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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是……是哪个‘晋’啊?”她一边说,一边用右手食指在左手掌中书写比划。
小丫头看了她一眼,心里暗笑没见识,挺直了脖子,拿出右手在她左手掌中比划:“这个呢,咱们姑娘教过我的,亚日曰晋,是为晋州。日为天子,听说咱们高祖皇帝选都城时不仅参考星宿地理,也十分考究名号呢。”
“对对对,虽社稷在上君为轻,但君王在上,国都次之。君子以日作比,晋为亚日,处君主之下,而君居于此!是为风水理学阴阳之大道也。”
这个皇帝还真是……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呢……不会这么凑巧,是她认识的皇帝老子吧?
她像放炮仗一样噼噼叭叭自我解释了一通,越想越玄幻,哪晓得面前的小丫头看她的眼神更古怪了。
“敢问小姐姐,咱们蜀国的皇帝是叫什么名儿?”
结果刚一问完苏小禾立马就知道自己闯祸了,只见那小丫头狠狠甩了一个白眼给她,捂住小篮子扭着腰身就走。
真是一点也不严谨,在古代直呼天子名字是能掉脑袋的,估计问谁谁都会把她当成瘟神吧。
小姑娘的身影翩跹远去,苏小禾来不及再多想什么,拔腿就跟了上去。当然也只能采取含蓄式跟踪……眼瞧着这姑娘似乎不是什么大家宅邸的丫鬟,居然径直走进了西边一个名叫“青棠馆”的铺面。
跟到这儿,苏小禾步履停滞了,她抬头巴巴地看着牌匾的三个字,看着铺面檐角下各处飞扬的彩带,看着人来人往皆为走路两头摇晃、面容微醺的男子……苏小禾的心紧了一紧。
“青-棠-馆,好家伙,这可不像什么正经馆子的名字。”
再挪步上前一看,这馆子门口两边都贴着榜文,走过去一瞧,上面写着两行字:第一出戏,女状元戏张书生,第二出戏,在逃驸马……她恍然大悟,哦,原来这青棠馆是一家歌舞小馆。这两出戏文还有点古早玛丽苏的味道。
苏小禾对着榜文徘徊许久,一下子掐着下巴神叨叨低念着,一下子又眉头深锁。终于,门口一青纱薄衫正招呼揽客的中年女子注意到了她。女人的目光魅惑且锋利,慢条斯理将苏小禾上下打量了一番:“不是新户?竟是打哪来的要饭花子……”语气似乎有点惋惜,但更像是羞辱与挑衅。
谁知苏小禾压根不吃她这一套,拍了拍膀子便转身欲走。
妙就妙在苏小禾比女人提早了一秒转身,女人在瞥见她背影的一瞬又重新回过身来,盘算的目光盯着她的背影,忽然喊道:“喂,小蹄子,叫你呢,脸蛋子还算不错的那个……我这么跟你说吧……”
没错,女人已然发现这小丫头虽粗布衣裳,身无长物,但胜在雪肤桃腮,灵动清爽,甚有几分难以道明的风姿。
苏小禾转过头来,看着一步一步朝她眼前走来的艳丽女子,一脸茫然:“叫我吗?”
“不然呢?”
苏小禾静静等着吩咐。
“你做不做我们这儿的新户?”
“新户?”
“不懂?那我这么说吧,我是这青棠馆的老板洛娘,众人赏我一分薄面,唤我一声‘洛神仙子’。咱们这儿可是晋州最红火的歌舞馆,新户便是我们这儿的艺姬。你这丫头若有些琴棋书画的雅艺,青棠馆就能管你口饭吃。他日你若能有个一星半点儿造化的,还能挣上不少银钱,素日也有丫鬟婆子服侍,排面可不比官宦家的小姐差。”
苏小禾:不比官宦……呃,这能一样吗?她皱了皱眉头。
“发什么愣,我问你叫什么?”
“我叫苏小禾。”
“苏小禾,倒是寻常。”她默念了两遍,又问:“看你样子颠沛已久,过得挺辛苦。究竟要不要留在我这儿?”
苏小禾挺起身板,铿然道:“不瞒洛神仙子,唱歌跳舞,琴棋书画我样样都不行。”
洛娘笑道:“哪个新户不是你这套说辞?不会唱歌跳舞,那能说会道也成,反正只要不让咱们客人闷着,便算是有点用处。”
“那我不陪喝酒也不陪聊天的,如果你真要让我入这青棠馆,咱们可得约法三章!”
洛娘翘着兰花指妩媚一笑:“什么都不会,我尚且让你留下来,你倒好,非但不感恩戴德竟还提要求。约法三章?你究竟有何能耐,约什么法又哪一章啊?”
“我擅做麻辣烫,还能写话本子戏!——就是这馆外张榜告文里的那些戏文,我保你场场满座!”
场场满座?这四个字真是触动洛娘的灵魂。
今年年初以来,新开的拢月坊高价挖去她好几个苦心栽培了两三年的艺人不说,还笼络了不少城中的权贵,险要踩到青棠馆头上,夺下它蝉联三年的第一歌舞坊招牌。
洛娘敛了颜色,嘴角那上扬的弧度多了一丝锋利意味:“臭丫头,好大的口气。我给你三天,若你真能做到,我不仅让你留下来,还可将歌舞馆交由你打理,做我青棠馆的二主事。”
“好!”苏小禾笑了笑。
洛娘将她带进了青棠馆,吩咐好侍女们替她好一番梳洗打扮,连珍馐席面也让直接送入厢房伺候。苏小禾看清楚了,这青棠馆“壕”是真的“壕”。传唤进来伺候她梳洗打扮和膳食的小蹄子们,居然都不重样。
关键这几个人还十分训练有素,即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掺杂着饱满而含蓄的吃瓜情绪,脸上也平静无波澜。即使面对她洗澡搓了三桶才见水清的“大场面”,也一点都不笑场……也难怪,她会把街上那机灵的小丫头认作大户人家的丫鬟。
苏小禾这厢享受着五星级酒店的待遇,另一头也掀起了一场蝴蝶效应。
一时间,馆内工作人员便炸开了锅……向来新户入馆都是从勤杂活计兼学艺做起,什么样的新户一入馆就能得到“小姐”的待遇?!
纤离是青棠馆头牌艺姬,非晋州本地人,那一年家乡发了大水,随亲人一同北上逃难到了晋州。只可惜,亲人在北上的途中相继染上瘟疫故去,只剩她独自一人。那时谁也想不到,一个瘦成竹竿子的小黑妞儿,居然能成为名震晋州都城的第一艺人。
纤离也是从勤杂活儿做起的,只是她琴艺与舞蹈天赋极高,人又努力肯吃苦,故而比起其他学艺的姑娘练习生涯短了许多。靠着出演馆内话本先生写的那出《美人赋》中牡丹仙子一角,她一战成名。随后更仅用了一年时间就稳住了名角儿宝座。
今日馆内如此轶事,让一向不爱凑热闹的她也忍不住要好奇:“你瞧着那姑娘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呢。”纤离一面对镜涂粉,一看向镜中执扇的丫鬟彩兮。
彩兮:“依彩兮之见,那人多半不是疯子就是骗子。”
纤离转过头,抬眸看她,作为这青棠馆除洛娘外最有威望之人,纵得手底下的侍女也比其他屋里的狂傲些。
她声音冷道:“哦?你何出此言呢?”
彩兮扁了扁嘴,回想起白天的午后的情景,神情鄙夷道:“今日那女子在街上找我搭话,说自己是外乡人,问现在身在何处,后我同她说完,她竟十分胆大沿街问我当今天子名讳……我看周遭没人听见,便没理她赶紧走了,谁知臭丫头竟跟踪我到了馆中,现下还摇身一变成了堂上坐,指了馆内几个侍女好一番伺候……姑娘你说,这中间是不是有猫腻?——指不定是拢月坊的细作呢!”
“那你可有禀报过洛娘?”
彩兮摇了摇头:“洛娘多精明的人啊,我若去多这个嘴,指不定其他屋里的人在一旁暗吹,以为咱们姑娘善妒不能容人呢。”
纤离默了默:“那你仔细盯紧些,那女子若真有什么小动作速来禀我,我自去与洛娘交代。”
彩兮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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