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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迹
“关于这位阿奎那先生、这个意大利人，您是怎么看的，修女？”
阿尔伯特叹了口气，把手中的一叠资料推到了艾维娜的面前，又重新将身体埋入了躺椅之中。
“他是个身世清白、信仰虔诚的年轻人，博士。”艾维娜随手拿起纸卷匆匆浏览了一遍，淡淡地断言道。她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机械式的冷漠，就和她的脸庞一样，很难令人猜出真实的年龄。
阿尔伯特若有所思般轻轻摩挲着右手上那硕大的宝石戒指，这不经意间的小动作使他显得风度翩翩：“……他失踪了整整一年，要知道修会原本是计划将他送到波洛尼亚的总堂深造的，但现在，他却在这儿，巴黎的圣雅各修道院。”
“据他本人说是被兄弟劫回家软禁了。”艾维娜不为所动地打断道，“以他家族同教廷、神圣罗马帝国的关系，我相信他加入修会的道路必定是坎坷重重的。”
“不，我想这些都不是问题。”阿尔伯尔用力摇了摇头，鬓角的几丝银发显得有些扎眼，“关键是……他真的、真的能够行施神迹？”
“市街上有不少人亲眼目睹了，他光用祈祷就使盲眼的孩子重见了光明。”艾维娜补充道，“包括我在内。”
“这或许只是巧合？”阿尔伯特试探着问道，他着实不愿相信神迹会出现在这样一个年轻人的身上。
“不，不可能是巧合，因为圣光出现了。”
阿尔伯特惊讶得不由地上下翻动起了眼皮，不过他的声音却依旧平静。“一位不满三十岁便能行施神迹的圣人？不，不可能，他一定是使用了……别的什么方法。”
艾维娜的嘴角微微一抽，她当然听懂了阿尔伯特的言下之意。“博士的意思是，他能够使用某些禁忌的力量？”她忽然垂下了眼睑，轻轻晃了晃头，“不，那天他确实是在吟诵主的名字，赞美耶和华的善。”
“在他说话之后，神迹才发生？”阿尔伯特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了起来，他不自觉地站起了身子，比划着为人祈福姿势，“就像是这样，然后口中说道：‘赞美我的主，他必使信他的人重见光明。’，于是圣光出现了，神迹发生了？”
艾维娜用着怪异的眼神瞥了阿尔伯特一眼，但还是顺服地点了点头。“是的，博士，就是这样。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那是言语的力量，修女。”阿尔伯特努力使得自己镇定下来，又重新坐回了他那舒适的躺椅，“或者说，那是一种魔法（Magic）。”
“魔法？”这次连素来面无表情的艾维娜也变得惊异了起来。
“修女，所谓的咒语只是让嘴唇以及喉咙发出某种频率的声音，同它有着相同频率的事物就会因此产生共鸣、发生变化。”阿尔伯特像是整理自己思绪般断断续续地说道，“这是能够用来创造或是毁灭的力量，不少异端者都能够熟练地使用它。”
“我想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博士。”
“简而言之，只要发出的频率正确，无论他是赞美上帝还是赞美撒旦，奇迹一样都会发生。”阿尔伯特那特有的深沉声音中带上了几份嘶哑，“总之，那不是真正的神迹，只是一种形似神迹的魔法。”
“……要向异端审判所告发他吗？”艾维娜眯起了眼睛，这个动作使得她的性别也变得有些模糊了起来。
“不，这虽然不是圣人的神迹，但是我们并不能确定他的能力是不是真的来自于他的虔诚，抑或是……来自魔鬼。”渐渐回归镇定的阿尔伯特淡淡地摇了摇头，他已经想好了应对的方法，“更何况，他或许是和我们有着相同追求的人……这会我们巴黎分会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
“……要是这样的话，或许我去科隆开设大学馆的梦想真的能够得到总会的批准，修女。”阿尔伯特又一次摩挲起了手上的戒指，那宝石莹莹闪动，散发着碧绿清脆的光芒。那隐匿的智慧，同样对他具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我懂了，博士。”艾维娜淡淡地点了点头，她那近乎惨白的脸颊上依然没有一丝血色，“我这就去调度一些涉及异端的任务过来，委派给阿奎那先生。”
“等等，修女！”阿尔伯特叫住了正打算告退的艾维娜修女，沉默了好半晌才缓缓开口说道，“不要委派给他太棘手的任务……毕竟我们并不能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具有什么特殊的能力。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教廷和阿奎那家族那边想必都不太好应付。”
“博士请您放心，我是有分寸的。”艾维娜默默颔首，语气却不怎么客气，“必要的时候，我会亲自出马的。”
阿尔伯特似乎并不介意，他郑重地点了点头，继续嘱咐道：“修女，我们的目的只是试探。试探他的能力，试探他的背景。不过，即使他真的和某些异端组织有什么牵连，我们也不要轻易出手。我可不想被总堂的那些家伙看笑话。更何况……”
“更何况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不少连我们修会也对付不了的异端势力。”艾维娜冷冷地接口道，言语间充斥着讽刺的意味，“这些我明白。”
“您还是一如既往地刻薄啊。”望着艾维娜那如同鬼魅般突然消失的身影，阿尔伯特苦笑了起来。
“其实我还是很欣赏那个年轻人的。”他暗自嘀咕着，不过偌大的礼拜堂中却没有别的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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