉思，听见黛思尘唤她，而后迷茫地抬起头，半晌才后知后觉地俯身道：“臣遵旨。”

　　她缓步上前走到案桌旁，接过黛思尘手上的笔开始凝神思考，正巧宫女将醒酒汤端了进来，孟维双手接过一饮而尽，落笔果断了不少，很快就以黛思尘的口吻完成了一篇诏书。

　　黛思尘让人将诏书以玉轴装裱，快马加鞭地送出历城。

　　孟维走后，黛思尘坐在尚书房内抬头盯着天花板，今日没有要批阅的奏折，书房内的书她也来回看过两三遍了，就连哪本书放在什么地方，她用手指一勾就能找出来。

　　后宫的那些莺莺燕燕她看都不想再看一眼，那些人都是黛思华从民间给她找来的，美名其曰让她享受巫山之乐。

　　当然，贵族子弟中也有不少样貌出挑的，只是人家都无意于入宫，黛思尘也从不选秀，她对这些事并无半点兴趣，用她自己的话来说那便是‘情爱是世上第一无聊之物’。

　　想起后宫，黛思尘忽然回忆起在大殿上站着的那三位美人，总觉得是有备而来，没准真是杀手……

　　杀手……

　　黛思尘想到这，枯寂许久的双眸忽然亮了起来，抬手将一旁的兰沁叫过来：“今日金乌国来的那三位都安排妥当了吗？”

　　兰沁俯身回话：“启禀陛下，那三位美人都已安排好住处，只是封号还未定夺，只等陛下下旨。”

　　黛思尘随意地摆了摆手：“都封为卿，至于封号就由司天监算几个吉利的冠上吧，敲定了封号便由尚衣局拟旨。”

　　兰沁领旨退开，正要去司天监转达口谕，却又被黛思尘叫住：“当时站在中间那位的少年现在何处？”

　　兰沁身为黛思尘的贴身侍女，每日连黛思尘吃了几道菜，哪道菜多吃了几口都要记得一清二楚，更何况这样的大事。

　　宴席上许多双眼睛都看见女皇陛下掐着那少年的下巴，人人心中都猜想女皇这是中意了，兰沁自然要细心记下。

　　“回陛下，那少年已经住进了千禧宫。”

　　黛思尘微微一笑：“朕知道了，你去吧。”

　　兰沁回头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看见黛思尘正兴高采烈地起身，似乎正要去千禧宫。

　　难得见陛下如此兴奋，她最终还是将提醒的话咽了回去，推开门走了出去。

　　——

　　还没有正式的封号，千禧宫内也只有两三位侍者，小六身着月白长衫，单薄的身影立在廊前，眼睛一直停落在千禧宫的宫门前。

　　临来时，小六在玉棋宫看了不少人间话本，也受了宫中嬷嬷的教导，那些嬷嬷说有钱有势的人都喜欢欲擒故纵这一套。

　　刚才在大殿前他特地假装不情愿入宫，那女皇便盯着他多瞧了几眼，想必今夜那女皇就会过来，他只要将人勾上了床，然后再趁女皇意乱情迷之时将其一刀毙命……

　　小六想到这不禁扬唇笑了一下。

　　这任务也不是那么难嘛……

　　虽然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在那事上只有一点微不足道的经验，还是从乱七八糟的图画上学来的，不过也不妨事，想必那女皇应该是经验丰富的。

　　毕竟后宫众多，而且个个都封了卿，想来这也是个爱风流的女皇。

　　小六想到这，仿佛吃了颗定心丸一般。

　　果然，晚膳刚过，就有宫女匆匆跑来提醒：“公子，陛下今夜要过来，请您赶紧洗漱一番，准备迎接。”

　　小六神情恹恹的，语气也并无高兴：“我知道了。”

　　千禧宫的侍者一时间多了起来，仔细地帮他梳洗打扮，屋内点了柔和舒缓的龙涎香，浴池中的花瓣让他沾了一身浅浅的香气，侍者们为他穿上侍寝专用的衣裳，然后裹着一件大红喜袍，盖上红盖头便被人领去了卧房。

　　小六不知在床上坐了多久，才听见外面出现的动静。

　　是一片细碎的脚步声，玉棋宫的棋蛊让他变得更加耳聪目明，肢体也比寻常人灵活十倍，他清晰地听见那脚步声匆忙得紧，还夹着一阵轻甲碰撞的声音。

　　“你们四处巡视一番，不用在此等朕。”女皇声音清朗，中气十足。

　　此话一出，那轻甲碰撞之声便渐渐走远了。

　　宫门被侍者推开，接着就是一阵绵延不绝的行礼之声，女皇只是简单地应一句，便被侍者领着进了寝殿。

　　偌大的寝殿内只有几盏微弱的烛光，两盏雕金红烛放在酒桌上，两盏灯笼挂在红色帷帐之前，女皇第一次召见的人，便如民间娶新人进门一样，只是没有那些喜庆的鞭炮之声，便失了热闹。

　　小六紧张地深吸几口气，捏紧了宽大的袖口，等着这脚步声渐渐靠近。

　　然而那女皇还没进来，就让人多加了几只红烛，让房间内多了几分光亮。

　　小六不禁心中困惑，难道做那种事还喜欢亮堂点吗？

　　这女皇情/趣好生别致啊！

　　黛思尘先是揭开桌上的酒壶盖儿，从袖口处抽出一根银针，探进酒壶中仔细地搅了几下。

　　小六隔着红盖头听见外面传来的水流声，瞬间皱起了眉头。

　　不是说要喝交杯酒吗？刚进门时他就闻见那酒壶中溢出的醇香，正想趁着喝交杯酒的时候，尝上几口。

　　小六听着外面动静，像是有人将酒倒进了杯中。

　　这女皇是要自己喝交杯酒？

　　自己跟自己要怎么交杯啊

　　刚才的紧张瞬时间便烟消云散，他着急地捏着手，那杯中的醇香隔着帘子传进来，他终于受不住诱惑，唤了一声：“陛下？”

　　黛思尘正借着倒酒的声音，伸手翻找着桌下，两杯酒已经倒满了，然而仍是一无所获，听见里头的人叫了她，只好放下酒壶，抬脚走了进去。

　　细碎的珠帘声响起，脚步声戛然而止，小六微微低头，透过红盖头边缘的流苏看见了那人玄色的衣角和黑色皂靴。

　　“你叫朕做什么？”黛思尘声音不悦。

　　小六暗自腹诽道：当然是揭盖头了！

　　不过这声音明显不对劲，这人是不是生气了？

　　可那些嬷嬷说美人只要装得矜持一点，高傲一点，别人自然就会心软，想方设法地为他摘星星折月亮。

　　难道他的姿容不够？

　　小六旋即否定，他这张脸放在玉棋宫里，若是称第二，那便没人敢称第一！

　　小六只当是自己的幻觉，继续大着胆子试探道：“侍身口渴。”

　　黛思尘盯着他身后那张床正沉思着，忽然听见这句话，心想正好，便答道：“水在外面桌子上，自己去取吧。”

　　然而小六一动未动，双手扭捏片刻，似乎有话想说。

　　黛思尘皱眉：“不是渴？为何不去？”

　　小六浅浅地吸了口气，忍住了想要骂人的冲动，低声道：“臣侍的盖头。”

　　黛思尘一门心思地想找暗器，竟忘了这档子事，连忙伸手抄起旁边的玉如意，将小六头上的盖头轻轻揭起，然后连着玉如意一起搭在桌上。

　　小六故作紧张地闭着双眼，他此时头戴吉冠，冠身两侧垂着九串黄金流苏，末端各缀着一朵小巧地莲花，脸上画着淡妆，本就好看的一张脸，在金色的映衬下精致华丽了不少。

　　黛思尘肯定正痴迷地盯着他这张脸，若是一时失神，说不定还会俯下身来吻他，然后他顺势往后一躲，躺倒在床上，假装努力地将人推开。

　　小六已经在脑海中创造出一场霸王硬上弓的好戏。

　　然而身前久久没有动静。

　　他只好将眼睛偷偷掀开一条缝隙，看见黛思尘正双手环胸地望着他，极有耐心地等在一旁，然而脸上的表情却说明，这耐心快要耗尽了。

　　小六连忙睁开眼，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这女皇反应不对啊，明明白天还一脸坏笑地看着自己，怎么此时竟像换了个人似的？

　　“你到底渴不渴？”黛思尘见他刚才闭着眼不敢睁开，也不知在怕些什么，她又不会安慰人，只能耐心地等着。

　　小六恍惚地“嗯”了一声，从床边站起身，慢腾腾地往外走。

　　身后再次传来黛思尘的声音：“喝完了站那儿等朕过去。”

　　小六转头狐疑地看她一眼，规规矩矩地屈膝行礼道：“侍身遵命”

　　他抬头看着桌面上两杯倒好的酒，犹疑片刻，抬手朝桌边靠近……

　　黛思尘后退一步，见那人正站在桌前，似乎正在喝水，这才连忙朝走到床边，看见那床叠放整齐的被子，毫不犹豫地伸手掀开，被子展开的那一刹那，她猛地往后一缩，仿佛担心有什么暗器跳出来。

　　然而一阵风过后，那被子稳稳当当地落在床上，四角展开。

　　黛思尘见无事发生，又不信邪地掀开另一床，甚至连带着枕头，床褥都掀开了一遍，然而还是一无所获。

　　看来这杀手小心得很……

　　黛思尘皱眉沉思片刻，忽然听见外面传来‘铛’的一声，像是金属物件砸到地上。

　　黛思尘心中一亮：难道是匕首？

　　她立刻转身掀开珠帘朝外走。

　　然而还未靠近，就看到那位新进的美人正双手杵在桌面上，一身大红喜服与通红的面颊交相映衬，掉在地上的正是一只金制酒杯，已经滚到了圆凳脚边。

　　黛思尘挑了挑眉，疾步走过去，弯腰将酒杯捡起，放回桌上，却见另一只酒杯也是空的。

　　她看向小六那双迷离失神的眼睛，“既然是渴，不喝水喝酒做什么？”

　　小六没有看她，只是通红着脸嗫喏一声，眼神慌张而又无辜。

　　那张小脸仿佛在说：臣侍不是故意的，不知道那酒杯中盛的是酒。

　　然而他其实根本就没醉，他平时极爱饮酒，又在玉棋宫受过训，就算只喝一杯，他也能装得面若桃花，醉眼迷离。

　　黛思尘挑了个圆凳坐下，用那只空了的酒杯倒了杯水，然后开口唤他：“过来。”

　　语气不容拒绝，小六本着敬业的精神，再次装作害怕地往后退了两步，腿弯处碰到了圆凳，身子跟着一颤，两侧的黄金流苏碰撞出清脆的响声，让他停驻在此。

　　黛思尘见他不愿，也没有勉强，起身转头就走。
　　黛思尘：既然不愿，那就再见。

　　小六内心崩溃：你踏马倒是再喊一遍啊，再喊一遍老子不就过去了？

　　然而看黛思尘这果断的背影，小六觉得指望她自己回来希望不大，只好急忙出声：“陛……陛下。”

　　黛思尘停下脚步，回头看他，漆黑的瞳孔满是不解：你不愿意朕就不勉强，全天下都找不到比朕更善解人意的明君了吧，还要怎样？

　　小六扶着桌子艰难地转过身，松开的那只手放在衣襟上，紧紧地攥着，他抬起眼睛看向黛思尘，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不喜欢臣侍吗？”

　　“不喜欢。”

　　答案没有丝毫犹豫，说话的人眼睛都没眨一下。

　　小六：……

　　喵了个咪的，他就不信了。

　　小六抬脚走过去，脚步一深一浅，似乎醉的不轻，仿佛没听见黛思尘的话一样，他直接朝着那道玄色身影扑过去，想表演一个投怀送抱。

　　然而黛思尘毫不留情地旋身转到一旁，避开了。

　　黛思尘余光朝他的手上看了一眼，没看到匕首之类的暗器，又伸手抓着小六的后领，免得让人摔到地上。

　　小六感觉到后领被人抓住，又被猛地往后一提，整个人再次笔直如初地站好。

　　他撇了撇嘴，趁着黛思尘那只手还未松开他，立刻转身抬手环过黛思尘的脖颈。
　　然而他忘记了身上这件大红喜袍上身只用一条红绸绕双臂轻轻裹着，那条红绸的系扣松松垮垮地垂落身前，如今他这样大的动作，那不堪一击的系扣顺势便松开了，夺目的红色绸缎层层叠叠地落到地上。

　　黛思尘震惊地看着他，J垂落在她颈间的金色莲花如同刀具一样冰冷，让人心中生悸。
　　黛思尘惊异于他出手的速度，这要是手上再拿把刀，她现在可能已经倒地闭眼了。

　　这金乌国训练出来的杀手果然非同一般。

　　然而视线向下一扫，黛思尘的眉头便皱得更深了。

　　小六也有些意外，脸上的红晕也不像是醉酒装出来的，那件喜袍已经落到臂弯处了，此时的小六瞅了一眼腰间一掌宽的腰封，暗自庆幸这喜服总算有一个靠得住的东西。

　　不过转念一想，他脸红什么，他不就是来勾引黛思尘的吗？都这个时候了，还在乎脱几件？

　　思及此，他抬头看向黛思尘，小六发现她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心中得意一笑，随后软着声音说道：“陛下，侍身头好晕啊。”

　　醉成这样动作还能这么快，黛思尘真的很想开口夸夸他。

　　黛思尘也想看看他的招数，于是配合地弯腰抄起他的双腿将人轻轻抱起，顺势用手将他那不规矩的外袍扯了上去。

　　这都快要过去一个时辰了，事情也算是有了进展，小六在心里暗暗感叹。

　　黛思尘将人抱到桌边，原想松开他，然而小六仍旧死死箍着她的脖子不松手，无奈之下，她将人抱坐在腿上，揽着小六的肩膀，慢慢将脖子上那双极具威胁性的手移下来，放到身前。

　　“喝水。”黛思尘将那杯水递到他的唇边，低沉地开口道。

　　小六半闭着眼，缩在黛思尘怀里嘤咛一声，听话地将嘴唇掀开一条缝，黛思尘顺势将酒杯一偏，将清水喂了进去。

　　毕竟那杯水不可能这么听话，也可能是小六故意的，水流就这样顺着嘴角划过下颌，流进了层层交叠的衣领中。

　　那张涂过口脂的红唇被清水润泽之后盈着微光，然而黛思尘丝毫没有注意那张诱人的唇，只是默默握住小六的手腕，用力捏了一下，发现除了极其细挑之外没有别的异样。

　　似乎为了显得自然一些，黛思尘捏着小六的手腕用袖口将他唇边的水渍擦拭干净。

　　小六很想用那只被她握住的手给她一巴掌，但是碍于身份，他只得在心里将女皇来回骂了十几遍才堪堪忍住。

　　指望黛思尘主动是不可能的，小六终于放弃这个念想，忽然轻哼几声，然后往黛思尘怀里钻。

　　“陛下，侍身好热啊……”说着，他反手握住黛思尘的手腕往腰间带，放在喜服的腰封上，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黛思尘却还是问他：“要脱？”

　　小六放在袖中的手攥起又松开，却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黛思尘便帮他取下吉冠，将喜服一件件解开，终于看到那件贴着皮肤的红色纱衣。

　　说是衣裳黛思尘觉得有些不妥，那东西连蔽体都做不到，甚至还恶趣味地在重要地方绣了几朵花，据说是太太太上皇发明的，后辈觉得这东西非常不错，于是就延续为后宫的一种传统。

　　小六也不喜欢这种纱衣，贴在皮肤上很是磨人，但是有用就行，他伸手将胸前的衣襟往外撩了撩，那红色纱衣包裹的风景再次往外倾泻几分。

　　“陛下，夜深了……”小六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轻声说道。

　　“知道了。”黛思尘说着就将人抱起，大步流星地朝着卧房走去。

　　小六内心感动得不行：她终于……终于懂了！令人泪目！

　　黛思尘将他放到床上，本就松松垮垮的喜服直接沿着双肩滑落到床上，小六想起自己还醉着酒，于是身子一歪便轻飘飘地朝床头倒去。

　　小六感觉自己被人拽着腿往下拖了拖，他皱着眉偷偷睁开一只眼，发现黛思尘正将自己身体摆正放在被褥上，他刚想开口问一句。

　　然而黛思尘没给他张口的机会，卷起被子一边将人团团裹住，然后往床里边滚过去。

　　小六连带着那些婚服被裹在被子里，脸上的红晕瞬间褪去，那双眼睛也变得明亮起来，他眼睁睁地看着黛思尘唤进来几名侍者，将屋内的烛灯尽数熄灭。

　　宫女离开后，屋内再次恢复寂静，小六听见身侧传来的动静，黛思尘已经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黛思尘原以为他会老实睡觉了，结果没过一会旁边的人开始左右翻腾，接着一件衣裳就擦着她的鼻尖飞了出去，黛思尘琢磨了一下，那应该是一件纱衣，接着又是一件喜服的外袍，然后是二层三层的衣裳，止不住地往外飞。

　　黛思尘一忍再忍，这人却跟个鼹鼠似的，仿佛在挖坑刨土。

　　正当她要发作的时候，那人的衣裳似乎已经丢完了，只是翻了个身，不再出声。

　　黛思尘转头看了他一眼，帷帐未落，皎洁的月光照进房内，黛思尘看见他漆黑的发间闪着一抹亮。

　　她无声笑了下，翻了个身闭上了眼。

　　小六背对着黛思尘却睡不着，被气的。

　　黛思尘背对着小六也无法入眠，得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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