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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做虎狼
南嘉容被安排在了西苑的一处小院子里,暂时落脚歇息。这里同大哥大嫂的处所离得近,南嘉容和春阑方才进屋,将行李放下,大嫂身边的侍女莞儿便走了进来。
“大小姐,大少夫人说,这处院子荒废久了,收拾停当还要些时辰,今晚您就去宝来轩用饭吧。”
南嘉容点头谢过,心头却有些思虑。
按道理,大哥南泽程和南嘉容乃是一母所出,本应该是南府中最关心她的人,但出于小说剧情需要,南泽程对女主更加疼爱,对自己这个亲妹妹,却显得寡淡许多。
南嘉容想起今日在堂上,南泽程看向自己的那一眼,别有深意,心里便觉得怪怪的。
“还是亲兄长、亲嫂子好,他们才是真心想着小姐。”待莞儿走了,春阑在旁咕哝道。
南嘉容笑了笑,说道:“若真如此,我们在庄子上过得那般艰难时,他们又在哪儿呢?”
这话问得春阑无法回答,张着嘴愣在了那儿。
“春阑,本家的关系,比岐江复杂百倍,咱们想好好过下去,除了自己,其他人就别有太多的指望了。”
春阑点了点头,叹息说:“不知道在小姐出嫁之前,还要闹出多少事儿来呢。”
南嘉容睫羽微掀,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傍晚时分,南嘉容收拾停当来到宝来轩外时,李月绫尚未回来,屋内只有大哥的通房青嫣在忙碌布置晚膳。
“大小姐来了。”青嫣遥遥看见了她,走上来说,“少夫人去夫人房内伺候了,待会儿便回,大爷吩咐你若来了,便去他那里一趟。”
南嘉容眨巴眨巴眼,问道:“兄长可说为何事?”
青嫣摇了摇头,抿嘴笑道:“亲兄妹之间,能有什么大事?你十年未归,多半是关心你呢。果儿,给大小姐带路。”
一个粉衣小丫头脆脆答应了一声,便领着南嘉容去找南泽程。
南嘉容跟着果儿上了东边的阁楼,她方才步上二层台阶,便闻到一股檀香,似乎是供奉在牌位上的。
果儿在门口说道:“大爷,大小姐来了。”
“进来。”南泽程的声音听着十分平静,南嘉容一时也摸不太准。
她推门进去,一股缭绕的烟气便扑了过来。南嘉容拂了拂,走到西间,朝南泽程行了一礼。
西间的墙上凿出了一个壁龛,里头供奉着金身的地藏菩萨,香案上青烟缭绕,南泽程便负手立在一旁,望着菩萨沉默不语。
“兄长……”
南嘉容叫了他一声,南泽程方才回头,看向她。南泽程生了张娃娃脸,颇有女相,眉目间和南嘉容有些神似,他虽已近三旬年纪,却因眉目清秀,瞧不出年岁。
南嘉容正端详着哥哥的容貌,却冷不丁地听他说:
“过来,跪下。”
南嘉容一愣,没有动作,而是反问:“容儿不知为何要跪?”
南泽程的冷眼如同利剑,他说道:“你千里迢迢归来,才踏进门就要挑起是非,我身为兄长,自然要代母亲教导你,你还不服吗?”
“挑起是非之人是谁,兄长难道不知?”南嘉容捏紧了手,她死里逃生回来,要听的不是这些,“容儿没错,即便是在菩萨和母亲的亡灵面前,也问心无愧。”
“放肆。”南泽程看着她,不怒自威,“你身为南氏嫡长女,凡事应当以家族大局为重,即便大夫人确有不妥,你已平安归来,又何必明里暗里,怂恿父亲,蓄意报复?难道在歧江,祖母是这样教导你的吗?”
一提祖母,南嘉容心里便分外委屈。
当年原主尚在襁褓之中,母亲便亡故,她幼小被欺辱,过得连庶女都不如,她的哥哥却安享着嫡长子的荣华,从不曾顾及她,如果不是祖母尚且怜惜她,她怎有命活到今天?他有什么资格提祖母?
南嘉容冷笑一声,说道:“兄长不想同大夫人有争端,我很能理解,毕竟大夫人膝下无子,你们只要和平共处,南氏未来的主君就一定是你,为了这百年氏族的当家人,舍弃一个妹妹,想来也不是难事。”
南泽程眼眸中露出惊讶和不悦,他走上前来,指着南嘉容说道:“你怎会变成如此?凡事竟以利益得失当先?以小人之心揣度至亲之人?”
“虽然庸俗,却也真实。”南嘉容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兄长,兔子无害,人人却都宰杀它,虎狼可恨,人却不敢上前欺辱它。我先前做兔子,险些丧命,现在为了活下去,我只有做虎狼。”
“你!”南泽程被南嘉容得一番言辞惊得说不出话来。
南嘉容乐得看他生气,她望向菩萨慈悲的眉眼,目光幽幽,说:“日后,凡有害我性命,毁我声誉,将我视为垫脚之石,随意践踏之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佛祖在此,为我作证,兄长你也别忘了。”
她说罢,转身便走,临到门口,南嘉容又想起了一事,停下脚步对他说:“兄长若有心掩盖东庄起火一事,就不要怪妹妹去报官了,到时候撕破了脸,谁也不好看。”
南嘉容关门离去,南泽程只能震惊地看着自己这娇弱的妹妹,淡然走出了房间。
屋内的晚膳已经备好,温柔的烛火摇曳着,等着归家的人,南嘉容路过时,忍不住停下脚步,看了一眼。
“青嫣姐姐,我身子有些不适,没有胃口吃东西,便先回去了。”
青嫣却一头雾水,还想挽留她,说道:“你再等等,少夫人还没回来呢。”
“还请姐姐向我给嫂子转告歉意,明日容儿再亲自来赔罪。”南嘉容回头敛衽谢过,彻底加快步子离开了宝来轩。
暮色四合,府中已彻底暗下来。南嘉容走在路上,儿时的记忆在眼前缓缓绽开,心口一阵发堵,南嘉容仰头看着天,将这莫名其妙就涌出的眼泪,给憋了回去。
“小姐,你怎么了?”春阑打着灯笼,担心地问,“是和大爷吵架了吗?”
南嘉容微微一笑,说道:“春阑,你家小姐之前过得真的太憋屈了。”
“嗯?”春阑被南嘉容莫名其妙的话说得愣住了。
“不过那都是过去了。”
她就算绞尽了高等教育的脑汁,也再不准堂堂大小姐委委屈屈地,过完这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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