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有今朝

作者:和风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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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今朝


      没想到,她竟然会做了榛子糕!
      其实,这事怨不得她,我上回吃榛子身上起癣还是在七岁的时候,那时她根本还没进府。榛子这东西本就不常有,时间一久,估计连刘妈都忘了叮嘱我身边伺候的人,她应该是完全不知道这回事。
      要怪,只能怪我自己大意了。怎么就没吃出榛子味来,只是觉得味道醇厚,别有一番风味,甚至高兴地一口气吃完了整盘。结果就是全身红肿,脸涨得像猪头!
      我开始还拦着隆儿,不让他去惊动父亲母亲,以为自己能抗过去。可是后来,我连呼吸都喘不匀了,甚至意识都逐渐模糊,隆儿吓坏了,再不听我的话,冲了出去——
      我的耳朵先找回了意识,“三、四、五——”有报数的声音由远及近。
      不对,这是报板子的声音!
      我睁开眼,轻轻拉了拉母亲衣袖,问道:“在打谁的板子?”
      母亲喜道:“我儿,你可醒了!”
      “在打谁的板子?”我提高音调,又重复一遍。
      “如琢,她都认了,是她给你吃的榛子糕,难道还不该打?”
      “她是无心的。”
      “我知她是无心的,要不然也不会只罚她三十板子。”
      三十板子!
      对这样一个小丫头!
      母亲,你可知道,你口中这轻描淡写的三十板子不打死也要将她打残了!
      我了解母亲的性子,如若我再替如琢求情,只会适得其反。
      我只道:“母亲,春闱在即,儿子也已无恙,请替儿子积福,不要因儿子的事见了血光,以免触怒神灵。”
      母亲一愣,随即让外头的婆子停了手。

      后半夜的时候,我已经大好了。趁隆儿打瞌睡,我偷偷溜了出来,悄然无声地推开她屋子的门,走了进去,又反身轻轻阖上。
      这一切我做的行云流水,就好像已经做过很多遍一样。
      我对天起誓,除了三妹,我真的从没进过任何一个女孩的卧房。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特别想看一看她到底被打的重不重,还有没有性命之忧。
      我怕将她惊醒,只点了一根小小的蜡烛搁在门口。借着微弱的光,入目是她沉睡的面容。她侧趴在床上,脸颊肿胀,唇角破皮,身上连床褥子都没盖,仍旧穿着那件还渗着血的衣服。
      这是哪个天杀的打的!对一个姑娘也下这么重的手!
      我不由自主地想去查看她的伤情,这才反应过来她伤在那种地方,别说我是个男人,就是跟她不相熟的女子,她都未必肯给看。
      我想起三妹提过,如磨每月初二都会替夫家给府中女眷送胭脂水粉。明日正好初二,不如就——
      我塞钱给隆儿,让他避着人出去买最好的愈伤药,又让他“不经意”间将如琢被杖责的消息透露给如磨。果然,如磨求了刘妈,“顺利”进入菉竹轩探伤情。

      这了十来天,这丫头终于康复了,真是谢天谢地!我顿时觉得自己身上的罪过也少了些。
      如琢被打的第二天,母亲就跟我提,说要换别的女使过来伺候。我不依,说还有大半个月就要进京赶考了,万一换个更不知轻重的,岂不坏了大事?
      我知道,在母亲那儿,眼下顶顶重要的事情莫过于我的科考。万事只要与科考扯上关系,她都能让步。
      不出我所料,母亲允了我,暂时还将她留在院中,也不添别的女使,只让刘妈过来帮衬着。
      我的书案上倒是一直没断糕点,只是我一吃就知道不是她亲手做的。
      完了,我的嘴已经被她养刁了。不知道她康复之后,还会再给我做软糕吗?
      好不容易熬到她大好了,却整个人愈发的小心谨慎,处处回避与我碰面,仿佛我是洪水猛兽,能将她一口吞了似的。
      她也不再给我做糕点了。
      她大概是怨上我了吧!
      好沮丧。

      我上京赶考前一天,父亲又领我去祠堂祭拜了顾家的祖先,祈求列祖列宗们保佑我高中。母亲则拉着我的手,刚开始还只是说些勉励的话,后来就逐渐变成了她哭诉这么多年在顾家如何如何不易,她全指着我出息云云。
      想到这些,我就辗转反侧地怎么也睡不着,索性又重新点燃蜡烛,将窗户推开一条缝透透气。
      我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慢慢向我卧房走来,再定睛一看,手里好像还捧着什么东西。
      这是这么多天,哦不,是这么多年以来,她头一回主动找我。我心中莫名一喜,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不要在她面前太过忘形。
      却不成想,这丫头犹犹豫豫地半道停了下来,最后竟然转身又回去了!
      你!
      第二天一早,大半个顾府的人都出来送我赶考,我状似无意地将里里外外看了两遍,还是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唉,她果然是怨我了。

      为了节省时间,从临安到京城,我们走的是水路。我自小就不惯坐船,浪一大就犯恶心。这次果然也没能幸免,甚至将母亲给我准备的清凉油抹在额角也不起作用了。
      在我吐到眼冒金星之时,隆儿忽然一拍脑门道:“我都忘了,如琢还给公子准备了酸杏干!”说着,他从箱笼的最底层翻出一个布袋,又从这布袋中掏出一个锦囊模样的东西,捏出一颗小小的酸杏干给我。
      我以前并没吃过杏干,一入口,才发觉简直是宝物无疑。这小小一颗就让我满口生津,酸甜味直接盖过了想吐的冲动。
      我这才缓过劲儿,有力气审隆儿:“你说是谁给准备的?”
      “回公子,是如琢给准备的,昨儿晚上才交给我。”
      是她?
      难道那天晚上,她就是想把这个交给我?
      我一把夺过那个布袋,发现里头除了这装杏干的锦囊外,还有一对护膝,摸着比普通的要厚实许多。翻开里层,原来里头扎扎实实缝了一层细羊绒,再细看,一只上缝了个“今”字,另一只上缝了个“朝”字。
      这针脚,真的是——
      我轻轻地摩挲着这两个字,心想还好缝在里头,别人看不到,要不我可真没法穿了。

      科考结束,我还没到家,半路上就得到消息,我中了!
      回到家,见过父母,我快步走回自己院子,就好像那里有人正等着我似的。可没想到,迎接我的却是三张完全陌生的面孔,她们说是被我母亲新派过来伺候我的。
      我问她们,如琢在哪儿?
      她们问我,谁是如琢?
      我一窒,想了想,反身朝厨房走去。
      走到厨房外的时候,就听到一个小厮在议论高家姑娘。
      和高家结亲的事,母亲刚刚已跟我讲过。高家是书香世家,对子孙的教养极严,他家的女儿想必也是温良恭俭、端庄大气的名门贵女,再者男女婚配,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并无意见。
      只是,我忽然很想看看,如琢她听到我要娶亲时的反应。
      她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甚至可以说是浑不在意,还笑嘻嘻地夹起一块什么塞到那小厮嘴里。
      好啊!原来你只是在我面前像个避猫鼠似的,跟这小厮倒是嬉皮笑脸,还喂他吃——那是马蹄糕吗?
      我最爱吃马蹄糕了!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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