枞阳河

　　105，父亲的故事

　　父亲的名字叫张玉春，于二O一六年的农历腊月廿一日（公历2017年1月18）驾鹤西去，享年八十七岁。冬风落叶，再过两个多月的时间，便到了慈祥的父亲逝世四周年的日子。

　　自从父亲走后，家中一楼空荡荡的房屋，留下孤单寂寞的老母亲，每天晚上，我从二楼来到一楼，陪老母亲聊聊天，打发母亲寂寞空虚的时间，便是做儿女雷打不动的职责。

　　与母亲聊天，每当提到父亲时，母亲总是对我说：“你父亲年轻的时候，最爱干净，衣服穿得笔挺的，鞋穿得好看。”

　　絮絮叨叨的话语里，母亲的记忆便从跟父亲的相识相亲开始了：“跟你父亲成家的头两年，家里困难之极，记得跟你父亲结婚的新婚夜，一床新棉被都没有，是一床单簿的旧棉被，冬天盖在身上太冷了，我在心里想：我的爹爹我的娘，怎么嫁这样的人家！

　　你父亲年轻的时候，跟人家做生意，一船萝卜运到南京卖，卖也卖不掉，萝卜上面发芽，下面发臭，最后，全扔到长江里去了，本钱还是赊来的，为这事，你奶奶埋怨你父亲一年多的时间。

　　后来，你父亲和你小爷两人跑去参军。那一年，枞阳县还不叫枞阳县，叫湖东县，县城设在汤沟镇。你父亲和你小爷到汤沟镇，两人偷偷地报名参军了，两人身体都健康，都选上了，你小爷是海军，你父亲是陆军，军装都穿上了，两人戴上了大红花，光荣袋都领了，袋里有牙膏、牙刷、毛巾等，你奶奶跑到城关镇，找镇领导，硬是给你父亲留下来了。

　　后来，你父亲进入下枞阳搬运站上班，家里日子才好些。那些年，你父亲在单位干负责人，又在城关街道当书记，干工作特别认真。你父亲很聪明，一天学堂门都没跨进去，自学成才，能看书、读报纸。”

　　听着母亲叙述，父亲的印象在我的泪眼里浮现着，记忆里，想起父亲在世的时候，经常讲他从前的故事：

　　那一年，父亲11岁，爹爹34岁便走了，留下奶奶一个孤寡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家里挺困难，11岁的父亲和9岁的小爷帮人家油条店里卖油条，他俩常常肚子饿得咕噜叫，有一次，父亲和小爷饿得饥肠辘辘，给一竹篮子油条吃光了，要交油条款给油条店的老板，拿不出来钱，11岁的父亲扔掉卖油条的竹篮子，跑到枞阳洋棚的江边，偷偷爬上一艘载满木柴的大木船，哪里知道？船行驶到枞阳长沙洲的冮面上时，天上乌云密布，狂风怒吼，暴雨倾盆，波涛汹涌，一浪更比一浪高，大风大浪给大木船掀翻了，船上其他的人，都被汹涌澎湃的江水吞噬了，唯有11岁的父亲和船老板两人，抓住了长江中漂浮的木头，随着波涛滚滚的激流漂到长江南岸，才保住了性命……

　　上岸后，父亲徒步走到江南的山里，给财主家放牛，第二年，奶奶找到太平的山区，才把父亲领回家了。

　　父亲15岁开始做生意，背着咸盐袋到乡下换大米，换回来的大米再驮到街上叫卖，就在那一年，父亲认识了母亲，母亲小时候聪明伶俐，很漂亮。

　　有一次，父亲到乡下去收米，路过官桥镇毛竹龙庄的时候，庄上有一个晒场，母亲小时候，上身穿的是花衣服，扎一对辫子，常常手中有糖果和糕点，母亲经常在稻床上的场地上跳格子，妈妈小时候，外公外婆挺喜欢她，惯养她。

　　父亲17岁的时候，给人家饭店当跑堂端菜，招待客人，在父亲19岁的那一年，全国解放了，19岁的父亲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1966年，父亲36岁的时候，在工作中受伤了，那时候，工资很少，家里的经济一落千丈！是母亲撑起这个家。1981年，县交通局领导，安排我父亲负责交通局知青旅社。

　　父亲在世的时候，从未告诉我们他曾经的荣誉。父亲去世以后，从母亲的话语里，我们知道了父亲和小爷的名字，记载在《枞阳县志》里。《枞阳县志》载：张玉春，1958年，获得安徽省人民委员会先进个人称号。张玉琪，上海东海舰队，枪炮专家，出使越南武官，获得了越南友谊勋章，被授予海军功臣。

　　上学的时候，无论我上初中，还是上高中，我在班上的学习成绩并不好，父亲总是叮嘱我说：“要好好学习，有智吃智，无智吃力！我就是吃了无文化的亏……”

　　2008年农历2月初二，家里拆了老宅子建楼房，我无钱加盖一层，当年，我住在单位的宿舍里，父亲非要我加盖一层，他对外人说：“如果我二儿子不加盖一层，我心都不安！”

　　养儿防老，积谷防饥！一次次都是父母亲付出，父母亲含辛茹苦地给我们兄弟姊妹五人培养成人，而我们这些做儿女的，为父母双亲做了些什么呢？醒悟过来时，父亲却走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愿父亲在天堂安好。我和兄弟妹妹们，一定会好好地照顾好老母亲。

　　兹为四年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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