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花落尽

　　那晚之后，秘阁便将那些嫌犯移交大理寺审问，事情暂告一段落，只剩下一些收尾的工作需要我去处理。

　　这天，我正在昭文院处理一份公文，却听见小厮来报，说是林公子来访。

　　听到这几个字，我下意识皱了皱眉。先前我调查那些黑衣人的事情一直都瞒着林可沂，这会儿他知道了，恐怕是来兴师问罪的。

　　果然，林可沂进来的时候，脸色十分难看。

　　“顾漪漪，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答应我的吗？你说你会小心行事，结果呢，那天晚上，你差一点就死了！”他似乎是气极了，语调也比平时高些。

　　“我有分寸。”我看了一眼他的表情，觉得有些心虚，“这不是好好的坐在这儿吗？”

　　“是吗？”他显然不怎么相信我的话，“可是我怎么听说，你前段时间还中了一刀。你之前不是一直说对方毓没那个心思吗，替人挡刀倒是痛快。”

　　他心里不痛快，话里也多少带刺。我本想反驳几句，思索了片刻，还是作罢了。

　　我于是好脾气地让他把话都说完，又问他：“这个点过来还没用午膳吧？要不要在我这儿吃？”

　　林可沂从来是一副公子哥的做派，对吃的尤其挑剔。我这么说，本来只是向他服个软，没想到他竟然点头答应了。

　　一顿饭下来，林可沂都没怎么动筷。我看得有些好笑，道：“你怎么都不吃啊，是不是不习惯我们这儿的粗茶淡饭？”

　　“还不是被你气的。”他愤然道。

　　我于是让人撤了碗筷，想着差不多是时候把林可沂打发走了，却看到方毓来了。

　　“你来了，伤好些了吗？”我说着要去查看她的伤口。

　　她边任我动作着，边对林可沂道：“林公子也在啊。”

　　她的表情淡淡的，音调也没有什么起伏，我却本能地觉得，方毓有些不高兴。

　　难道身上还有哪里受了伤？我胡乱地猜测。

　　林可沂的心情倒是很不错，他对着方毓点了点头，说：“那日匆忙，没来得及和你打招呼。你的伤可好些了？”

　　“都是小伤，不碍事的。”方毓的语气仍是淡淡的。

　　我有些纳闷了，自从那晚之后，方毓的情绪一直不错，今天这是怎么了？

　　我有心让林可沂先走，没想到他一时兴起，说要在秘阁里到处逛逛。索性他不在我跟前晃，我也没有再说什么。

　　“怎么了，心不在焉的？”我看方毓正望着林可沂走的方向发呆，不由得说道。

　　“没事，大概是昨晚没睡好。”她说，“林公子今天来用午膳了？”

　　“是啊，”我说，“不过秘阁的饭菜不太合他的口味，现在恐怕还饿着呢。对了，我这儿有些伤药，你带回去用了，伤口能好得快些。”

　　我和方毓进了昭文院，我从柜子里翻找出几个瓶罐，准备给她上药。

　　轻薄的衣袖被撩起，我看着她手臂上的伤口，很深的一条，有些触目惊心。

　　“可能有点疼，”我看了看方毓，说，“稍微忍着点，很快就好了。”

　　药粉撒上去的时候，我看着都觉得疼，方毓却没有什么反应。

　　就这样，我给方毓上完了药，正要起身时，方毓却突然拽住了我的袖子，在我的嘴角亲了一下。

　　“这又是怎么了？”我一时失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她又吻住了我的嘴唇。

　　分开时，我们两个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我正想着方毓今天为什么这样反常，一回头，却看到林可沂正慢悠悠地向这边走过来。

　　唔，好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我看着方毓，觉得有些好笑，故意逗她道：“怎么，醋了？”

　　“我从前在秘阁的时候你就经常和他在一起，你对别人都不怎么亲近的，唯独对他……”她的神色看起来有些郁闷。

　　“想什么呢，他是我的师兄，当年师父去世，我接下秘阁。这么多年，他心里对我有愧，来往得就密切些。”

　　“真的吗？我就是看他总来秘阁，心里难受。”

　　“那你不如搬过来和我一起住。”我看着她，认真建议道，“这样谁也没有你来得勤了。”

　　方毓的耳根有些泛红。

　　这天晚上，我在昭文院整理一些书籍信件，方毓就在一旁练字。

　　她写了片刻，突然抬起头来，看了看四周。

　　“昭文院还是从前的样子。”她说。

　　“是啊。”我说。

　　“我有时候会觉得，好像一切都没有变，秘阁还是那个秘阁，我也还是你的下属。”

　　“或许吧，这么多年，有人离开，又有新的人进来，但秘阁一直行使着它的使命，我也一直都在这里。”

　　“那从今往后我也会在这里，”方毓看着我，认真道，“物是人非，沧海桑田，但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