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雪鹰扬

作者:壹只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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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笑对青山万重天


      契鹘的夜间很静,静得能听见骏马的嘶鸣声和牛羊的叫声,不时还会传来几声猎犬的吠叫。这一切都衬托出斡儿朵的平静。可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这夜间的宁静。
      仆固明洂领着黑鹰卫士正从汗庭急匆匆地往袁纥乞隶的邸室赶。在他身后,长孙静寒和阿玥也急促地出了汗庭。任谁也料想不到,白天还英武勇猛的袁纥乞隶竟然会突然倒下。
      袁纥乞隶身边的侍卫来禀报时,仆固明洂还以为是普通的小病。毕竟袁纥乞隶身体不好,但是仔细一问他才感觉到问题的棘手。
      “白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病倒了呢?”仆固明洂到未央横帐,见到袁纥乞隶的侍卫急问道。正好,长孙静寒和阿玥也到了。
      “回大汗,是箭伤,宁令今天中的那支箭上涂有毒药。本不是什么难解之毒,可是如果中毒之人剧烈运动,就会使毒素侵入身体,宁令本就身体不好,急忙赶回来救驾,已经很劳累了,今天再亲自冲入敌阵擒拿只苜逆贼……”侍卫不敢再讲下去。
      仆固明洂已经明白了大概,箭伤和毒药本来要不了命,可是长途跋涉的劳累,又剧烈运动,再加上袁纥乞隶本有旧疾,他多年征战身体损耗太大,身上伤口更是不计其数。他没有再问什么,直接奔袁纥乞隶的邸室去。
      走到汗庭宫门口,仆固明洂在临上马之前又唤来一个黑鹰卫士,吩咐:“马上去传叶阔王子回王城,就说乞隶宁令病重,本汗命他速归!”
      “是,大汗!”黑鹰卫士领命而去。
      等仆固明洂一行人匆匆忙忙到了袁纥乞隶的邸室时,已经有一批人都闻讯赶来。贺可鲁、斛律博古、博都、术突、朵儿铎这些亲王不说,就连刚刚班师回来的巴勒莫和安卡拉也在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此时,见仆固明洂来到,众人急忙行礼问候:“参见大汗、阏氏!”
      “都免了吧!”
      仆固明洂没有理会他们,独自一人往袁纥乞隶的房间去。现下,袁纥乞隶已经下不了床,只能躺着了。幸好,他的意识还算清醒,还能说话。
      “大汗!”仆固明洂猛然听得袁纥乞隶呼吸粗重,觉得有异。
      话音方落,袁纥乞隶猛然坐起喷出一股鲜血,身体软软后倒!
      仆固明洂惊叫一声,揽住袁纥乞隶,将他紧紧扶住,让他缓缓躺下。
      袁纥乞隶睁开眼睛,伸手拉住仆固明洂,粗重道喘息着,“大汗,我曾希望助你成就大业振兴契鹘……我,却要先去了。不能,与大汗共图大业,臣何其憾也……”
      “姐夫……”仆固明洂强忍泪。他想起了他曾与巴勒莫、袁纥乞隶站在山原之巅,极目四望,苍茫远山被残阳染得如血似火,东边的滔滔大河横亘在无际的原野,缕缕炊烟织成的暮霭恍若漂浮不定的茫茫大海,天地间壮阔辽远,深邃无垠。
      仆固明洂对身后的巴勒莫和袁纥乞隶慨然道:“我伏至罗在此立誓,终有一日,本汗要亲率契鹘铁骑踏平柔然!想我旌旗所指,大军潮水般漫过原野!一日千里,一举席卷草原,大檀必是本汗阶下囚徒!他日若上天垂怜我契鹘,南下中原,魏国平城指日可下,势如破竹一统北方。大军南进,三千里之外决战刘宋,一鼓可定中原天下……”
      巴勒莫与袁纥乞隶异口同声:“大汗有如此凌云壮志,臣等必生死相随,永不相负!”
      回想往事,仆固明洂深重地叹息一声,暗道:“上天啊上天,你何其不公也……”
      “阏氏,我有一事相求!”袁纥乞隶对仆固明洂身后的长孙静寒喊道。
      长孙静寒随即拉起阿玥的手,并排疾步而至袁纥乞隶榻前。阿玥轻轻抱着袁纥乞隶,低声唤道:“阿耶——”
      “阿玥!”袁纥乞隶低着头俯下身,抚了下阿玥的头发,缄默片刻,面色沉重。他拉过阿玥的手递给长孙静寒,启道:“臣之诸子女,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阿玥了。她自小失去母亲,虽有大汗宠爱,可是却未免任性些。阏氏,阿玥年幼,臣将她托付给你了,希望殿下能帮我好好教导她……”
      “乞隶宁令放心,我会的!”长孙静寒郑重地点头答应。
      “姐夫!”仆固明洂惊悲交加,骤然间热泪盈眶,“阿玥交给我们,你且宽心……”
      袁纥乞隶挣扎喘息着,“阿玥,记住阿耶的话……好好听,舅舅和阿妗的话……”
      “阿耶,我记住了,记住了……”阿玥扑到袁纥乞隶怀中,突然放声痛哭。
      袁纥乞隶极目四望,目光炯炯扫过房外向内张望的众人:“诸位:乞隶先走一步,不能与诸位共襄大事了。大汗乃万世雄才之主,你们,一定要好好辅佐他。”
      贺可鲁与斛律博古等人忙道:“丁胪放心就是,我们万死不敢推辞!”
      袁纥乞隶满意地颔首,嘴角闪过一缕不易察觉的笑意,缓缓侧首——他慢慢松开了双手,两眼却睁得大大地“看”着仆固明洂身后的空旷处……胸膛中似有物“崩”的断裂,他永远凝视在了这一刻……一切突然间被定格。袁纥乞隶停止所有的动作,凝视着那里,连目光也似凝伫……
      阿玥离袁纥乞隶最近,哭嚎喊着“阿耶”,扑将上去,涕泪交流,喊道:“阿耶!阿耶——”阿玥一边喊突然腿一软趴倒在地,泪水稀里哗啦地流下来。
      还是贺可鲁反应快,转身面对身旁众人,掩面大悲,哽声道:“乞隶亲王已经辞逝——”房外站着的一群大臣一齐肃然跪倒。
      袁纥乞隶依旧持守他的姿势,他微微扬首,仿佛在看着远方,仿佛是在搜寻不知名的什么,仿佛……什么也没有做。
      就在这时,就听见门外一声哽咽,众人回头,只见叶阔失魂落魄地站在门口。
      叶阔的心陡然若被铁锤重击,霎时头晕目眩,几乎仰面倒下,然又仿若有股力量将他狠狠前推,脚迈出两步,身体摇晃几下方站稳。他朝着父亲的方向,直欲大喊,声音却不受控,如被梗塞。叶阔不住地落泪,无法遏止。
      “姐夫!叶阔回来了,你放心地去吧,叶阔和阿玥,我会看护好他们的!”仆固明洂浑身一抖,颤抖着双手向袁纥乞隶的眼睛上轻轻抹去……
      这一刻,似乎天地黯然,山河失色。
      长孙静寒听见身侧阿玥失声痛哭,几乎所有的人都不加掩饰地号啕大哭。
      仆固明洂站起来,走出房间,对外面的众人正色道:“贺可鲁于越、博古里堇、忠节宗王,命你三人仔细筹备乞隶丁胪的后事。乞隶亲王为我契鹘东征西讨,建有大功,他的后事务必从重从厚,不可有半点怠慢!”
      贺可鲁三人掩去悲痛,站起来,低头应道:“谨遵大汗之意!”
      仆固明洂又道:“原定明日一早在长天殿召见众大臣之事延后,传命尚书令瞿宏几,为乞隶亲王草拟祭文,全国为乞隶丁胪举哀三日!”
      黎明前的天空暗淡无光,众大臣各自有序离开。贺可鲁等人负责主理袁纥乞隶的后事,叶阔身为长子自然要从旁协助,一切都有条不紊进行着。
      阿玥却宛若石像般跪在袁纥乞隶身旁。父亲现在静默地躺在她面前。他的手依旧温暖,额头平展着,嘴角微向下撇,威严中似蕴几许笑意。她将自己的脸颊一点点、慢慢地贴在父亲胸前……从今天起,她就完全、彻底失去阿耶了。
      从小袁纥乞隶都对阿玥严加管教,所以,她总是跟他对着干,惹他生气,甚至忽略父亲。可是,阿玥却不知道,阿耶也是想着她庇佑她的,可她却没有看到。
      阿玥从未想过,有一天,父亲也会死,在她面前死去。这样残忍,像是惩罚她的过错。她要怎样才能原谅自己。
      仆固明洂朝她走来,愈来愈近,终于到达她的面前,“阿玥,别太伤心了!”仆固明洂说,“舅舅希望你还是那个契鹘最快乐的小公主。”
      阿玥啜泣着说:“舅舅,我会的。”
      “姬娅,你留下来陪陪阿玥吧!”仆固明洂接着对长孙静寒说,“你也不要太累了。”
      长孙静寒缓缓抬头,点头应了。仆固明洂离开了,长孙静寒收回了目光,她手轻轻搭上阿玥的手背,低声道:“阿玥,振作起来,不要让你阿耶失望地走。你是袁纥氏的女儿,是契鹘的公主,是上天赐予的一颗神珠,你要时刻记着,你是最璀璨夺目的。”
      “嗯!”阿玥虽然悲痛,却依旧点头。
      三日后,袁纥乞隶葬仪。
      契鹘素行天葬,但是仆固明洂仰慕中原文明,继位后要求贵族一律施行土葬。仆固明洂为袁纥乞隶举行隆重的葬礼,追谥武襄,将其葬于斡儿朵王城以北的山巅,站在山顶可以俯瞰整个斡儿朵。
      黎明时候,白色的旌旗在淡淡的晨光中飘扬,晓雾溟蒙似有无,山原磊落英挺仰之心慕。
      所有王族大臣都去为袁纥乞隶送葬,叶阔扶灵。
      拓拔苓陪着阿玥,眼睁睁看着棺椁下葬,吟诵绵连不绝,山川庄重肃穆,斛律博古与巴勒莫、安卡拉、朵儿铎抡锤落钉,每一下,都仿若击落在阿玥的心间。看着陌生与装束奇怪的男人女子,抬着棺木行葬礼,铁锤一声声下去,她只能哭嚎着“不要,不要”。
      仆固明洂与长孙静寒站在最前,待棺椁下葬后,上前致哀!
      尚书令瞿宏几与御史中尉岑昌兴起草了悼词,当众宣读。
      “呜呼乞隶,不幸夭亡!修短故天,人岂不伤?我心实痛,酹酒一觞;君其有灵,享我烝尝!吊君幼年,心怀远志;俊朗不凡,雄姿英发。吊君弱冠,万□□抟;佐辅先汗,讨平不道。吊君壮力,柱国今上;逯单怀虑,契鹘无忧。吊君英武,两朝名将;伟仪风度,不愧当朝。吊君卓识,汉风蔚然;始不垂翅,终能奋翼。
      呜呼乞隶!生死永别!朴守其贞,冥冥灭灭,魂而有灵,以鉴我心:从此天下,更少良材!呜呼痛哉!伏惟尚飨。”
      瞿宏几宣读后,仆固明洂亲自拿到墓前焚稿献祭。
      晓雾渐敛,葬礼已毕,所有送葬的人朝山下徐行。渐渐的日出天际,四面香光浮泛,五色缤纷。袁纥乞隶鞠躬尽瘁辅佐默拉托质与仆固明洂父子两代大汗,前后二十二年,于契鹘居功至伟。然英雄既殁,繁华烟销。
      就在袁纥乞隶葬礼的第二天,仆固明洂在长天殿召集所有大臣,商讨国事。具体就是着补自袁纥乞隶死后出现的权力空缺,袁纥乞隶不仅身上有袁纥部亲王的封号,还是契鹘丁胪,威远大将军。这些都是让人觊觎眼红的位置。
      仆固明洂道:“乞隶亲王已殁,我契鹘子民当永远怀念!今日,本汗想跟诸位商议一下,由谁来接替乞隶亲王的职务。诸位可各抒己见,畅所欲言!”
      斛律博古第一个站出来说话:“大汗,子承父位,理所应当!叶阔王子乃乞隶宁令长子,又受大汗亲自教导多年,由他承袭父位,无可争议!”
      “博古里堇说的是,由叶阔承袭乞隶宁令之位名正言顺!”安卡拉也附和道。
      斛律博古和安卡拉你一言我一语的,就是在支持叶阔继承袁纥乞隶的封爵和职务,其他大臣一时间也觉得合情合理,但是仆固明洂并不表态,他们也不敢说话。
      这时,瞿宏几站出来说话了,“大汗,叶阔王子英勇善战不逊其父,假以时日必是我契鹘不可多得的将才。可是叶阔王子毕竟年轻,军功不足,还是应多历练。丁胪之职,位高权重、责任重大,有辅佐大汗治理国家之责,叶阔王子经验太少,恐怕还担不起这份重担!”
      “尚书令的意思是叶阔王子不够资历?”斛律博古冷笑,问:“莫非,尚书令想自己做丁胪?瞿宏几,别说你是汉人,就是你的资历恐怕也不够吧!”
      “呵呵!博古里堇说得好啊!”瞿宏几一阵长笑,“下官是不够资历,也没有那个才干,蒙大汗信任做个尚书令已经心满意足不敢再有他想!只是,叶阔王子目前做丁胪之位确实难以服众!不过,再等几年,等叶阔王子担得起这个位置了,下官一定第一个支持叶阔王子!”
      “瞿宏几,你……”斛律博古一时语塞。
      “好了,如何安排本汗自有定夺!”仆固明洂断声道。他打量了殿上众臣,刚才斛律博古提出要叶阔承袭袁纥乞隶封爵职位时已经有人按捺不住想说话了。他仔细瞧了瞧,都是博都和术突之流。
      确实,叶阔才十九岁,虽然在军中也立了军功,可是连上长天殿议政的资格都没有。可要是一下子让他接替亲王和丁胪、威远大将军的位置,他就一跃成了举足轻重的重臣。不说他能力如何,可这个位置一下子就让他成了众矢之的。难保不会有人心生嫉妒,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仆固明洂看重叶阔,如今叶阔已经父母双亡,他得保护好叶阔。
      只听仆固明洂朗声:“之前,除王族外其他亲王不加封号,但是此次乞隶亲王为平逆贼只苜之乱建有大功,所以本汗决定破格封赏。着追封袁纥乞隶为克勤亲王,其生前已定叶阔为世子,故由叶阔承袭克勤亲王之位,并加封骁骑军左营将军、侍中,即日起入殿议政。”
      “敢问大汗,不知由何人接替丁胪与威远大将军之位?”贺可鲁请道。
      “本汗思量再三,决定由博都亲王接替丁胪之位,术突亲王为威远大将军。”仆固明洂继续道:“两位亲王之前因错被罚,如今也已痛思己过。都是我契鹘的栋梁之才,不能埋没了。”
      博都和术突愣在原地,他们没想到仆固明洂居然会把这么重要的两个职务交给他们,一时不敢相信,惊在那了。
      只听仆固明洂接着说:“即日起贺可鲁于越加顺诚亲王,博古里堇加宜安亲王,博都丁胪加平康亲王,术突加顺义亲王,封号永传后世!”
      “谢大汗天恩!”
      “此次顺诚亲王不被只苜逆贼所惑,坚守大节,又能大义灭亲实为有功之臣,应该多加赏赐以慰其劳!”仆固明洂说着却又话锋一转:“只是,你已身居要职,封爵职位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本汗实在想不出该如何封赏你了?”
      贺可鲁连忙推辞:“大汗谬赞,老臣不负先汗与大汗信任已是万分感激,至于封赏实在愧不敢当,请大汗不必再加恩老臣!”
      “赏罚分明乃我契鹘之所以有今日的根基,顺诚亲王有功焉能不赏?本汗记得你有两个儿子赫脱、穆脱,之前一直都在威远军效力,对吧?”仆固明洂问。
      “是!”贺可鲁道,“劳大汗挂念,赫脱、穆脱就在威远军效力!”
      仆固明洂道:“那好,传本汗汗谕,升赫脱、穆脱为威远军左右营将军,共同辅助顺义亲王掌管威远军!”
      安排好一切,仆固明洂匆匆离开长天殿。
      晚间时分,侍卫禀报,说忠节宗王求见。
      仆固明洂心里清楚,终于来了。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王族里德高望重的只苜谋反死了,位列三公的袁纥乞隶英年早逝,整个契鹘的局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刚回斡儿朵,巴勒莫已经大体知道了王城发生的动荡。风险关头,他相信仆固明洂的胆魄与能力。但仆固明洂的处置却让巴勒莫心头一震,只苜毕竟是他们的叔叔,更与巴勒莫情同父子,仆固明洂对他处以极刑,实在是心狠。正因为这一点,巴勒莫才要进汗庭问仆固明洂。
      巴勒莫进了未央横帐,两人见礼,仆固明洂挥挥手,示意横帐内众人离去,便独自与巴勒莫相对而坐。
      “伏至罗,今天,瞿宏几说的话都是你的意思?”巴勒莫直言不讳地问。
      “是!”仆固明洂点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叶阔还年轻,他将来有的是机会坐到那个位置,何必急于一时?再历练历练,也是好事!”
      “嗯!”巴勒莫又道:“你将姐夫的职权一分为二,是想既避免了大臣功高震主又能拉拢博都和术突?高明啊!”
      仆固明洂轻笑:“大哥谬赞了!”
      巴勒莫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坐在仆固明洂的对面,深深一声叹息。仆固明洂也一动不动地坐着,没有起身,也没有说话,连一声叹息也没有发出。
      两个人默默地坐着,足足有半个时辰,谁也没有说话。
      “王叔谋反勾结咄逻、纥骨,你依扎撒处置可以,可是为何要用火刑这么残酷的刑法,他毕竟是咱们的王叔啊!”巴勒莫终于打破了沉默,可对面的身影依旧沉默。
      “王叔辅佐父汗,对契鹘有功!”
      仆固明洂的回答还是死死的沉默。
      “如果不是王叔不愿做大汗,今天你能坐在汗位上?”巴勒莫急了。
      仆固明洂身体一抖,声音谙哑:“大哥何须逼我?只苜勾结逯单刺杀我,又与咄逻余部勾结,他要毁了契鹘的今天,毁了我们这些年辛苦积攒的一切。他要的不仅仅是汗位,还要推翻我辛辛苦苦实行的改革。大哥可知道,实行汉制,推行改革是我们契鹘强大,将来踏平柔然复仇的唯一途径?”
      巴勒莫嘶声叹息,不说话。
      “伏至罗,大哥懂你,你是为了契鹘的将来。可,王叔毕竟……毕竟……”
      “我会以礼安葬他。他的家眷一律流放,让他们去做个普通牧民远离权力漩涡也是一件好事!”仆固明洂的声音一阵颤抖,“如果父汗在天之灵怪罪,就让我一力承担吧!”仆固明洂的脸上竟透出几分决绝。
      巴勒莫站起来,冲仆固明洂深深一躬,“大汗放心,臣与你同心同德……”
      “多谢大哥体谅!”仆固明洂不再说话了,兄弟俩心中都很不是滋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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