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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陈恒坐下去，他很随意把书包往课桌下塞进去，随后再掏出本课文放在桌面上。
少年穿着符合的校服，清爽的头发下露出光洁的额头，领口处有两颗纽扣，但他只扣上一颗，以至于露出大白的肌肤，他的皮肤偏冷白，军训七天也没见他晒黑。
他来的时候嘴里含着糖，依旧是牛奶的，正在嘴里蔓延着。
漆黑的眼眸低垂，陈恒那分明修长的指尖落在桌上，无规律敲着，发出细小的碰触声。
少年坐姿端正，整体看起来几分恣意不羁。
周殊轻轻往他看一眼，就赶紧把目光收回来，继续听郑意和李旦航的对话。
郑意：“李旦航你是不是找打啊，信不信握过去凑你一顿。”
李旦航靠在椅子，坐姿跟个大佬似的：“来啊，我还怕你不敢过来呢。”
“你……”郑意气不过，话都没有组织好。
李旦航又补上一刀：“胆小鬼，还说要打我，我看你就是不敢吧，略略略！”
郑意说不过，就用家乡话骂他，还骂得带劲，而李旦航并不是本地人，虽然初中在这边生活，但是当地的话太难学，特别是那个口音有八个，完全跟不上调的。
开学时候，升国旗就听到广播声传来主任的声音，普通话十分不标准，声母不对以及翘舌音没分好，典型的夹杂了家乡话，难过他听着怪怪的。
郑意：“鲁是肖高。”（你是小狗。）
李旦航任着她说，脸色懵逼，而郑意骂得激昂，他也真心听不懂讲了什么。
“This is China, please speak Mandarin.”他没辙了，也不知道她究竟在骂自己什么，只能在嘴里瞥出这句话来。
旁边的周殊眨巴眨巴眼睛，看郑意看得有点目不转睛，她张了张口，想要说点什么，发现插不上话。
因为她一个刚来的外地人，确实不懂郑意说的话，讲话语速有点快，粤语不像粤语，又有几个字像，最后表情迷茫，仿佛在听外星语。
郑意见李旦航很无奈，她就知道她赢了，就应该欺负他这种人。
她赢人之后，脸上挂着自豪的色彩：“李旦航，你最好做个人，要是非要当个狗，我也不介意送条狗链子给你。”
李旦航不以为然：“切，你要是讲普通话，咱们来比试一下，你以为只有你会赢啊。”
周殊听完，笑了笑，他们的对话确实有笑点。
李旦航不和郑意多说了，把目光投向那个在一边吃瓜不参与的陈恒身上。
“陈恒，你是本地人，怎么不帮我翻译啊，也不懂得帮你兄弟的。”他愤懑讲出。
陈恒把嘴里的糖咬碎，发出咯嘣作响的声音，冷冷扫了眼李旦航，低声说了句：“草，你也没问。”
这声粗话是很低音说出来的，带着淡淡的磁音，周殊耳边听到后，莫名觉得舒服又好听。
好像粗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也不是那么难听的。
李旦航听到他这句，就像被泼了冷水般：“哥啊，要是你兄弟落水了，不喊救命你是不是不想救啊，你心这么黑嘛。”
“你会游泳，要我跳下去陪你一起喊救命啊。”陈恒懒得去理李旦航，双目盯着讲台那，倒是想不明白他姐今天这么晚来。
她一向爱岗敬业，挺有时间观念的，他们几个刚才掐点进来，还有点担心。
现在看来是多余的。
教室里这个时候老师没来，头顶的风扇开到最大，但吹不散同学之间的讨论声，声音依旧喧闹。
何雯过来的时候，她大老远就听到自己班上的声音，听着确实令她心情不好，于是加快脚步，踩着高跟鞋走过去。
到了教室的前门，她很肃然站在门旁，手里拿着课本，双手环胸，颔首看着这帮还在叽叽喳喳的学生。
班里，有人对视到班主任那平静又令人压迫的脸，瞬间闭上小嘴，还疯狂暗示其他人。
“喂，老师来了。”
嗯……效果显著几倍。
学生时代最可怕的不是班主任的到来，而是班主任悄无声息站在旁边，而你还不知道。
班上的声音少了大半截，有人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头朝门一看，整个脑袋瓜子都贴在桌面上，话都不敢讲。
很快，班里鸦雀无声，安静得只听到窗户外面树枝上有麻雀啁啾，还有学生们书页翻动的声音。
何雯站在门那边，她知道这招最有成效。
和学生打交道很重要，同样治理一帮学生也要有方子。
她缓缓走了进去，站在讲台，声音倒是挺随意的：“我亲爱的同学们，这军训期间大家都相处得很好啊，看来以后换座位你们可要做好准备了。”
这个年纪的友谊最为重要，天真无邪，交的朋友都是真心实意，也是最难忘的一段时间。
班上无人敢出声，都是面面相窥的样子。
而坐在最后的周殊听到老师这一席话的时候，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觉，好像被一块石头压到，堵得慌。
和他坐一起，只是因为那天桌面上没有出现一只占座的纸飞机，要是有见到，她会寻找别的位置。
与他，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
讲台上的何雯又讲：“开学初换座位的事情先不着急，等到期中考试看看你们成绩再说。”
“不过早上因为开会，老师才晚来的，先和你们说一声。然后现在和你们说两件事情，一是从明天开始不管是走读生还是住宿生都要开始上晚自习，二是我们争取在晨读下课前把班里的班干部都选出来，然后今晚我回去把点名本赶出来。”
“那现在大家就推荐一下，无论你成绩怎么样，有信心当好这个班委的可以自荐，同样可以自荐他人来当。”
这才，班里又开始起哄了，各种杂声都有。
云腾举起手来：“老师我推荐陈恒当班长，有责任心！”
这句话一出，很快有人也推荐。
“臣附议。”
“我也推荐，陈恒合适当，军训时候的连长就当得很好。”
“老师，陈恒当班长我没有意见，甚至想要双脚双手赞成。”
“对，军训时间就超man了。”
……
一开始是男生说陈恒当班长的，后面一波女生都同意起来，毕竟军训时期陈恒当的连长，那叫一个尽心尽责。
如果可以用一个游戏来形容的话，教官就是老鹰，班里的同学都是群小鸡崽，而陈恒就是护住集体的鸡妈妈……
班里的声音超过一半都要推荐他来当，陈恒本人想要说点什么的，发现好像没有他说话的份，只好神情淡淡，没反驳也没有同意。
周殊坐在一边，也悄悄加入集体里面，其实她也挺希望他能当班长的，既然班里人都觉得他能胜任，她也相信他。
所以她小嘴张了张，小声说出：“我也同意。”
台上的何雯倒是挺震惊这小子的，一下子就收获班上这么多人的心，看起来也没有她想象中的叛逆啊。
“行，既然大家一致同意，那就让陈恒来当这个班长，陈恒同学你觉得怎么样？”
何雯把视线转移在陈恒那边，也有不少人跟着看过，但是班上也有很多带着私心的女生偷偷望过去。
陈恒往那一坐，光洁的脸庞透露着清冷的棱角，剑眉上扬，黑眸泛着水色，鼻梁挺直，薄唇紧抿着，五官看起来很清俊，加上这一身校服，气质更是光风霁月。
少年感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坦然接受众人的目光，眉毛有些微拧，大家都在等他的回答。
最后，他想了片刻，站起来，嘴角扯动，说了句：“嗯，这一年里我会当好这个班长，也希望大家好好配合，谢谢。”
陈恒讲完便坐下，随后班里也掌声四起，周殊跟在其中。
接着班里又要开始选其他班干部了。
“那大家继续推荐吧……”
周殊默默坐在后面，她不敢上去竞选班干部这些，就是怕自己的能力不够什么。
“周殊，你想不想当，我来推荐你怎么样？”郑意回头，试着问她。
周殊摇摇头：“我能力不足，还是不要了吧，而且之前也没有当过班干部的，给其他比我有能力的人当吧。”
郑意曲解周殊句子的意思，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当，搞出自卑这事来，于是大声提出：“老师，我推荐周殊当。”
何雯对周殊这个名字有点印象，笑着说：“现在还有英语课代表没人和我的课代表没人，周殊你想要当那个呢？”
周殊礼貌站起来：“……”没成想郑意会这样来。
陈恒见她起来，转头朝向她，和她说了句：“语文。”
他的声音小，足以让她听到。
周殊面部镇定自若，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样，而此刻的内心是惊涛骇浪，有种翻天地覆的感觉。
她低头看了句陈恒，撞上他眼瞳的那一刻，就想到军训那天偷偷跑过去看他的场面，当时的她兵荒马乱，怕他认出她来。
而今天听到他同自己讲话，她本是不慌不忙，如同朋友般，但在她心里，陈恒如一阵风吹来，让她感到方寸大乱。
周殊很快收回双目，面对班主任，她说：“老师，我想当语文课代表。”
“行，那以后你就是我的课代表了。”
回答完她坐下去，陈恒给她竖起个大拇指：“挺好的，以后就多关照了。”
她不理解他这句话，却还是点头：“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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