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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4 章
叶彦抱起手臂问道：“怎么？这地方比我们的茅草屋好吗？你还住上瘾了？”
林烟忙站起身，讪讪回道：“那倒也没有。”
只见叶彦伸出手，声音里带着若有若无的宠溺，他唤道：“还不过来！”
看着面前这只修长白皙的手，林烟心里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不同于面对陈意时的冷静抗拒，而是带着安心和愉悦，哪怕她知道接下来会艰难无比甚至危险重重，她也甘之如饴。
林烟跟着叶彦走出来，这才发现，周围守卫的吏卒都被陈牢头带来的人制住了，被圈禁了多日的百姓重获自由。
“少爷，这些病人要单独安置，不能让他们把疫病传给健康的人。”林烟拉拉叶彦的胳膊提醒道。
陈牢头闻言转过头来，问道：“可是这么多人，安置到哪里呢？”
“先带去虎蛋家吧！”叶彦说着转身走向一棵小树，将拴在树旁的红毛驴牵了过来，对林烟道，“没有高头大马，只有一匹瘦弱毛驴，李大夫莫要嫌弃。”
只见那红毛驴歪头挣了一把，没能从叶彦手里挣脱，气恼似的喷了一口鼻息，提起前蹄扒了扒脚下泥土。
林烟伸手摸了摸毛驴头顶的红毛，笑道：“红毛虽然瘦但并不弱呀！”
许是这话真的安抚了毛驴，它用头顶蹭了蹭林烟的手掌。
叶彦见状一挑眉，扶着林烟坐到毛驴背上，瞥见毛驴那铜铃似的大眼睛，不屑道：“看人下菜碟的家伙。”
毛驴抖抖长耳朵，全当耳边有蚊子嗡嗡，昂着头，甩起蹄子哒哒哒走了起来。
“少爷。”林烟安稳坐在驴背上，问道，“这几天你去哪了？”
叶彦拉着毛驴不疾不徐地走着，平静说道：“去跟陈大人大闹府衙。”
“啊？”林烟一惊，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大闹府衙？”
叶彦转头看了她一眼，眼中含着笑意说道：“你好久不回，我便出去找你，几番探寻，才得知你是跟得病的百姓一起被圈禁了起来。”
“所以少爷就来南郊救我啦？”林烟前倾身体，歪头看着叶彦抢道。
“这你可就小瞧文成兄了！”说到这里，陈牢头刚好走了过来，便接着话头说道：“你不知道，文成兄可是单枪匹马潜入了府衙，直接拿刀抵着府尹大人的脖颈，逼他放人。”
温柔儒雅的叶彦竟会刀逼府尹，林烟瞪大眼睛看着他，满脸不可置信。
叶彦笑了笑，解释道：“其实我也没有十足把握，还是多亏陈大人相助，不然不会那么顺利。”
闻言，林烟看向陈牢头，问道：“陈大人也参与了？”
陈牢头微微颔首，如实道：“府尹大人有些太过不近人情，昔日跟着我的兄弟们，有好几个都被圈禁在南郊，有些被误抓的百姓，也不许放出来，照他这样的做法，乐阳迟早都要沦陷。”
“那府尹大人就答应你们放人？”林烟问道。
“怎么可能！”叶彦嗤笑道，“我们把他关起来了，陈大人在府衙声望很高，有陈大人帮忙，府尹大人的命令便不重要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城西虎蛋家，为了能容纳更多人，叶便将茅草屋和虎蛋家之间的墙壁打通了，将两个院子合在了一起。
林烟把茅草屋的衣物、粮食、药材全拿了出来，陈牢头等人也将自己的储蓄和物资献了出来，众人齐心合力，总算是将所有病人安顿好了。
居住条件好了，这些病人的病情也得到了控制，甚至有些人身上的溃烂之处出现了好转，这让林烟十分兴奋，对于攻克疫病有了信心，整日围在病人中间研究治病之法。
可惜的是，病情只在他们刚到虎蛋家之后的几天出现好转，再之后便又转入恶化。
林烟高涨的热情渐渐冷了下来，甚至怀疑是自己用错了药，导致大伙病情恶化，于是整日皱着眉头苦苦思索。
“李大夫。”经过这些天的照顾，众人已经习惯叫林烟李大夫，那位曾经打了林烟板子的官差大哥说道，“你有什么想法，就大胆在我身上试吧，反正死马当活马医，没准儿就给我治好了，大家也都有救了！”
林烟一脸愁容，迟疑道：“可万一我想错了，你的情况可能就更糟了……”
官差大哥憨笑着说道：“再怎么样，也不会比在荆棘圈里更糟了，至少咱们现在有更多的药了！”
他说得无心，林烟却忽然眼前一亮。
病情有过短暂好转的，都是她在南郊圈禁地进行过简单治疗的，且在溃烂伤口处敷过荆棘汁的。
无一例外！
林烟当即站起身，拿起竹筐便往外走，经过叶彦时对他说道：“少爷，我要去趟南郊！”
叶彦疾步奔过去，一把拉住她，问道：“你去南郊做什么？”
林烟言简意赅地说道：“病情出现好转的人，都是在南郊圈禁地敷过荆棘汁的，我怀疑那些荆棘是治病的关键。”
“你留在这里，我去。”叶彦不由分说从她手里拿过竹筐，背在身上出了院子。
直到日头偏西，叶彦才重新出现在院门口。
还带回了两位不速之客。
“桃桃姐！”
林烟正在给一个病人喂汤药，听见这奶声奶气的一声呼唤，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个圆滚滚的小胖墩抱住了，撞得她手上一抖，差点把汤碗洒了。
“阿念？”林烟转过身，看见陈念蒙着帕子的小圆脸差点惊掉下巴，待抬头看见叶彦和陈意并肩站在院子里，更是惊得脑海里空白一片。
“陈将军？你们不是去柏州了吗？”林烟愣了半晌，问出这个疑惑。
陈意沉着脸，看不出情绪，只听他漠然道：“阿念舍不得你，偷偷跑了回来。”
“桃桃姐，我特地回来找你的，你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走啊？”陈念抱着林烟的胳膊，仰着头问道。
“因为你的桃桃姐要留下来陪我。”叶彦一把将陈念拎起来，放到一边，满眼得意地看着他说道。
陈念一落地便又颠颠跑过去抱住林烟的胳膊，大声说道：“那我要留下来陪着桃桃姐。”
每次这两人斗嘴，林烟都有些无语，伸手抚着陈念的头，看向陈意说道：“陈将军，现在乐阳得疫病的人太多，你还是带阿念暂时出去避一避吧！”
“出不去了，府尹已经下令封城，如今乐阳城就是个铁桶，不能进也不能出。”陈意冷声回道。
“府尹？”林烟一愣，转头看向叶彦。
只听叶彦低声说道：“是我们大意了，府衙里还有府尹的人，他跑出去了，从邻近州县调了人手，将乐阳城围了起来，要把乐阳拖死。”
陈意目光一寒，说道：“为今之计，将所有人集合起来，大家一起攻破城门，或许可以闯出去。”
“不行！”林烟果断反驳道，“城外都是健康强壮的兵士，而城里大多都是病人，就算还有一部分健康的人，大家混在一起，也会相互传染。”
“那要如何？”陈意瞥了一眼院子中□□、谵语的病人，质问道，“就在这里等死吗？”
“你怕的话可以自己走！”叶彦将背上的竹筐放下来，拉着林烟往屋里走，边走边柔声说道，“我带了好多荆棘枝回来，你回头配药试试。”
林烟被拉着往前走，转头对陈意道：“陈将军莫担心，我已经在配疫病的药方了，我们或许还有另一条路的。”
陈念被林烟拉着，也不忘转头对陈意喊道：“小叔叔，快来呀！”
虽然对于留下来这件事非常不情愿，但事已至此，只能将希望寄托于林烟身上，陈意犹豫片刻，跟着进了屋子。
有了叶彦带回来的荆棘枝，林烟经过几番日夜不休的尝试，终于配出了治疗疫病的药方，主药便是荆棘加上龙盘狼毒。
药方有了，可如今又有了新的困难。
快要干枯的荆棘能挤出的荆棘汁十分有限，况且荆棘药效最好的部分是荆棘果，可如今隆冬时节，根本没有新鲜的荆棘果，然而病人那么多，需求量那么大，他们到哪里找那么多的荆棘果呢？
叶彦把玩着一段荆棘枝，说道：“现摘是不可能了，还是要去找已经制成药材的荆棘果。”
陈意毫不容情地泼冷水道：“可我们已经找了好几圈了，如今的乐阳城，已经没有多少药材了。”
“不！”林烟插口道，“还有！”
叶彦和陈意同时将目光投向林烟。
“普通人家和医馆都已经没有多少药材了，但有一个人一定有。”林烟目光莹莹地看着两人，说道，“钱五爷。”
钱五爷垄断药行已经许多年，明里暗里的买卖渠道不知有多少，先前疫病刚起，他就囤药抬价，后来入狱、圈禁之事迭起，还有足够闲钱跟他买药的人并不多，大量的药材应该还在他那里。
有了目标和方向，林烟一行人行动颇为迅捷，在陈牢头等一众官差的护卫下，浩浩荡荡来到了钱五爷家。
与上一次人山人海不同，这一次钱五爷家门可罗雀。
叶彦让林烟站在后面，自己走上前去敲门。
岂料他们等了良久，都没有人来应门。
叶彦与众人对视一眼，猛地推开了大门。
门后的景象令众人倒抽一口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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