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靠山与小厨娘

　　萧凛望着云妙，凭空生出一股无力感，方才听了云妙的剖白，字字珠玑，没有半点可以反驳的话。
　　云妙说的没错，是他先骗了她，直到他离开那座茅草屋，他仍旧没有说实话。

　　云妙见萧凛一言不发，她起身道：“既然王爷不罚民女，民女告辞。”
　　云妙这一次的背影极其坚决，萧凛只能站在原地，目送云妙步入黑暗中。
　　#
　　钟禾发现自家王爷有点不对劲，自从昨天晚上云妙走了以后，王爷一个人把那盘凉掉的酱驴肉全都吃光了，然后独自坐在书房里一言不发。
　　他记得上次云妙离府时，王爷亲自送云掌柜回去，回来时一脸春风得意，怎么这一次情绪完全不一样？
　　难道他们两个闹别扭了？
　　钟禾虽然平时不正经，喜欢凑到萧凛面前随便说话，但是看人的眼光却很精准，发现萧凛情绪不对，他就守在门口做木头桩子。
　　直到府里的丫鬟有事禀报：“钟大人，有人在后门找您，说有东西给您。”
　　“找我的？你没听错？”
　　“是，就是找您的。”
　　钟禾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什么人找他，直到跟着丫鬟来到后门，他才发现要见他的人是浮云馆的账房先生。
　　“草民拜见钟大人。”
　　钟禾见老周来了，他往老周身后瞥了一眼，没看见云妙的身影：“是你家掌柜的叫你来的？”
　　“是。”老周有些紧张，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钟禾，将云妙要他传的话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我家掌柜的让我把这个信封交给大人，请大人代为转交给王爷。”
　　钟禾接过信封，用拇指和食指捻了一下，感觉里面好像是纸一类的东西。想起情绪不对的萧凛，他问道：“你家掌柜没有别的话带给王爷吗？”
　　老周摇摇头：“没有，掌柜的只是吩咐草民送信，没有其他话要说。”
　　钟禾觉得可能云妙想说的话都在信里，所以才没有口信，他眉头一挑，此刻再看信封就像看到了灵丹妙药一般，有了这封信，王爷一定会振奋起来的。
　　“行，我知道了，我这就把信送到王爷手里。”
　　他一路哼着歌走到书房，突然严肃起来，轻轻叩门：“王爷，属下有事禀报。”
　　“本王没空。”
　　隔着一扇木门，萧凛的声音听不出悲喜，又或者根本没有情绪。
　　钟禾啧了一声，扬了扬手里的信：“王爷，云掌柜给您送了一封信。”
　　书房里有一瞬静默，随后传来了萧凛的声音：“进来。”
　　钟禾嘴角勾起，在推开门的一瞬间立刻面无表情，他走上前将信封放在萧凛面前，这才发现书桌上摆着一本佛经。
　　一看就是随手翻开的一页。
　　“信是云妙送来的吗？”
　　萧凛望着静静躺在桌上的信封，抬头问钟禾。
　　“不是，是浮云馆的账房送来的。”
　　“只有这封信？云妙没有话跟本王说？”
　　“属下问了，没有。”
　　萧凛轻轻一叹，随后背部挺直离开椅背，拿起了桌上的信封，他将信封封口打开，没等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就见钟禾伸长脖子，眼睛直往信封里瞄。
　　萧凛将信封往桌面一拍，钟禾立刻把伸长的眼珠子收回来：“属下告退。”
　　他按耐住自己的好奇心，迅速退出书房，随后蹑手蹑脚像做贼一样把门带上。

　　直到书房里只剩下萧凛一人，他才终于将信封里的东西拿出来。
　　有一张纸从他的指缝间溜走，飘飘悠悠飞到了地上，萧凛弯腰将其拾起，发现那张纸并不是纸，而是一张二百两的银票。
　　萧凛赶紧拿出另一张带有墨痕的纸，展开一看，是云妙的字迹。
　　“王爷雪中送炭，云妙感激涕零。本金已还，另有黄金五千两，以报王爷大恩，从今以后，两不相欠。”
　　信封里最后一张纸，是钱庄的存票，那里存着云妙信上的五千两黄金。

　　可是萧凛却全然不在意。
　　“两不相欠，两不相欠……”
　　萧凛捏着信，手上力道加重，可是最终也只能无力的松开。他将信上的折痕抚平，口中却不由自主呵了一声。
　　“呵……钟禾。”
　　钟禾赶紧进来：“王爷有何吩咐？”
　　“拿酒来，本王要喝酒。”
　　“啊？”
　　“要本王重复第二遍吗？”
　　钟禾被他煞人的语气吓了一跳，赶紧称是，等他退出书房才想起来奇怪，云妙信上究竟写了什么，让王爷竟然想喝酒了。
　　#
　　老周回到浮云馆，云妙刚把暖锅的设计构思完，见老周回来，她问道：“老周，信送到了吗？”
　　“送到了。”
　　“好。”云妙的心终于安定下来，当初多亏了萧凛送给她的二百两，她才有机会得以在京城落脚，萧凛曾经帮她们父女半年，纵使她们救了萧凛一命，可该还的萧凛早就还了，剩下的是她欠他的。她失忆后，萧凛又几次救她于危难中，她的身家不多，能报答的也只有这些了。
　　可是其他的，剪不断理还乱，不如趁早断开，也好不至于越陷越深。
　　“掌柜的，您看咱们要不要扩一下店面啊？”老周见云妙在宫宴上出尽了风头，又得了皇上的赏赐，早就有了扩充店面的打算：“要不然以后人满为患，大堂里肯定装不下人了。”
　　老周的提议令云妙从伤感的回忆回到现实，浮云馆是该扩建，可是也不能窝在小巷里了，她想了想，吩咐老周道：“老周，你说得对，不过扩建没什么必要，咱们把浮云馆迁到朱雀街怎么样？”
　　老周眼前一亮：“朱雀街是京城最热闹繁华的地段了，许多食楼都在朱雀街，要是咱们能买下一座大食楼，浮云馆肯定蒸蒸日上，不对，那时候就得叫浮云楼了。”
　　云妙不由自主畅想了一下拥有一座食楼的感觉，不由自主露出了笑容：“老周，那浮云楼的事就劳烦你去张罗了。”
　　老周虽然平日里懒散，但是做事一向认真，立刻做了保证，出门去寻有意售出的店铺。
　　#
　　郑禀甫和赵擎苍来到王府，没等见到萧凛，先见到了一脸哭丧样的钟禾。
　　“钟禾，你怎么了？王爷呢？”
　　“王爷在后花园喝酒呢。”
　　钟禾唉声叹气了半天，郑禀甫和赵擎苍都吃了一惊，萧凛平日里不沾酒色，今日却破天荒地喝起酒来，而且见钟禾忧心的模样，他们就知道一定不是小酌几杯的喝法。
　　赵擎苍道：“王爷为什么要喝酒？”
　　郑禀甫一把搂住赵擎苍的肩膀，拍了拍他：“我记得你之前不找我喝大酒吗？说不定王爷也是因为这种理由呢？果真是举杯浇愁愁更愁啊。”
　　他说完，一边比了个握酒杯喝酒的手势，赵擎苍想起自己那事，躲开了郑禀甫的胳膊，不太相信：“王爷英明神武，断不会是我这般模样。”
　　钟禾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不过郑禀甫说的确实有道理，他道：“郑将军说的也不差，王爷好像确实有愁绪在身，自从早上浮云馆的云掌柜送来一封信以后，王爷的状况一直不太对呢。”
　　“浮云馆云掌柜？莫不是王爷……”
　　郑禀甫说着，一边瞄了一眼钟禾后面，得到钟禾隐秘的点头，他并不感到意外，毕竟当初找皇上的时候，王爷就一直对云掌柜关心有加，王爷也亲口说过云掌柜是他的救命恩人，恩情变质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有一点他完全理解不了，王爷可是当今皇上的亲叔叔，有权有势又英俊潇洒，他这样的男人竟然也会为情所困，真是稀奇。
　　郑禀甫一方面想看热闹，另一方面倒真有了个主意：“王爷有事，我们做属下的自当为王爷分忧，赵将军，咱们去看看王爷吧。”
　　赵擎苍点了点头，二人来到了王府后花园，然而情况却出乎他们的意料。
　　萧凛确实在喝酒，不过并没有借酒浇愁，因为他的面前只摆着一个酒壶，而萧凛本人则正襟危坐，与平常无异。
　　郑禀甫和赵擎苍上前行礼：“属下拜见王爷。”
　　萧凛没有回头：“要是驻京军的事，写个折子放书房里，一会儿本王回去看。”
　　“是也不是。”郑禀甫道：“王爷，属下听说您心情不好，所以特意来为王爷分忧的。”
　　他见赵擎苍低头站在一旁默默不语，轻轻用胳膊肘捅了一下他，赵擎苍抿嘴不悦，仍是道：“愿为王爷分忧。”
　　“是听钟禾说吧？本王没事，你们先下去吧。”
　　萧凛承了他们的好意，不想他们打扰自己。
　　赵擎苍见状就要离开，却被郑禀甫一把拉住，郑禀甫那边扯着赵擎苍，这边立刻表明自己要为萧凛分忧的决心，成了三个人中最忙的一位：“王爷，属下知道您是为了云掌柜心情不好，但是您不知道，擎苍已经和卫老板定了亲，您和云掌柜的事擎苍一定义不容辞。”
　　赵擎苍没想到郑禀甫竟然把这件事说出来，他猛地挣脱了郑禀甫的拉扯，恼他道：“郑禀甫！”
　　萧凛已经转过身来，月光之下他的双眼格外明亮，完全不像醉酒之人：“你和卫三娘定亲了？”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