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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情
“你就像个小孩,
一心要爱,
却不懂其中的无奈。
迷路在人海,
却找不回来,
天真不变的洁白。
我也像个小孩,
痴痴的爱,
都不怕有怎样的伤害。
我痛你的痛,
我苦你的苦。
尽管很难熬,
太阳就快出来了……”
海浪和着歌曲的节拍规律鼓掌,纪钟歆摘下耳机,手指轻柔地抚摸着那两个熟悉的字母:ZX。
说起来,从许峙离开以后比起常常使用口袋里那个早已泛旧的ipod,她真的已经很久没有心思听音乐了。
时隔多年,再次翻阅许峙留给她的歌单,纪钟歆才发现似乎每一首歌都是被精心挑选过的。
人总说藏在情歌里的歌曲最浪漫,她却始终以为旁人再动听的演唱也不及许峙朗读的《凤求凰》能够直接缓解她难以寄托的思念。
“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
许峙问她该如何弥补他们之间错过的多年,纪钟歆却是不甚在乎。
许峙怎会知道,他的告白也好,追求也罢,对于纪钟歆来说,早已不再重要。
两年前,她与他真正意义上的重逢时,许峙正处于昏迷期间,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的他再也没有了纪钟歆印象中的恣意与烂漫。
她日思夜想盼来的再见,终是那一声声冰冷的医疗机械代表了许峙给予她未落空的回应。
从冬天等到春末,许峙受伤的消息仍是晚于他退伍归来的日期,整整推迟到了纪钟歆二十一岁生日到来的前夕。
“小叔,许峙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你骗我的,对不对?”
“我听你的话,放他走,乖乖地熬过来两年,可是今天是我的生日啊,你说他会亲自来给我送好礼物。”
“零点已经过去了小叔,就当他辜负了我,我的遗憾注定与他有关。”
KTV的包厢里,纪钟歆安静地坐在黑暗里与沈杄通着电话。
她遗憾的不是不爱了,而是还没爱够。
浅色的衣角被染湿了一大片,那个在跨年夜与她合唱的声音,在期待中杳无回音。
决定放弃许峙的一瞬间,纪钟歆体会到了生平第一次刮骨抽筋似的心痛。
然而当沈杄风尘仆仆地赶来将她带来医院时,纪钟歆却表现得如死灰一般绝望。
“许峙是在执行最后一次护航任务时意外遇到了跳窜的毒贩,双方交战中,他不幸中枪坠海,被救上来后马上送来救治,但是他肺部中枪,溺水时间过长,加重了感染程度,具体情况无法判定,只能继续观察。”
纪钟歆麻木地听着许峙战友的陈述,沈杄不惹看她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沉吟半晌,他抛弃了与许峙之间的约定,向纪钟歆坦白道,“这么久以来,许峙只醒过来一次,却误把胡月错认成了你,撑着口气说了一句想你后,便又昏睡了过去。”
“心儿,原谅小叔答应过许峙,无论他是伤是亡的,都不能告诉你。”
“许峙不想因为他被迫走了他父亲的老路而让你再承担他母亲所承担着的痛苦。”
“如果可以,他想尽情爱你。”
无声的环境里,沈杄说出口的每一个字皆异常清晰。
他温润如玉的嗓音却唤不回纪钟歆已然飘散至他处的理智。
隔着病房的透明玻璃窗,她投入地勾勒着许峙那上扬的唇角,莫名其妙地粲然一笑。
悲喜参半的矛盾心情让她一时间无法分清现实与幻境。
纪钟歆从未想过再见许峙时,充斥在鼻尖的会是难闻至极的消毒水味道。
她的少年啊,明明近在眼前,虚弱而又苍白的面容却不见往日的惊艳。
“小叔,我想留下来陪着许峙。”纪钟歆平静地说着,“起码现在的他还活着,你没有理由拒绝我。”
沈杄实在拗不过她,唯有妥协。
他以为纪钟歆左右是个小姑娘总会有扛不住的那一天。
可是终究是他们都低估了她生为女性的坚强与温柔。
出乎意料的是,许峙并没有打破纪钟歆原本的生活。
聊天,按摩,擦拭身体。
共同照顾许峙的程不昧和赵雅楠有事自愧不如于纪钟歆的细心。
甚至不像她那般心态好,在程老每次来看许峙离开时会特意搀扶老人家在楼下花园里走一圈,避免他胡思乱想。
其实纪钟歆也有过崩溃的刹那,每当许峙睁开双眼却无意识地与她对视时,那冷漠的神色无数次让纪钟歆忆起许峙对待其他追求者似的无情。
梦魇的夜里,她记不清是否有未曾哭醒过来的凌晨。
迷蒙的微光清澈又令人沉醉,纪钟歆在多少人看不见的地方跌跌撞撞地故作坚强。
她撑不过来的时候便贴近许峙的胸口,一遍遍,不知疲惫地聆听着他的心跳。
他的心跳堪比夏夜里的惊雷喧闹而热烈。
初夏的雷雨天,许峙的病床前,纪钟歆第一次波浪不惊地坐在窗前听着雨声哼唱着走调的流行乐。
“夜深了,深到只听见心跳。”
“你睡了,睡到泪水都干了。”
“心乱了,不知该如何是好。”
“爱醉了,原来我们需要拥抱。”
纪钟歆唱得很难听,许峙却不嫌弃,仍旧阖目不语。
她曾经一度怀疑,是不是她的歌声太要命加重了许峙的病情。
难熬的日子里,胡思乱想也能片刻的分神。
即使许峙沉默,纪钟歆也能在共处时享受到满足的体验。
在许峙不知道的时间里,纪钟歆如愿地以他女朋友的身份爱着他,虽然他不说话却已胜过万语千言。
守了许峙将近两个月,他苏醒时正逢纪钟歆迎来大三下学期的期末考试周。
见他安然无恙且日日探望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纪钟歆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倘若要定义爱是什么。
大概是默默付出,看不看得见你,我都爱你。
想起那个在处理任何有关许峙的事宜时,至始至终保持着淡定和从容的纪钟歆。
不得不承认,因为许峙,沈杄真的认识了一个全新的小侄女。
所以当那颗要常伴许峙左右的种子埋在纪钟歆心底后,沈杄佯装不知,却还精心呵护。
蓝鲛救援队,许峙的办公室里,面对他犀利的眼神责问沈杄避而不见,低头点烟的间隙反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把纪钟歆娶回家?”
“我好提前通知一下我表哥表嫂和我妈。”
“还有,你记得提前跟葛迪佳说一下,她一直吵希望心儿能穿上她亲手做的婚纱,你小子可别毁了我媳妇的愿望,小心我不认你这个侄女婿,咱俩兄弟也做不成。”
烟雾缭绕间遮掩不住沈杄洋洋得意的那张脸。
无论以什么样的身份,许峙的朋友,或是钟歆的亲人,他都没有资格将过往的种种擅自主张地一笔带过。
当局者彼此不表明心意逃不掉迷茫的困局,许峙应该询问的人不是他沈杄,是纪钟歆。
收回目光,许峙哼笑一声便顺着沈杄转换话题。
“我有事求你帮忙。”
窗外春风沉醉,树丫偷偷生长。
“说。”沈杄抬抬眼皮,随口应道。
许峙忍住吸二手烟带来的不适感,正色道,“钟歆想在村部成立一个辅导教室,胡三叔觉得实行起来麻烦,教育相关的工作流程我也不懂,别人也未必有能力搞定。”
“因此劳请您老人家费心,帮忙探探整件事的可行性,让我心里有个数。”
许峙向来不喜欢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与其先让纪钟歆失望,他也不愿她再白白空欢喜一场。
事实上,不管能成与否,他起码得让纪钟歆明白,有人在支持她。
沈杄熄灭掉一口没吸的烟蒂,略为惊讶道,“她来胡家村竟然不算是因为你?”
“你觉得她有那么恋爱脑吗?”许峙斜睨沈杄一眼无语道。
哪怕是十八岁的纪钟歆都晓得克制感性上头的冲动。
他们曾经一个患得患失,一个保有余地,好在被爱是人类最容易被眷顾的幸得,他们都在祈祷自己是幸运的。
许峙陷入深思。
沈杄愈发难以理解,“已经是参加工作的大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专心地做个会计不好吗?她又要做什么妖?”
许峙闻言蹙眉不悦反驳道,“什么叫作妖?她是想解决村里孩子们学习难的问题,怎么只许你教书育人,她还不能授业解惑了?”
“说到底沈杄,你对钟歆也不见得有多了解。”
多年来乐此不彼的斗嘴,两个人依旧是谁不打算让着谁。
沈杄一如既往地傲娇,摆出一副不与许峙一般见识的姿态,心里却盘算着要不要趁着许峙MBA在读的契机,拜托同事特殊“照顾”他一下。
结业论文多加几千字不过分吧。
狡猾的狐狸不易藏住高高翘起的尾巴。
许峙不屑地瞥过沈杄,目送他慢悠悠地起身走到门前。
临时受命得了吩咐的沈杄离开前不忘提醒许峙,“钟歆二十三岁的生日快到了,你总不能一直拖着吧。”
“小姑娘也到了该谈恋爱的年纪了,你最好能给她一个堪称完美的告白,我拭目以待。”
沈杄说完潇洒挥手拜拜,独留许峙双手托腮昼夜不停地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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