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雪鹰扬

作者:壹只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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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章 高林松柏满英物


      盛乐城外魏军大营内,听说皇帝亲征安然无恙,留守盛乐的长孙嵩和崔浩等人急忙出城到大营迎接圣驾。
      拓拔焘到了大营,脸色阴沉,没有理会前来迎接的长孙嵩等人,只是转头吩咐侍卫,送安同去治伤。然后一声不吭就走进了中军大帐。
      长孙嵩和崔浩看皇帝脸色不好看,心里也犯嘀咕,听斥候回来禀报,说仗打赢了,除了安同左臂中箭,其余众将也没有受伤,皇帝这是发的哪门子火?
      跟着进了中军大帐后,长孙嵩首先开口,道:“禀陛下,各处斥候回报,宜城王、广陵公两路一切顺利,武川平阳王处一切如常!柔然各军已经悉数撤回云中方向。大檀已命东则罕、匹黎先重新整军,意图再攻盛乐。”
      拓拔焘听完长孙嵩的禀报,眉头依旧紧蹙,见皇帝不语,长孙嵩便没有继续下去,退回了列中。这时崔浩又道:“陛下,据去柔然大营的斥候回报,此战契鹘大军突袭柔然后方,使其所部主力尽溃,斩敌首一万余,盛乐外围、云中被围之困已解。”
      神情不虞的拓跋焘听完崔浩的战报这才眉头一舒,转怒为喜。
      崔浩见拓拔焘神色转喜,继续道:“此战多亏了陛下请来契鹘汗王率军相助,我军方能反败为胜。事前臣等都不知道陛下已有此安排,还在担心陛下安危。如今看来,陛下果真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微臣佩服!”
      “崔司徒说的是,难怪当时陛下坚持不撤兵,说要等援军来。原来陛下要等的援军就是契鹘的大军。”吐奚弼也附和道。
      此时的拓拔焘仍是一身重甲,甲胄上还染着战场的血腥之气,一日征战,即使眉宇间带了些疲惫和倦意,拓拔焘宽阔的背脊依然挺拔。听崔浩和吐奚弼这般逢迎,饶是他平日不喜,此时也听得十分受用,调侃道:“崔司徒和笔公什么时候也学会曲意逢迎了。此战朕平安回来,一是契鹘大军相助得力,二是众将军奋不顾身舍身护驾,尤其是高阳公、笔公。”
      “陛下领兵有方,臣不敢居功!”吐奚弼回道。
      拓拔焘又瞧见站在门口的韩盛和花木兰,便指着二人笑道:“扬烈将军韩盛,参军花雄率领前锋营将士奋勇杀敌,救驾有功,待平定柔然班师回朝之日,朕定论功行赏!”
      “陛下洪福齐天,末将只是尽臣子本分不敢居功!”两人虽然是第一次在皇帝面前奏对,但是毫不怯场,一切进退有度,言语得宜。
      拓跋焘看在眼里,心中甚慰,“好!好一个臣子本分,我大魏有你们这样的将士,何惧柔然?不过,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是我大魏治军之本,该赏的朕一定要赏。君无戏言!”
      韩盛与花木兰听闻皇帝言辞恳切,倏的单膝跪在地上谢恩:“谢陛下!”
      二人退下后,拓拔焘终于将目光投向了军中老将长孙嵩,质问道:“北平王,你身为太尉又是军中主帅,可军中却出现了细作。你治军不严,该当何罪?”
      长孙嵩听到拓拔焘突然问罪,连忙单膝跪在地上,请罪道:“陛下息怒,军中有细作之事,老臣实在不知,请陛下容臣彻查。若果真如陛下所言,不必陛下治臣治军不严之罪,老臣愿以自裁谢罪。”
      “以死谢罪?北平王,你是在告诉朕你无罪,只是朕要强加给你一个罪名,是吗?”拓跋焘坐于案前冷笑连连,立时脸色一变,肃然道:“长孙太尉,朕告诉你,即使你不知道军中有细作,可失察之罪是免不了的。朕出兵云中只有朕和高阳公知道,柔然人怎么会在途中埋伏?若非朕秘密请来契鹘大军相助,恐怕现在你真的要去黄泉见朕请罪了!”
      拓拔焘的话让中军大帐里所有人都心有余悸,确实,今天如果不是契鹘大军来得及时,怕是真的要有大变故了。长孙嵩更是跪在地上,冷汗直流。
      “陛下,贫道以为此事与太尉无关!”一直陪坐一旁的寇谦之突然开口了。除非皇帝亲允,否则所有人都只能站着奏对,可唯独寇谦之例外,处以方外之礼,并列在王公之上不听称臣。
      “天师有何见教,不妨说来听听。”拓拔焘虽然脸色依旧如故,可语气明显缓和了许多。
      寇谦之不卑不亢道:“适才陛下说出兵云中只有陛下与高阳公知晓,那太尉又如何得知?既然太尉不知情,那泄密一事怎可加罪于他!请陛下详察!”
      听了寇谦之的解释,盛怒之下的拓拔焘立时冷静下来,缓声道:“天师言之有理!是朕操之过急了。太尉先起来吧!”
      皇帝已经不再像刚才那般怒气,长孙嵩心中一宽,但心里明白此事一定要有个交代。他起身回道:“此事臣一定严查,给陛下一个交代,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拓跋焘酌情想了想,讳莫如深地看向长孙嵩,道:“柔然战败,但是眼下还未撤兵,我军目前也需休整,我们暂且按兵不动,太尉可秘密在军中排查细作一事,切不可再泄露军中机密。”
      崔浩略一沉吟,想到契鹘大军入境,不免担忧军纪涣散,便向拓跋焘进言:“陛下此次脱险皆仰赖契鹘大军相助,来日再战也必少不得契鹘的助力。臣请示陛下,如何安顿这契鹘的几万兵马?”
      提及如何安排契鹘的大军,拓跋焘面色一顿,“崔司徒有何见教?”
      “陛下,契鹘人初来乍到,难免有个礼数不周的地方。不过,毕竟是我们请来的客人,也不好失礼。臣建议让契鹘大军在盛乐城外十里处扎营,契鹘汗王与众将可率亲近侍卫入城。陛下也应派兵保护。”
      拓跋焘听了此言,点点头,“如此也好!只是派兵保护就不必了,那样会让人觉得我们是在监视他们。”
      “陛下胸怀宽广,不过契鹘毕竟是草原蛮夷之地,臣以为还是小心为上。”
      “不妥,那样就是我们失礼了!”拓跋焘听完颇为不悦,正色道:“契鹘多年来与我大魏交好,两国通商互市,百姓往来频繁。鹰合罕与朕又有金兰之谊,朕敬其为兄,何况是朕请他们来的,他们还救朕于危难之间,朕如何能行此失礼之举?鹰合罕昔日是崔司徒的弟子,司徒焉能如此揣测他人?”
      崔浩抬首看向皇帝,自知理亏忙坦言道:“禀陛下,臣只是为大局着想,故而……”
      拓跋焘看崔浩一脸愧色,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道:“崔司徒不必如此紧张,朕知卿是忠诚于朕的。只是此事不必担心,契鹘人到了我大魏的地方,难道我们还怕他们吗?来者皆是客,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这时,安同缠着绷带走了进来,拓拔焘见安同进来,忙关切地问道:“高阳公伤势如何?”
      “回陛下,臣的伤没有大碍,医师说养两天就好了。”
      柔然人习惯在箭头淬毒,安同的箭伤虽然不重,只是须防着毒性侵入骨头。他的伤已经由军医石碌白医治,所幸石碌白知道医治之法,但军中药材短缺,他只能暂时给安同敷了药,还要回了盛乐才好更便医治。
      “柔然,可恨!”拓拔焘怒道,“险些折损我一员大将!”
      拓拔焘刚要发火,长孙敦突然走进来,看起来喜形于色,踌躇满志。长孙敦未注意到这帐中诡异的气氛,说道:“陛下,契鹘大军已经在距此十里处驻扎。鹰合罕遣人前来求见,已到营外。”
      拓拔焘听闻便命崔浩和长孙嵩带着其他人出去迎接。众人纷纷赶到外面。只见营外停了一辆马车,与中原不同之处在于车轮较高。马车周边有不少黑鹰卫士环绕,个个服饰鲜明,面容齐整。为首两人端坐马上,其中一人大概十八九岁年纪,但是身姿挺拔,看起来英气勃发,正是沐克烈。一旁的是莫都,年长些,看着稳重许多。
      崔浩走上前,略一拱手,说道:“外臣崔浩,代陛下迎接契鹘来使,不知众位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沐克烈和莫都下马,行礼:“原来是崔司徒,见过崔司徒,司徒客气了。”
      马车内坐的是阿玥和拓拔苓。阿玥先下车,向众人颔首致意,然后转过身,将手递向车帘。众人只见白皙如瓷的一只柔荑从里面伸出来,轻轻握住她的手。一位曼妙佳人在阿玥的牵领下徐徐下了马车,举止安祥镇定,容姿自然流雅。佳人缓缓走上前,立于马车前的正中位置。
      崔浩,长孙嵩,安同等人在看清女子容貌时皆一惊。一时四面里寂静无声,正是此时无声胜有声。只见眼前女子缓缓咧嘴一笑,尽显小女儿娇态。
      沐克烈,莫都,阿玥走到拓拔苓身旁,四人站成一排,莫都开口说道:“在下契鹘中抚军莫都,与玄羽黑鹰旗主沐克烈奉大汗汗谕护送大魏西海公主回返大魏。”
      西海公主!当年拓拔焘亲封的前往柔然和亲的西海公主!可是她不是在途中被人劫杀,下落不明了吗?就连不久前回来复命的宁平县主也不知她的音讯。皇帝都以为她香消玉殒了。谁能想到,那早已失踪多年的西海公主竟又回来了。
      崔浩努力让自己的心绪平复下来,走到拓拔苓面前,躬身行礼,说道:“臣崔浩见过公主!不知是公主殿下回朝,臣有失远迎,请殿下恕罪!”
      长孙嵩等人亦躬身行礼:“见过公主殿下,恭迎公主回朝!”
      拓拔苓欣喜道:“诸位请起!”
      “谢公主殿下!”
      崔浩上前一步,拱手道:“公主殿下一路辛苦了,请先入帐见陛下吧!”见拓拔苓点头,崔浩又对莫都三人道:“诸位,陛下已经在帐内恭候多时了,也请一同入帐。”
      “如此,多谢了!”莫都回道。
      走到帐中,拓拔苓向拓拔焘下拜行礼,阿玥三人却右手置于胸前,毕恭毕敬行了个胡礼。拓拔焘见状也不生气,依旧语气平和道:“契鹘勇士果然英武不凡!”
      “谢陛下夸奖!”莫都和沐克烈拱手道,“莫都、沐克烈,见过陛下,谨祝陛下万岁!”
      莫都见拓拔焘虽年轻,但气度不凡,又性格沉稳,有帝王之风,不禁心生敬佩,果然如大汗所说是难得的英雄。便道:“早闻大魏皇帝少年英武,天下能出其右者少有,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莫都佩服陛下是个英雄!”
      拓拔焘笑道:“中抚军过奖了!”
      拓拔焘又看向一旁站着的阿玥,便指着她问道:“不知这位姑娘是?”
      沐克烈道:“禀陛下,这位是我们契鹘的阿玥公主,也是主上的外甥女。”
      “哈哈!”拓拔焘冲着阿玥哈哈大笑道:“好,难怪人说草原上的儿女都是性情中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小公主如此洒脱,实在令朕羡慕啊!朕与鹰合罕是结义兄弟,如果公主不嫌弃,那就也称朕一声舅舅吧!”
      “不介意,当然不介意!”阿玥干脆利索地答应着:“以后我就叫你皇帝舅舅了。”
      拓拔焘这时又转头看向拓拔苓,他知道拓拔苓被契鹘人护送回来这背后一定有猫腻,也许他当年就怀疑错了,真正劫杀和亲使团的不是柔然而是契鹘。看来,等仆固明洂来了,他得问问这件事的真相。
      此刻,对着拓拔苓,拓拔焘还是一脸关怀,“当年和亲使团遭人劫杀无一生还,而西海公主与宁平县主却音信全无,实在令朕担忧!如今公主平安归来,朕也放心了。这几年公主还好吧!”
      “谢陛下关心,臣女一切安好!”拓拔苓欠身回道。
      拓拔焘感慨道:“西海公主深明大义,为我大魏孤身远嫁和亲异域,却遭不幸,实在令人痛心。公主多年来流落他乡,历尽艰辛终于还朝,一路辛苦,公主奇功一件。”
      “陛下谬赞了,臣女身为大魏宗室,手无缚鸡之力,无法上阵杀敌只能略尽绵薄之力。和亲远嫁是为国解难,为君分忧,又何谈辛苦?更不敢居功。”
      “哎,公主不必过谦!”崔浩道:“公主为国远嫁便是大功一件,身在异乡心念故国,又为大魏请来援军,更是居功至伟。殿下虽是女子,却不输男儿,实为我大魏女子楷模!”
      拓拔苓听闻崔浩这般说辞,心里更加忐忑。契鹘为什么出兵,一是因为皇帝和契鹘汗王的关系,其次便是仆固明洂与长孙静寒的情意,至于她,不过是契鹘汗王为了利益的说辞。想到临行之前,仆固明洂特意交代,要她帮忙在拓拔焘面前为长孙静寒开脱,拓拔苓立时拿出准备好的一套说辞。
      “崔司徒过奖了,臣女只是尽自己的本分而已,岂敢称得上大魏女子楷模。又何谈为女子的典范……”话锋一转,正要继续说下去,谁知阿玥这时候突然插道:“皇帝舅舅,我知道有一位女子巾帼不让须眉,以蒲柳之姿面对虎狼之敌毫无惧色,那才是你们大魏女子该效仿的。”
      “哦!”拓拔焘一时来了兴致,追问道:“阿玥说的是谁?”
      阿玥沉吟再三,便准备鼓起勇气说出长孙静寒的名字,殊不知此刻中军大帐末端的韩盛和花木兰已经紧张到了极致,甚至连安同心里也是忐忑不安。花木兰手心里都急得出了汗。
      刚才拓拔苓一行人一进帐,花木兰和安同都瞧见了走在她身边的阿玥。虽然五年不见,当初那个小姑娘也已经长大了,可是他们还是一眼认出来这个原来跟在仆固明洂身边的小姑娘。尤其是花木兰,当初她可是跟阿玥还有长孙静寒朝夕相处了好一阵子呢?阿玥还一直喊她木兰姑姑,怎么可能认不出她来?
      也许正是因为认出来自己,阿玥才会有此一说,所以花木兰担心她说出自己的身份。阿玥并不清楚花木兰的想法,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帐内站着的花木兰一众。这也难怪,花木兰替父从军的事在契鹘只有仆固明洂和长孙静寒两个人知道,并没有透漏给其他人,花木兰的位置又站得靠后,她自是不会太注意。
      而且五年过去了,她对花木兰的印象还停留在当年在天凤县的时候,对在战场上的刀光剑影厮杀了四年的“花雄”当然不熟悉。
      阿玥正要开口,拓拔苓却抢白道:“陛下,阿玥公主说的是商王武丁之妻妇好!妇好虽为女子,却能披甲上阵为国驰骋沙场,这样的女子才真是女子典范。”
      “哈哈!”拓拔焘朗声笑道:“说的好!妇好确实堪称女子典范,可谓千古一后!”
      听到这个答案,安同三人瞬间舒了口气,悬着的心方才放下。可阿玥却非常不解,甚至是恼怒,她不满地望向拓拔苓,但是拓拔苓却朝阿玥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长孙静寒是契鹘阏氏的身份眼下还不宜透漏,毕竟长孙静寒是大魏的县主,若是阿玥说出长孙静寒的名字,恐怕会坏事。所以拓拔苓才要制止阿玥,目前只能先静待时机。
      “当年西海公主失踪,朕派人多方查找却一无所获。不久前,宁平县主回来了,她说找遍了柔然也没有公主的踪迹,想不到公主竟是流落到了契鹘。”拓拔焘目光炯炯,锐利如鹰,似能刺透人心,他一字一顿道:“朕想知道,当初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禀陛下,当日臣女……”听及宁平县主四个字,拓拔苓心里一慌,正当她开口时,却听帐外一骑探马飞进大营禀报:“陛下,契鹘鹰合罕带领三百侍卫并随从大臣,已经将到大营外。”
      拓拔焘闻之,从容命令:“鹰合罕一行到大营外一箭之地,鼓号齐鸣。崔司徒、北平王,你等代朕出迎。”
      当崔浩、长孙嵩等走出中军大帐时,遥遥望见营外大道上一面黑色大旗迎风招展,悠悠而来,显然便是契鹘的马队。马队驶入距大营一箭之地时,魏军士兵在甬道外鼓声大作,两排长号仰天而起,呜呜齐鸣。崔浩则站在原地仔细打量着马上的仆固明洂,他昔日的学生。
      继位八年的仆固明洂年龄不到三十岁,却已经是令天下刮目相看的英主。在八年的时间里,仆固明洂实行改革,推行汉制,军民一统,如臂使指,又整顿吏治、任用汉官、召贤用能,契鹘一片生机勃勃;又南联大魏,西败纥骨,得号鹰合罕,竟使契鹘陡然间声威大振。
      崔浩很是佩服这个年轻汗王的霹雳手段,惊叹为天赋奇才。仆固明洂敢受鹰合罕,无疑向天下宣示了契鹘敢于抗衡天下的信心和决心。崔浩作为大魏司徒为统一天下出谋划策,其实内心最没底的就是契鹘。
      契鹘远处草原,水草肥沃,民风强悍,又出了这样一个大有作为的汗王,要对付契鹘真是心中没底。但归根结底,崔浩也并不看好这个学生,毕竟契鹘的根基远远没有北魏牢靠。对于这样一个潜在对手,在崔浩看来只需要“重和轻战,静观待变”。
      策马而来的仆固明洂却没有崔浩这样的复杂思绪,他瞭望魏军大营气势格局,只是在想,契鹘如何能搜寻到一个像崔浩这样的大才?契鹘不乏能征善战的名将,但像统筹全局的谋臣却很稀缺。崔浩是一个,曾经的闻意先生是一个,可惜他们都不属于契鹘。仆固明洂的过人之处,正在于他全然没有浅薄狭隘,却是酷爱人才,大有容人之量。
      此刻,仆固明洂望着前来迎接的崔浩,不禁感慨赞叹:“国有良臣如伯渊者,安得不兴?”
      崔浩、长孙嵩纷纷肃然拱手,迎上前来躬身做礼道:“鹰合罕驾到,有失远迎,多请恕罪。”然后高声报号:“外臣奉陛下之命,恭迎鹰合罕大驾——”
      仆固明洂也几乎是同时跳下马背,爽朗大笑道:“崔司徒是本汗的授业之师,当世奇才,何以说话如此客套,将本汗看做俗人?”
      “所谓师生之名只是私交,合罕如今已是契鹘汗王,外臣敬重合罕奋发有为,又岂敢造次?”崔浩谦恭笑道。
      “崔司徒!”仆固明洂握住崔浩的手微笑道:“本汗少时蒙先生教诲一番,此生受益匪浅,多年未见,先生风采依旧!”
      “大汗言重了。”崔浩笑道:“外臣焉敢居大汗之师?”
      “安将军,天凤县一别已是五载春秋,将军英武不减当年!”仆固明洂又对安同问候,满脸笑意中透着真诚。
      “鹰合罕别来无恙。”安同左臂绑着绷带,没有拱手回礼,只是点头示意。
      “大汗请入帐,陛下已恭候多时了!”崔浩道。
      仆固明洂旋即向崔浩拱手,正色道:“有劳崔司徒带路。”
      此时,中军大帐里,拓拔焘已起身站立,面容肃然,看不到任何表情,其余人都自觉分站两侧,所有人都静静地等着即将到来的契鹘汗王大驾。至于莫都与沐克烈也站列两旁,阿玥则是一溜小跑躲到沐克烈身后。她是偷偷跟出来的,要是让舅舅看见少不得一通责备,之前的禁足可才刚解了。这个时候,她还是越不被注意到越好。
      很快,在崔浩的引领下,仆固明洂一行昂首阔步地迈进了中军大帐。仆固明洂打头,荣格执剑随扈身后,安卡拉、叶阔次之、穆脱、赫脱再之,看着仆固明洂走路的身形,真有龙行虎步之相,英气十足。
      待仆固明洂几人在帐中站定,仆固明洂的目光盯住拓拔焘却不说话时,拓拔焘虽然心情激动,却还是庄重清晰地遥遥拱手道:“鹰合罕亲临,拓拔焘不胜荣幸!”
      仆固明洂拱手淡然道:“陛下大礼,伏至罗荣幸之至!”
      不想十三年没见,当年的兄弟却有些生疏了,双方的称呼也已经换成了“陛下”、“合罕”,拓拔焘不禁想起五年前仆固明洂秘密到平城二人相见时的场景。莫非他早有预感。
      仆固明洂又转头与众人道:“大魏皇帝与本汗有兄弟之谊,大魏跟契鹘也是友好邻邦,当平等相待!”
      安卡拉等人立时明白仆固明洂话中深意,忙向拓拔焘躬身道:“见过大魏皇帝陛下!”
      “诸位不必多礼!”拓拔焘抬手道。
      拓拔焘请仆固明洂上座后,崔浩道:“陛下征战方歇鞍马劳顿,所以适才命外臣代为迎接,请大汗见谅。”崔浩知道拓拔焘和仆固明洂的渊源极深,所以谦恭地自贬为“代行迎接”,以示对仆固明洂与拓拔焘交情的敬重。
      “无妨,本汗体会得到。”仆固明洂淡淡微笑,岔开话题。
      拓拔焘拱手笑道:“今日多蒙大汗相助,朕方能脱困。此恩,拓拔焘永世不忘!”
      仆固明洂又微微一皱眉头,脸上却是淡淡漠漠:“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本该早到,却让陛下身陷险境,是本汗的错。”
      拓拔焘心中大感快慰:“合罕切不可自责,是柔然人阴险狡诈,怪不得他人。”
      仆固明洂满脸笑意,道:“陛下说的是。不过见陛下安然无恙,本汗也放心了。”
      寒暄片刻,拓拔焘便下令为仆固明洂接风洗尘,并请他明日进城。仆固明洂也不推辞,爽快地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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