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睡小鼓手的代价

　　深夜的海城公安总局内气氛一片阴郁低迷。

　　“为什么没有跟紧范一衣？”

　　行动总指挥老陈的脸，已经黑得快和锅底一样了。他一边在办公室里来来回回焦急踱步，一边开口厉声质问着王云留和同被派去保护性监视范一衣的男警察。

　　被点名的王云留低着头，双脚不自在地动了一动。她想要辩解，然后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坐在一旁脸色同样不佳的飞鸿，不知道为什么又闭上了嘴。

　　注意到了王云留投向飞鸿有些畏惧犹豫的眼神，易陈安也随即将目光转向了他。

　　久久一言不发的飞鸿此时终于开了口：

　　“行了老陈，也不怪小王他们。是我让他们不要跟范一衣跟那么紧的。”

　　老陈愣了一下，嘴唇动了动，但深深看了一眼飞鸿之后最终什么也没说。

　　焦躁不安的易陈安就没有那么克制了，按耐不住脱口而出：

　　“你这是在拿范一衣当鱼饵！现在她人不见了，丹尼尔吴也没被钓出来，这就是你的好计划吗？”

　　飞鸿的脸上写满了沉重但却没有一丝后悔，闻言狠瞪了他一眼：“易陈安，注意你和上级说话的语气！”

　　在旁边的刘泰赶忙拉住了还想说些什么的易陈安，开口打了圆场。

　　“行了行了，现在先找到范一衣要紧。”

　　老陈也在一旁附和道：

　　“是啊，在绑架案中时间是最重要的资源。现在有什么线索吗？”

　　科技组的人早已经调出了范一衣手机GPS。记录显示她手机最后出现的位置是离万金十分钟车程的一个地铁站。

　　老陈早已经派了人去查这个地址，但他并不是很抱希望，毕竟丹尼尔吴在被全城通缉的前提下能够两天都不露任何踪迹，他不会想不到手机 GPS 这种低级破绽，这个位置八成也只是用来迷惑警方的。

　　除了手机这个线索之外，易陈安和刘泰他们已经排查了附近所有的监控和证人。但目前没有任何视频或者过路见到过范一衣或是丹尼尔吴。

　　在线索有限的情况下，他们现在除了一个地点一个地点排查之外已经没有更好的方法。但海城这么大，仿佛大海捞针，而范一衣在丹尼尔吴手中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易陈安又感觉到了内心那股如八月森林大火一般的灼热。

　　焦急，内疚，恐惧，愤怒种种情感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

　　而那种种复杂的焦灼感，最后演变成了一种压倒性的无力感：范一衣不见了，他却不知从何下手找到她。

　　不敢去想范一衣现在在吴手中可能受到的种种折磨，易陈安只能强行抑制住了自己胸口刀割般的情绪，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海城警察局。

　　漫无目的地开车游荡在海城深夜的空荡街头，他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范一衣的公寓楼下。

　　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了，眼前四十多层的公寓楼里除了个别一两个窗口还亮着灯光之外，大部分都是一片漆黑，里面的住户们在享受忙碌一天后难得的睡眠。

　　易陈安下了车，在楼下站定。他抬头，几乎有些愣怔地看着十一楼那个属于范一衣家的窗口。

　　就在这时，易陈安敏锐地感觉身后传来一道不算友善的目光。

　　猛地转身环顾四周，易陈安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停在小区绿化带旁的那辆灯光全灭的黑色路虎SUV。

　　易陈安皱起了眉，气势汹汹地大步向那辆分外眼熟的SUV走去。

　　走到了路虎车前，他重重地敲了敲司机那一侧的车门。

　　很快，两个穿着黑色衬衫和西服裤的壮汉迅速地从副驾和后座陆续走了出来，将易陈安一左一右包围了起来。

　　易陈安冷笑了一声，心中再次暗自吐槽这些保镖和他们雇主那如出一辙的港剧看多了般的黑//道打扮。

　　面前的保镖虎视眈眈地盯着他，试图阻止他上前。但易陈安站着一动没动，只是看着坐在车后座的黑衣男人——正是他之前有两面之缘的瑞可。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俩人从未正式见过。但易陈安对这个和范一衣形容亲密，且酷爱穿黑色衣服的男子印象深刻。

　　易陈安在打量瑞可的时候，瑞可也在看着他。

　　最终，瑞可摆了摆手，示意如临大敌一般的保镖退下，招呼示意易陈安上车来说。

　　看了看身后还是一脸警惕的保安们，易陈安只是冷哼了一声，依旧站在车门口纹丝不动。

　　瑞可笑了笑，似乎是觉得这年轻男孩执意不肯上车的行为很是可爱，伸出长腿缓缓地从车里走了下来。

　　他随即主动先开了口，向易陈安伸出了手。

　　“你是范一衣的同事吧？之前在她办公楼好像见过你。”

　　易陈安却没有回应瑞可主动伸出的手，只是继续用警惕怀疑的目光打量着他，语气算不上友善：“你在这里做什么？”

　　瑞可笑了笑，收回了自己伸出的手。他忽视了易陈安几近粗鲁的语气，平和道：
　　“我和范一衣约了今天吃饭，但她一直不接电话。”

　　看易陈安依旧眉头紧皱，全身肌肉紧绷，他敏锐地感觉到了不对劲。

　　“怎么，出了什么事吗？”

　　易陈安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前周身气息一下子变得危险的黑衣男子，内心对于瑞可真正的身份有了重新的考量。

　　稍作犹豫之后，易陈安降低了声音，用只有他们俩能听到的音量道：”范一衣被绑走了，很可能有危险。”

　　瑞可笑容满面的脸庞一下子阴沉了下来，整个人周身的气氛也一下子变得如夏日暴雨前般低沉，让人不由地喘不过气来。

　　“是谁？”

　　瑞可沉声问道。他藏在夜色阴影里的大半张脸让易陈安看不清他的表情。

　　这个案子已经被公开，也没有太多保密的要求了。易陈安迅速和瑞可讲了链赢这个案子，和目前他们掌握的所有为数不多关于范一衣可能所在的线索。

　　瑞可一言不发地听易陈安讲完了来龙去脉。然后抬头，用一种近乎嘲讽的目光看着面前这个焦急写在脸上的年轻男子。

　　“现在才来假关心她是不是太晚了？范一衣落到这个地步，还不是全都是拜你所赐。”

　　闻言，易陈安脸色一下子涨的通红。他紧紧捏住了自己的双拳，朝瑞可逼近了一步，最终却又泄气般慢慢松了开了紧握的拳。

　　易陈安想起了自己对范一衣许下信誓旦旦的诺言，又想到了现在不知身在何处甚至可能已经遭遇了不测的她…….

　　他低下了头，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承认，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句话：“是我没有保护好她。”

　　瑞可却已经不再理会面前的年轻男人，一边自言自语般低语重复着丹尼尔吴的名字，一边对两个保安挥了挥手，然后上了车。

　　站在昏暗的路灯下，易陈安静静地看着那黑色路虎极速驶远，然后一拳狠狠锤在了旁边白色的小区防护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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