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少年]光弦·我我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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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赛开始了！”

　　发令枪响的时候广播里的赛场实况也猛然放大了音量，与此同时整个操场响起了山呼海啸般的加油声，就连自认多少见过点世面的照朝都被吓了一跳。她一边慢下原地高抬腿的步子，一边向着田径场对面望去。

　　4×100接力的第一棒是弯道起跑，本来就不太好判断前后位置；再加上跟照朝这边几乎跨越了一个椭圆的长轴，更是看得有些费力。只不过犹如闪电般冲了出来的那个白色身影实在太过显眼，任谁都没办法忽视。

　　那是排球部的经理清水学姐。照朝听小森部长说过，这位学姐中学的时候是田径社练跨栏的，从听枪到弯道技术在这一棒可谓是无人匹敌。

　　没关系的，这样的情况本来就在预料之中——照朝握了握拳头，在心底默默地给自己打气；原本被安排跑一棒的是她，所以赛前分析的时候也听过田径社学姐的总结，这一棒有着清水学姐的白团A组，从最开始就能奠定碾压般的优势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所以没什么可着急的，重点是不要被打乱了节奏——

　　对她来说是这样，对道宫学姐来说也差不多；所幸她们红团A组最后抽到的，是跟白组的五道隔了一道的第三道——照朝正在这么想着的时候，清水学姐以一骑绝尘的姿态冲进了交接区，把打了结的白色接力带交到了本组二棒的手上。

　　而紧跟在后面的就是道宫学姐，和一次近乎完美的交接。拿到红色接力带的箭弓学长几乎是眨眼之间就掠过了交接区那最后一点弯道，没有任何迟疑地开始加速。

　　最开始学棒球的时候各种位置都试过，后来也偶尔去跟她们四季红队的小朋友们玩练习赛，外野照朝也是守过的。而箭弓学长就是防守范围最大、对冲刺能力要求也最高的中外野手，进了直道之后简直像是登上了最适合的舞台，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和白团A组的二棒、也就是排球部的木下学长并驾齐驱。

　　红色的T恤配上红色的头带，箭弓学长几乎整个人化作了一团赤红的火炎。要做准备了，照朝把手拢在嘴边，酝酿好的加油声却在一个深蓝色的身影闯入视野的时候，被彻底地卡在了喉咙里。

　　“——疾风怒涛！第四道！蓝团A组第二棒、影山同学！”

　　体育祭上的每个大团都有自己的印象口号，比如照朝她们红团，就是根据红色选的“气炎万丈”；而跟她们一道之隔、仿佛一衣带水的蓝团就是“疾风怒涛”。广播里正在声嘶力竭的赛场实况似乎也觉得这个词实在是非常合适，讲了一遍还不够，又重复了一遍——

　　“可怕的排球部一年级、影山飞雄！正在以疾风怒涛之势追上来！他会就这样夺取第一的宝座吗！”

　　来乌野已经这么些天，就算照朝是个闭目塞听的物理聋人，也该知道影山就是蓝团A组的第二棒了。然而知道归知道，平时也确实是在同一块田径场上练习，混合接力的几个组也是真的没能一起跑个练习赛——

　　再加上原本安排在礼拜三的速度测试，也因为IH壮行大会的关系临时改了抽签。各种杂七杂八的理由加在一起，这么些天下来，照朝是第一次真的在赛场上看到影山。

　　海蓝色的头带在脑后飞扬，熟悉的深蓝色身影映在照朝的眼睛里。清爽的黑发和颀长的身形，是影山，是她青梅竹马的男孩，是天海照朝喜欢的人。

　　从前那么多次，多得已经没有计数。她等在小猎隼队训练的体育馆，等在北一分配给男子排球社的体育馆，等在各种各样的地方看着影山朝她跑过来，把手伸给他让他牵住自己，或者还要扑到人家怀里抱一抱——

　　只是这次再没有了。更残酷的是，这一次的照朝甚至避无可避，哪怕转转脸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影山冲着她飞奔而来。

　　不，准确点说并不是她，而应该是她旁边的蓝团A组三棒。分开了、也互相无视了对她和他来说那么久的时间，这次终于不得不直面影山的照朝，终于直面她的影山，却终归要把手里的丝带交到那个女足社的王牌学姐手里。

　　……真是残忍啊。一瞬间照朝甚至有点理解，为什么影山只要一看到她就会飞快地移开视线——
　　在说什么傻话，才不是这样的！这样的念头浮起的同时，就被照朝在心里画上了巨大的红叉、激烈地否定了。她才没有原谅他，只是有那么小小的一丁点共情而已；可是以前的运动会上她跟影山明明也待过不同阵营的，这次到底为什么——

　　心脏跳得砰砰作响越来越急，照朝感觉身边的声音都像是要远去了，眼前也有点发黑。她咬紧牙关用力地掐了一下手指，迎着突然刮起的、吹得双眼有些微酸的风，奋力地睁大眼睛。

　　尽管为了配合她的交接已经开始减速了，箭弓学长还是以一个身位的优势越过了赛前量好的标志点。照朝压下那点不怎么好的、晕乎乎的感觉瞬间起跑，然后在听到身后传来的一声大喊时把手一伸，就抓到了那条有着熟悉手感的接力丝带。

　　这次接力用的是丝带是赛前不久才通知的事情，之前照朝她们训练用的都是一般比赛会使用的接力棒。完全不同于她和日向每次近乎完美的交接，照朝跟箭弓学长，正常交接的时候有，需要调整下速度才能配合上的情况有，运气不好只能掉棒的怨念时刻，当然也有。

　　用帮她们训练的田径部学姐的话说，又不是真的专业运动员，这才是正常水准，像她跟日向那种属于奇迹；而道宫学姐跟箭弓学长也差不多，还发生过风一吹就把接力带吹跑了的乌龙……

　　也正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照朝她们还把长长的接力带打成了麻花辫。也许是因为这样的未雨绸缪，也许是因为胜利女神的目光此时此刻正在真切地注视着她，注视着照朝她们接力队的四个人——

　　是奇迹，是努力，不管什么都好。从第一棒起跑到现在的她，连着两次交接都是练习中少见的完美交接；照朝把接力丝带挽在手上，保持着第一名的优势拐进了弯道。

　　“照朝同学啊啊啊——！”

　　熟悉的称呼方式，少年清亮的呼喊声，大概不是她的错觉。这个距离应该听得见吗？听不见吗？照朝已经没有余裕去考虑这样的问题；但无论如何，日向都在跑道的那一头，在弯道的尽头等待着她。

　　“要赢”“要拿第一”这种话，比赛之前已经说过了很多很多次，出于各种各样的理由。那其中有属于箭弓学长的，有受了伤的酒井学姐的，有临危受命顶上来的道宫学姐的；有伊集院班长和运营委员平良的，还有很多很多人，回来乌野之后遇见的——

　　当然，也有属于日向的，和她自己的。身为秋山四季红队正选的最后一场比赛，落后一分的比数和压在头上的淘汰阴影，冰冷的雨中孤注一掷的冲刺，以及距离本垒板那些微的、半个指节都不到的一点距离——

　　“——这次一定不会了！”

　　就像她第一次和日向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瞬间驱散了所有幻影的那一句话。男孩牵着她的手这么说，涨红了一张脸、却不屈不挠地用漂亮的琥珀色眼睛凝望着她。

　　有着太阳一样发色的男孩，眼睛亮晶晶的样子仿佛还在眼前。照朝甚至还能回忆起日向手心带着薄茧的、有些粗糙的触感，和从他和她掌心相贴的地方传来的暖热的温度，就好像能熔化这世间的一切阴霾——

　　那样热烈的、属于日向的颜色就在前方不远的地方了。可是心跳越来越快，眼前也像是加了暗角一样一阵阵地发黑；照朝感觉自己心慌得厉害，随着心跳越来越响，那种不舒服的感觉也似乎更加明显。

　　就好像身体里的力气一点一点地流失而去，连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像是灌了铅般沉重的双腿机械地挪动着，广播的实况声，赛场的加油声，或者还有些什么别的声音——

　　只是照朝已经完全听不到了。只有塞满耳朵的心跳声咚咚咚的响个不停，一下接着一下像是抡起的重锤，毫不留情地捶在了她的耳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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