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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会不会还是有点辣呀？”樊儿道，她过去侍奉过一段时间砚司幽的饮食，他极是挑剔的，一点子辛辣都沾不得。
苏禾道：“哎呀，不会不会。这个嫩笋酱还就得这个味，何况，四位姐姐都吃了，这个嫩笋就必须是这个微薄辣度，否则失了风味！”
枝璃委婉道：“可是才两坛啊，不如我们同你再去挖一些，你这头一遭做的酱坛便留给我们自己，你再试试调制一下配方，争取将最好的一坛奉与上神？”
哼，真没意思！苏禾轻轻踱了一脚，将两个坛子推给她们，转身自己坐回了座椅上，不再说话。
四朵仙花两两互看，染汐才道：“其实，借着这次机会让咱们上神尝尝新花样也是好的。衍华宫里还从来没有人说得动他，时间久了，大家也都不再擅作主张。再好的东西，上神也只能错过。”
横竖反正，这四个人最终准允了苏禾向她们的尊上献上这一份小礼。
神仙的体魄到底不同，只每日吃吃清粥小菜就行了，砚司幽吃鱼片粥吃了快一个月，小厨房没收到换花样的通知，每日每顿机械地做着，这位年纪稍长的女仙侍就是负责厨司的，把食盒递给苏禾。
苏禾吃这些也快吃吐了，几乎已经闻不出什么鱼香味，但是一想到接下来能恶心恶心砚司幽，苏禾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抱着小坛子的步伐都欢快了许多。
砚司幽瞥了一眼：“这是什么？”
“嫩笋酱，我做的，听竹苑的四位姐姐都喜欢吃。清粥无味，就着这个吃最合适不过了。”
砚司幽又瞥了一眼，道：“不必了。”
苏禾：“可是，上神你成日就吃这个，都不会厌倦吗？不换换口味怎么知道自己不喜欢呢！”
砚司幽抬头看她，她一双湿漉漉的双眼眼波闪动，脸颊因为方才的步子急促而泛起薄薄的红晕，因为只顾着扯着衣襟的领口散去热气，注意力一点儿都没落在他身上，对他刚刚的那句冷冰冰的拒绝也丝毫不在意。
“你很喜欢吃吗？”
苏禾点头，改成用两只手在空中划来划去降温，一只脚踏在这小亭子的矮石凳上，姿势相当豪迈，回答得也很豪迈：“那当然。做人嘛，不就这点乐趣嘛！挣挣小钱，吃喝玩乐，躺平，做一条快乐的咸鱼！”
“咸鱼？”砚司幽摇了摇头，兀自道：“你倒直白，说来说去竟还是吃的……”又别过脸细细打量了一番她的姿势，这个丫头不愧是民间歌舞坊的出身。放眼九重天恐怕再找不到第二个这样的姑娘了。
怎样的姑娘呢？
呃……妖娆中略带一丝粗犷，天真里又透着一抹痞气……
“真是孺子不可教也。”砚司幽冷不防地低低道。这样一想，他日若真取走她内丹致她殒命，倒也算不得多么可惜。
“上神当真不吃？”她紧紧盯着这味嫩笋酱。
“不必了，拿走。”
她战战兢兢地将嫩笋酱抱回手中，心想惋惜，这人怎么不上当啊……就在她眼珠子一转，刚要再多劝一句时，砚司幽已经坐直了身子转过脸来，生生堵了一句：“好话不说第三遍。”
……
苏禾一边告退一边腹诽，行啊，你是上神你最牛，我就不信你躲得过初一，躲得过十五！
“等等！”
苏禾跨出门槛的脚收了回来，心中期待，面上却波澜不惊，转过头：“不知上神还有何吩咐？”
“以后叫我师父。”
“哦，知道了，师父。”
“今晚收拾东西，明日一早我便带你去修仙门。”
“不是后天吗？！”她震惊无比。
“一两日又有什么区别？”他淡道，“明日只是去报到，你去瞧一瞧会一会你的一帮修仙道友。就算是长见识了。”
“好吧，收到！”她发出社畜地哀叹。
砚司幽：……
搞他不成反被搞？明日面见修仙门一干人等可怎么办？想到这里，苏禾心中惴惴，虽然那些人跟她一样都只是初入学弟子，可跟她这样的小白比，那些足足有好几载光阴修行经验的八大派弟子们，岂非各个是大佬？
那八大派创宗修仙以来，各有各的绝技各有各的骄傲，为着能在各位神仙面前争夺这第一修仙门派的封号撕得不可开交。但他们不知道，其实九重天上诸神压根儿就不把他们八大派当回事。
当年帝俊创下修仙门，一则为的就是选出人间的修仙高手来充盈九重天宫的仙才，二来也是为稳固六界的安定。
仙神两界的优优越感开天辟地以来就有，也因为这样，当年引得魔妖两界频频从中作乱，危祸天上人间。自天帝帝俊将这二界归化以来，就一直秉承和光同尘之理念，只要是符合善贤能的三好学生，仙神二族都会赐予仙籍留用，若仙籍存续期间政绩卓越，还有机会飞升上神……
当然啦，创立修仙门汲取新鲜血液的同时，也能把那些个尸位素餐、自以为拿到“神仙”这个铁饭碗的酒囊饭袋们激将激将一番……
但修仙门开宗以来，带来的也不全是好的影响，想当初人妖魔界数以百计乃至千计的门派子弟为了拥有在修仙门的这一席之位争夺厮杀不断……场景也是十分凶残可怖。尸山血海的那段灰暗过去，在仙神二界虽不过是转瞬之事，可在人间却花了数十年有余。
“八大派……若真同那些个金贵弟子一同修行，我恐怕少不得要吃足苦头。”
染汐打了盆洗脸水进来，见苏禾撑着小脸蛋对着桌上没能送出去的嫩笋酱坛子发愣，轻柔道：“上神没收姑娘的小酱坛子没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他老人家素来是挑剔难侍奉的。”
“老人家？”
“怎么姑娘的注意力是这个？”
苏禾被扯了哈哈，又转回话题道：“姐姐误会了，我不是为这事。”
“那你是为什么发呆？像只呆头鹅。”
苏禾：你礼貌吗？……
“我只听过白天鹅。”苏禾一边补充一边又道：“对了，姐姐对修仙门可有了解吗？”
染汐：“突然问这个做什么？反正你明日就要入修仙门了，进去以后自然就知道了。”
“听说，在过去修仙比试中会有很多弟子死去……世人皆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天帝陛下难道没有立下过规则：大家相互切磋点到即止吗？”
虽然当时她在草稿纸上洋洋洒洒写这些打斗比试、你死我活的场面写得十分辣爽，但……没成想有朝一日要把自己个儿的小命给搭进去呀……
染汐一愣，又瞄了一眼门口和窗外：“下次谁的面前你也不许再说这话了。当心这话传到天帝陛下那儿，再把你贬下凡间！”
嗯？
贬……贬下凡间？！
哎呀，对哦！我怎么就魔怔了，居然没想到呢！——苏禾猛敲了敲自己脑袋，砚司幽千方百计要将我带回天界，为的是等我修仙得道再取回内丹佛予莲，他朝我真要是成仙成神了，他取丹成功哪管我羽不羽化，是否灰飞烟灭……
不，我就偏要回人间过逍遥日子，偏不让他拿回这内丹！
“怎么了？你一会儿愁一会儿笑的。贬下凡去你很高兴？”
苏禾：……
“你看出来了？”
染汐：“你此话当真？”
“当然不是，我这不是高兴染汐姐姐关心我嘛！我心里感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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