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雪鹰扬

作者:壹只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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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关山相隔两不知


      自大檀派徒单息为前锋后,徒单息一连数日对北魏边境进行侵扰,双方进行了多次小股交锋,各有损失。
      等到多泽领兵与徒单息会合后,多泽突然一反常态,下令大军驻守在溧水河以北,但是迟迟不发起进攻。
      在大军主力到来十天后,徒单息已经派斥候侦查到了河中的一处浅滩,想要率部偷袭。计划禀报给多泽时,多泽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而且,他还下达军令,一兵一卒不可妄动,尤其不能过河到边境滋扰。
      柔然主力到前线的同时,缀后的其余所部相继抵达,其中以大檀最为看重的两千铁骑最是扎眼。统率它的主将叫图尔特,是大檀原来的侍卫长,曾经还救过大檀,很得大檀信任。就连与他不和的徒单息也极为欣赏他的作战英勇。
      多泽将兵力以犄角之势分布,他的中军大帐周围是徒单息的前锋兵马,其他所部被各自摆在外围几里处,可随时观察四周魏军的动静。
      徒单息是知道多泽打仗的能耐的,图尔特更是对这个王子不按常理出牌的作风深有体会。这次两人跟在多泽身边,看他排兵布阵指挥若素,那一身桀骜的确让人觉得不凡。
      只是徒单息和图尔特都没发现,这样的多泽在前线的枯耗等待中,原本睿亮的眼神慢慢变得焦躁疲惫,他已不再是听到号角声就热血沸腾的草原雄鹰了。他经常会独自喝酒,苦闷地摇头叹息。
      深沉无尽的夜幕只有几颗星星在闪耀,除了营地中火把照亮的地方,四周一片漆黑。大漠以北早晚温差大,吹过的冷风让这孤寂的夜晚显得更加凄凉。多泽站在主帐外的高台上,看着茫茫黑夜,有种无可奈何的辛酸,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二王子。”徒单息从身后走了出来。
      多泽端着一碗酒望着四周,叹了口气道:“徒单息,有什么事吗?”
      徒单息走过来,侧身看着多泽,问:“殿下打算这样按兵不动到什么时候?今天图尔特他们又再商量着要向殿下请缨,再这样下去,恐怕就压不住了。”
      “他们想做什么?”多泽平淡地说。“难不成还要兵变不成?”
      “要是二王子再这样按兵不动,怕是要人要向大汗提议换将了。”
      “换将?”多泽喝了口碗里的酒,自嘲地笑了笑,“是换吴提还是东则罕。”
      徒单息皱了皱眉,提醒道:“殿下,大汗和国相都志在中原,如果你按兵不动,拖不了多久,大汗就会召你回王庭。要是吴提王子打赢了这一仗,将来汗位恐怕……”
      “我不在乎。汗位?吴提是长子,他做大汗名正言顺。至于国相,他是聪明人,没有真凭实据,一些小事不会轻易告到父汗那里。”
      “二王子!”徒单息无奈叹息。
      大檀一直偏爱多泽,让他领兵,可见是对他极其信任,但小错多了也会铸成大错。多泽已经按兵不动了一个多月,在魏军立足未稳的情况下却没有丝毫斩获。
      至于他说自己无意汗位,徒单息更是怒其不争。他是支持多泽的,因为多泽的消沉,前些天,他竟然私自带兵虏了几个魏国女人回来,只为了让多泽高兴能振作起来。这一桩桩的事,传回柔然都是多泽的把柄。到时候大汗未必会对亲生儿子下手,可一定会拿他开刀。要是多泽真的不想当大汗,恐怕他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徒单息不无担心地劝道:“殿下可是为了之前说的那个魏国女子。请恕末将直言,两军交战,殿下如果为了一个敌国女子而枉顾我柔然数万将士的生死,是对自己族人的不负责任。殿下不怕让大汗和柔然的将士们失望吗?”作为一个臣子,徒单息明白自己不应该说这些,多泽一直视徒单息为朋友,作为朋友,徒单息实在不想看他继续下去而成为整个柔然的罪人。
      多泽疲惫地看着远处,落寞的声音响起,“徒单息,你一直是看得最清楚的人,也许你说的对,但是我没办法控制自己。我在边境找不到木兰,我担心她,到现在她父亲说的话我也没想明白。”
      “那就别想了。”徒单息走到多泽一侧夺过他手里的酒碗,说道:“殿下,你要想的应该是怎么打赢这一仗,你是柔然的王子,是大汗最器重的儿子,请你不要让我们失望!”
      由于多泽连日按兵不动给了北上的魏军喘息之机。魏军得以得到休整,并迅速做出调整,准备对柔然的反击。
      公元425年,北魏始光二年九月,平阳王长孙翰率军出参合,自领一军进屯柞山,与图尔特率领的柔然骑兵相遇,斩首数千,获马万余匹,大胜而归。
      始光二年十月,长孙翰、长孙嵩、安同兵分三路并进,大军至漠南,舍辎重,轻骑带十五日粮越大沙漠进攻,柔然军惊慌失措。多泽临危不乱,与徒单息、图尔特率军抵抗,双方血战三日,柔然率众北撤四十里。这两次出击虽然并没有使柔然受到致命打击,但使得柔然对北魏的侵扰有所缓和。
      两次交战,魏军与柔然都各有损失,柔然北撤四十里安营扎寨,魏军也退回境内休整,双方又开始进入对峙状态。
      公元426年,北魏始光三年正月,长孙翰、长孙嵩所部分别于西线、东线布防,安同所部于中路布防,位置最为靠近柔然大军,双方隔河相望。
      夜色下的魏军主将大帐,魏军与柔然已经连续一个多月对峙。
      安同正低头看着沙盘沉思,平城传来消息,皇帝拓拔焘与司空达奚斤攻打夏国虽然一路势如破竹,但是还需时日,魏军才能集中优势兵力对付柔然。
      此前,拓拔焘已经接到密报,刘宋欲遣大将檀道济北上收取先帝时占领的河南山东之地。司徒崔浩已奉命前往建康,与刘宋皇帝刘义隆接洽,避免北魏与柔然开战时,刘宋从背后偷袭让北魏腹背受敌。
      安同深锁眉头,深深叹了口气,柔然领兵的是多泽,他并无必胜把握。之前与柔然的两次交战并没有让柔然受到重创,必须要给柔然一次重创,让柔然短时间内不能出兵,这样才能缓解皇帝进攻夏国和防备檀道济的压力。
      “将军,末将有要事禀报!”帐外的校尉求见。
      “有事进来说吧。”安同抬起头。
      校尉跪在地上,拱手道:“禀将军,末将今天在军中巡视时发现有一名士兵骑的马居然是宫中的御马。此事事关重大,还需将军亲自查问!”
      安同闻言大惊,又细问道:“此事开不得玩笑,你可看清楚了?”
      “回将军,末将之前在宫里的御营任职,认识御马的标志,那匹马的马掌材质就是平城匠造局特制的,绝错不了。”校尉肯定地说。
      安同回身对着沙盘,双手紧紧握住桌案的边缘处,半饷,斟酌着开口道:“去把这名士兵连人带马都叫来,记住不要声张。”
      “是,将军!”
      半晌后,校尉带着一个身材较矮的士兵进了帐。安同还是一如既往地注视着沙盘,思索着破敌之策。
      “将军,人带来了。请将军发落。”
      安同没有回头,冷声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校尉听了拱手施过一礼退出帐去。
      “小人花雄拜见将军。”
      这声音有些耳熟,安同忙转过身来,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心中一惊。安同没想到,他在军中居然会见到花木兰,心里不免讶异和震惊,她一个女子如何能待在军中不被发现,又如何上阵杀敌。
      看着眼前这个如自己女儿一般年纪的姑娘,安同的心被刺痛了。他也有女儿,可自己的女儿何时受过这种苦,她们不该受战火所累。可如今,木兰拿绣针的手却在握刀杀敌。身为一个将军,他由衷感到惭愧,亦自责自己的无能为力。
      但是又一想到花木兰居然会有宫里的御马,安同又眉头紧锁,他握紧双拳,大步走过去,按捺了半饷才冷静下来,问道:“你叫花雄,帐外那匹马也是你的?”
      携女子进军营者,当斩……看着面前的花木兰,他还能用大魏律例处置她吗?如果是自己的女儿,他下得去手吗?敢来军营,还待了这么久,花木兰的英勇坚毅确实能胜任一个士兵。安同叹了口气,他决定护好这个后辈,将来见到自己的女儿好告诉她。曾经有一个跟她一般年纪的姑娘为了他们的家园从军报国。
      花木兰自知触犯了律法,她听军中的将士说过安同执法如山。即使这样,她替父从军是为了上阵杀敌、保家卫国,无论安同如何处置,她都无怨无悔。她言辞恳切地说出了心中的想法,却没想到安同却好像不知道她是花木兰。
      “回将军,那是一位友人所赠。”花木兰如实回答。
      “什么人?”安同追问,这个最重要。
      “是一位契鹘商人,他叫明洂!”
      “明洂!契鹘!”安同完全明白了,他知道花木兰骑的那匹马是谁的了。他更明白,明洂的真实身份是谁了。想不到,他居然跟明洂打了那么长时间交道,却没有认出来他。
      他看了花木兰一眼,沉声问道:“他有没有说那匹马是怎么来的?”
      安同几乎已经确定明洂的身份了,可他还是想再确认一下。
      “他说是一位中原朋友送给他的……还说……将来让我骑着那匹马去契鹘找他……”花木兰支吾地说出了仆固明洂对她说的话,她不知道安同会有什么反应,更不知道安同问这些要做什么。但是,她感觉到事情不寻常。
      安同立刻大步走到帐外,仔细查看了那匹马,最终确定这就是十年前敕勒的质子伏至罗返回敕勒时拓拔焘送给他的那匹马。从帐外回来,安同走到桌案坐下,身上的铠甲发出了厚重的响动。喃喃自语道:“果然是他,他可真是胆识过人啊!”
      花木兰见安同反应如此激烈,心中不解。她知道在天凤县的时候仆固明洂跟安同打过交道,因为仆固明洂和长孙静寒有交情,而长孙静寒是宁平县主。可是看安同的反应,莫非他以前就认识仆固明洂。
      花木兰心里好奇,便壮着胆子问道:“将军莫非跟明洂大哥以前认识?”
      安同看了花木兰一眼,问:“何止认识?你可知你这位明洂大哥是何身份?”
      “契鹘商人。”
      “契鹘商人!他哪里是什么商人。”安同冷笑。不过想想也是,连自己这个曾经与伏至罗相处过一段时间的人,那么久都没有认出来,花木兰一个民间女子又怎么会知道他是谁呢?
      安同正色道:“他便是契鹘的汗王,伏至罗。至于明洂,那是当年他在平城时崔司徒为他取的汉名。很多人都不知道,就连我也忘了。他送你的那匹马,知道是谁送给他的吗?是今上!他与今上是结拜兄弟,今上还得叫他一声大哥。”
      这突如其来的真相让花木兰心中大惊,她真的没想到,自己崇敬佩服的大哥明洂,居然是契鹘的汗王。她在天凤县认识的几个人都不是凡夫俗子,契鹘汗王、宁平县主、柔然王子、征东大将军,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天凤县竟卧虎藏龙。
      想起长孙静寒,花木兰便想打听一下她的消息,安同是朝廷的将军,长孙静寒的消息他应该知道。她问:“将军,你知道静寒阿姊她怎么样了吗?”
      提及长孙静寒,安同瞬间脸色一变,有些苍白无力。踌躇不决了半天,安同终是开口,他叹了口气道:“宁平县主奉命保护西海公主前往柔然和亲,半途中遭刺客劫杀,和亲使团无一幸免全部遇难,西海公主和宁平县主下落不明。”
      “什么?静寒阿姊和公主下落不明?”花木兰惊讶道。
      安同点点头,无奈回道:“正是,陛下也派人去找过却没发现她们的踪迹,想必也是凶多吉少啊!”
      “是柔然人做的。”花木兰眼神里含着泪,怒气正盛问道。
      “从现场留下的尸体来看,是柔然人的手笔。”
      “柔然!”花木兰忍着怒气吐出这两个字,遂跪下拱手请道:“将军,花雄请将军不要让花雄离开军营!花雄要为死去的无辜将士还有静寒阿姊报仇!”
      “好,我答应你!”安同慨然道:“从今天起,你就是本将军的帐下的掌书记,负责军中公文的起草。军中毕竟都是男子,你留在这也不会暴露身份,你可明白?”
      “花雄明白,谢将军栽培!”花木兰道。
      看着这个年轻姑娘眼神里透出的坚毅,安同心中动容,自己征战沙场多年,为的不就是让她这样的孩子能不受战乱之苦吗?想起出征前女儿挥手告别的情景,安同不禁感伤无限。希望战争早一天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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