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游戏[无限]

　　……

　　“是我。”

　　在大家面面相觑满腹狐疑的状态维持了一分钟之后，一个底气不足的声音弱弱地响了起来。

　　他根本没想要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却被连墨意外地戳穿了。这个时候再故作神秘只会引起其他人的互相怀疑，不如直接承认算了。

　　谭笛的声音很小，他也不想引起另外两家公司员工的注意。但无疑，他就是连墨说的那个人。连墨此刻又靠上了机身，换了个方向，继续打盹。他和谭笛一样，在飞机距离雪山太近的时候就察觉了，可是此刻机舱里面的人，大多数都处于被雪景吸引或者昏昏欲睡的状态。只有谭笛，似乎从手中拿出了什么东西，连墨虽然没有看清楚那东西具体的样式，却几乎立刻意识到了那是什么。

　　那应该是一件具有特异功能的奖励物品。

　　没想到这个谭笛看起来平平无奇，却能够在第一场任务中拿到稀有的奖励物品。连墨心里瞬间不平衡了，他自觉得像自己这样资质奇高根骨绝佳天之骄子天纵奇才的人，才有可能拿到奖励物品。一定是他参加的游戏同场玩家太弱……或者人不可貌相？

　　可恶，为什么他的奖励物品看起来比我之前得到的还要更厉害一些？

　　飞机失事之后，虽然最开始他也受到了撞击，却在之后很快感知到他们这两排的空间似乎被什么东西隔离开来了。像是罩着一个铜墙铁制的保护层，将前两排的座位以及座位上的人保护在内，让他们在之后的撞击中，没有受到致命的伤害。

　　这么厉害的吗？

　　“其实，也没那么厉害啦……”谭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原来，他在发现飞机的异状之后，就开始启动他所拥有的一个长八米，宽两米，高两米的隐形保护罩。可以避开一次攻击，避开的攻击既可以是物理类的，也可以是精神类的。

　　“这个保护罩只能用一次的，而且还有时间限制。”所以，保护罩消失之后，飞机的撞击还没有完全停止，陆朔才会意外受伤。

　　连墨这下心理平衡了一些，原来是一次性的物品。不过，这次符合常规。在D级任务中能出的特异物品，差不多也就这个水平了。如果这个保护罩是可重复使用的，那确实想想就令人留口水了。

　　明谙栀心里也非常羡慕，这个奖励物品的功能听起来比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用上的笔记本实用性高太多，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手背。

　　“哇！”吕轻轻似乎很是崇拜的样子，“那也很厉害了。谭哥，你是怎么得到这个保护罩的呢？”

　　明谙栀这才反应过来，刚刚他们竟然在聊游戏中的奖励物品，却没有触犯规则。她回忆了一下，刚刚参与对话的人——谭笛、吕轻轻、连墨不知道是有意地避开了，还是因为幸运，都没有提及一些明显会触犯规则的字眼——比如游戏、奖励物品、玩家等。

　　他们就像在聊一件某人拥有的普通物什，完全没有顾及这个物什——也就是保护罩是不是合乎常理的存在。

　　不过，这样的OOC似乎是在游戏允许的范围内。

　　但现在，吕轻轻的提问却十分危险，如果谭笛提到了任务、游戏等字眼……明谙栀正想岔开话题，却听见谭笛顺畅地道：“我之前……遇见一个女鬼，逃了出来。这是她在我离开之前，送给我的。”

　　……呃。

　　首先，百分之百可以确定谭笛并不像他看起来那么……有点傻，至少这个回答说明他绝对是有意地避开了坑。其次，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应该是：我的第一个任务是一个有女鬼的任务，但是女鬼NPC对我产生了好感，因此送给了我一件特殊物品。凭借“人格魅力”就能从NPC那里拿到关键物品，比沈后面还得想办法支开NPC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这么说起来，这不是奖励物品，而是从任务空间里面取出来的特殊物品，倒确实也很厉害了。

　　“都说女鬼爱书生，这位大哥你是宁采臣本臣吧。”商茹打趣着道。

　　谭笛嘿嘿笑了两声，摸摸头，不再言语。

　　明谙栀注意到连墨虽然看起来像是一副在睡觉勿扰的样子，实际上耳朵一直在微颤，听得也很是起劲。真正对他们之间的交谈丝毫不感兴趣的，只有郭毅然一个人。他虽然也是挨着众人一起坐的，却自然地形成了生人勿进的气场。双目落在前方，又很难判断究竟聚焦到了何处。

　　就连他到底有没有听他们说话，仅从他的神色，都无法判断出来。大概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吧。给旁人的感觉，大概就是深不可测。

　　不过，明谙栀也遇见过看着深不可测，实际上也只是看起来深不可测的人。你以为他是在筹谋盘算，实际上他只是在发呆。不知道郭毅然属于哪一种情况。

　　就在这时，机尾处似乎出现了些骚乱。

　　难道又是程淮和小月？说实话，程淮的痴情确实令人动容，即使小月只是NPC，在这样极端恶劣的环境下，他依然用自己的体温去维持小月身体的热度。其他人劝他也没有用，最后索性由他去了。

　　隔着十几个人，明谙栀看不清楚机尾的情况，却听见了越来越大的□□和祈求声。

　　——是副机长。

　　他已经被身体的疼痛折磨得完全崩溃了，此刻只觉得自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其他机组成员都在事故发生时就遇难了，包括他的老搭档机长。他眼睁睁地看着机长的头颅被飞越而来的玻璃卡在了座位上，一双眼睛直到死亡时还在狠狠地瞪着他。

　　他也看到了后排座位上那些死状凄惨的尸体和残肢断臂。

　　除了身体遭受的巨大痛苦之外，愧悔、悲痛和绝望之情更加变本加厉地折磨着他。一方面，他自知生还机会渺茫，在这样大雪封山的冰天雪地里面，即使派出搜救队，要找到半架白色的飞机残骸希望何其渺茫，另一方面，即使有1%的机会被救出，他又应该怎样面对死去的乘客的家人。

　　想到这里，便觉得求生是一场比求死更加痛苦而漫长的折磨。

　　他用尽全身力气，掏出了自己绑在腰间的一把手枪。

　　却把离得近的玩家吓了一跳——他想干嘛！不会是NPC发疯打算跟玩家们同归于尽吧。一时想要向后退，又被后面围过来的人挡住了去路。

　　机身的空间过于狭窄，如果副机长在这里开枪，就算是不直接对着人开，光是流弹就够玩家们喝一壶的。

　　掏出手枪的下一秒，他便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闭上了眼睛……

　　危机程度降低，不过仍旧不能大意，玩家开始默默地向后退去，就连程淮都半拖着仍在昏迷中的小月，试图离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的副机长远一些。

　　副机长半身靠着机尾搭着的防风墙，拿着枪的右手却在不断颤抖……

　　……

　　他终究还是下不去手。

　　即使知道这样的选择可以帮他脱离生的痛苦，仔细想想也没有什么割舍不下的，可是，又下意识地抵触着充满未知的死亡。

　　最后，他将选择权交给了乘客。副机长的头上血汗与泪水混杂着，刚刚如回光返照般提起的精神劲儿又过去了，视线渐渐变得模糊。他提起最后一丝力气，将手上的枪甩到了乘客边上。

　　“帮我结束这痛苦吧。谢谢你们。”他这样祈求着。

　　……这是什么情况？在场玩家遇见过的NPC，有些是单纯发布任务型的，比如女管家；有的是追魂索命的怨魂；运气好的，比如谭笛，还能碰见对玩家产生异样好感的。但是，请求玩家结束自己生命的NPC，倒是一个都没见过。

　　已经通关一个任务，还活着的玩家或多或少手上直接间接地都沾上了鲜血。所以，并非是没有杀死一个NPC的勇气或者决心。

　　自然，也不可能是出于对NPC的同情。

　　他们一动不动，面对着半躺着的副机长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因为摸不清游戏设计这么一个环节，究竟想让他们干什么。

　　这是几个意思？

　　明谙栀想要挤到前面去看看情况，虽然她已经听到了副机长的话，大概知道现在的情况。可是……游戏的意图，她的脑海里面又闪过“扮演角色”这几个字，却连自己也找不到其中的关联。她的力气不够，挤不过去。若是身材壮硕，或许可以直接推出一条道来，若是身材娇小，钻钻人缝说不定也能过去。但这两项她都不符合，只能在一群人后面干瞪着眼。

　　副机长犹自躺在防风墙旁边，嘴里仍在嗫嚅着请求，气息却越来越弱，声如蚊讷。

　　靠内的玩家们看着落在地上不远处的枪，已经有几个人蠢蠢欲动了。倒不是为了替副机长结束痛苦，而是看中了地上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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