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红娘啊

　　古朴的卧室看上去有些年代感，窗外的阳光透过米黄色的窗帘洒在卧室里。
　　余子敬静静躺在床上，连呼吸都没有。他突然从梦中惊醒，蓦地坐了起来。他似乎一下子没适应光线，两手遮住眼睛。
　　“啪”地一声，门关上了，穿着一套复古服装的余子敬从二层小楼房走出来，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一道耀眼的白光穿透过来，他睁不开眼，用手遮挡了阳光。当他慢慢适应强光，放下手，看到了一幢幢高楼大厦屹立着。
　　他走出来的小楼房，挤在了高楼们之间，形成了一个明显的“凹”形，很有年代感的小楼房显得很突兀。他一脸惊愕望着高楼，川流不息的车流。他迈开脚步往前走，突然就被一阵呼喊声惊醒。
　　踩着平衡车的少年朝着他冲过来：“让让！”
　　余子敬没反应过来，少年来了个急拐弯，和余子敬的胳膊撞了一下，幸好平衡车停下来，余子敬只是打了个踉跄。
　　少年赶紧问他：“你没事吧？”
　　余子敬看着平衡车发呆：“这是什么……”
　　“平衡车，没玩过？”
　　“电动的吗？”
　　少年笑了笑：“不会吧，大哥，你不知道平衡车？”
　　余子敬面带微笑：“我很久没出门了。”
　　少年嘀咕：“能有多久？一个月？一年？”
　　余子敬顿了一下，自己也想了想，多少年呢？好像是二十五年。
　　余子敬摇摇头，很礼貌地问：“你知道红城信用社在哪吗？”
　　“什么社？一个社团吗？”
　　“是一家银行，在中山路。”
　　少年指着路牌：“这里就是中山路。”
　　余子敬看着路牌，再看看周围，一脸迷茫。
　　余子敬询问路人：“请问你知道红城信用社在哪吗？”
　　路人摇摇头：“没听过。”
　　余子敬又问一个年轻女生：“不好意思，我想打听个地方……”
　　女生花痴地看着余子敬：“小哥哥，你迷路了吗？”
　　“算是吧。你知道红城信用社吗？”
　　“这个名字听上去好美哦。是什么？酒店？书店？咖啡厅？要不我陪你去啊？”
　　“呃……”
　　此时，旁边一位遛弯的老大爷开口了：“咳，信用社，这么古老的叫法，现在的年轻人自然不知道了。”
　　余子敬终于看到了希望，大长腿往前一迈：“大爷，您知道在哪？”
　　老大爷慢悠悠说：“你说的信用社已经没了。”
　　余子敬皱了皱眉：“可是……我的钱还存在那里。”
　　“改名了，现在叫红城银行。在解放东路那边，离这儿有点远，35路车坐七站就到了。”

　　余子敬完全是懵圈的状态，等回过神来已经身在公交车上了。一旁的老大爷乐呵呵地望着他。前面的乘客都一一刷卡或刷二维码，余子敬有点不知所措。轮到他时，他开始掏口袋。但是掏了很久，余子敬都没掏出什么来，司机怀疑地打量他。
　　老大爷嗓门老大，提醒他：“年轻人，你没有公交卡的话，用手机扫码啊。”
　　余子敬很尴尬，更加使劲掏，终于从口袋最底层掏出了一枚硬币。余子敬正要把硬币塞进钱箱里，却被司机阻拦了。
　　“嘿，这是什么东西？不会是游戏币吧？”
　　余子敬手上的熠熠闪光的五毛钱硬币，上面刻着“1995年”的字样。周围乘客忍不住爆发出一阵笑声。
　　司机指着牌子：“看着啊，票价2元。现在真是什么人都有啊。”
　　余子敬顿时百口莫辩：“我……身上没带钱。”
　　司机反问：“手机呢？”
　　余子敬从兜里掏出一个老款的诺基亚翻盖手机。包括司机在内的所有人都震惊了。
　　老大爷赶紧过去解围：“小伙子看样子也是很困难，我这正好有零钱，来。”
　　“谢谢，老伯啊，我怎么还给你？”
　　老大爷摆摆手说：“不用啦。举手之劳。”

　　在十字路口，35路公交车停在红绿灯前，旁边一辆出租车并排停着。
　　出租车上，唐媛媛正在接电话：“老板，今天我放假啊，什么客户这么重要？我正要去银行办事呢。”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让唐媛媛把手机拿开好远，过了会再对着手机无奈地说：“好吧好吧，我等会儿办完事过去。”
　　过了路口之后，唐媛媛让出租车停下了。前面的公交车站，35路公交车也停下来了。

　　余子敬张望着银行里的一切，很陌生。他朝柜台走去，被银行引导员拦住了。
　　引导员问：“先生，请问办理什么业务？”
　　余子敬言简意赅：“取钱。”
　　“取多少？”
　　余子敬气定神闲地带着微笑说：“五千。”
　　引导员不理解他的迷之自信从哪里来的，小声说：“呃，两万元以下的话去ATM机上去。”
　　余子敬皱眉：“ATM？”
　　引导员指着另一个方向：“在那边，您带了卡吧？”
　　“什么卡？”
　　引导员有点意外，干笑着：“银行卡……”
　　余子敬说：“我带了存折。”说着，他将存折从兜里掏出来。引导员本来满脸笑容，看到存折时，笑容凝固了。
　　这是一本陈旧泛黄的老存折，存折上写着“红城信用社”。
　　引导员看呆了，拿着翻来覆去看。“这个……不好意思，我得拿去问问经理。您稍等一下。”

　　引导员拿着存折进了经理办公室，给了林生海。林生海接过来，也有些纳闷地翻看存折。
　　“经理，这是我们银行的吗？”
　　林生海点头：“是，不过有年头了。”
　　林生海盯着存折上看，发现经办人那一栏的印章名字是“林生海”，他大吃一惊。
　　引导员也看见了：“咦，经理，这是你经手的呀！”
　　林生海仔细想了想，突然想起来多年前的一幕。
　　那是1996年，林生海才大学毕业没多久，分配到银行工作。当时他戴着呆呆的眼镜，坐在柜台前练习点钞。突然间一个身穿皮衣、戴墨镜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大包，像港片的明星，让整个信用社都亮了起来。林生海瞪大眼睛看着对方，慢慢站起来。
　　“对……我想起来了，这是我经办的第一笔大业务，那个客户一开户就存了100万。你知道1996年的100万是什么概念吗？”
　　引导员小声问：“能买套房子？”
　　“能买一条街！”
　　引导员吃惊瞪大眼睛：“那他是90年代的百万富翁啊！”
　　林生海思忖着：“后来没见过几次，再后来银行改制，他就成了失联客户，我猜可能是移民了。好了，这件事交给我吧，你去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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