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流亡公主的山河梦

　　在这片辽阔东洲大陆地上，近百年来都是小国林立，年年混战，百姓流离失所，这种混乱状态直到出现一个叫卫霄的年轻贵族才出现变化。

　　他在故国被三个邻国联手瓜分后，暗中召集旧国臣民，集结人马，用了不到十年的时间，征服整个东洲大陆，合并诸国部落，并建立了大一统的集权国家——大成国。

　　容昭感慨，如果真像苏嬷嬷所说，那这个叫卫霄的人，简直就是百年难遇的旷世奇才，只用短短十年，能在乱世中平定天下，除了运气外，军事天赋、战略眼光、政治手腕和个人魅力缺一不可。

　　而据苏嬷嬷说，这位卫皇帝的妻子——端木南也是一位奇女子，她与卫霄青梅竹马，追随卫霄一起南征北战。在新王朝成立后，卫霄竟在朝堂上并设双座，夫妻二人共同执掌国事。

　　听到这里时，容昭忍不住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男女平权这种事情放在眼下这个时代背景中，实在是太前卫了。

　　她不由得对这个叫卫霄的皇帝生出好奇。在容昭的不断追问下，苏嬷嬷只能搜肠刮肚，把早年间听来所有关于大成国的故事全部讲给她听。

　　“唉，可惜红颜薄命。大成建国没几年，端木皇后在一次西胡平乱后，回南召城路中病死了，独留下卫皇帝。”

　　“啊？死了？”容昭大感意外。胡桃听得入迷，小脸上都是惋惜之色。

　　“要不怎说红颜薄命呢。可怜卫皇帝伤心过度，多日无法临朝，至死都未再立新后。”

　　容昭和胡桃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一会儿，容昭才又问道：“那大成国如今怎样了？”

　　苏嬷嬷手里忙着整理随驿站车队带来的几套衣物，口中说道：“卫皇帝殡天后，大成国乱了好一阵子，卫皇帝的大儿子才当上了皇帝，就是现今的南成平隆皇帝。再后来，咱们大崇的宗元皇帝在封地自立大崇朝，延续至今。”

　　“要说起咱们这位宗元皇帝啊，早些年也是卫皇帝的早膀右臂，他身高八尺，力大无比，骑着一匹红鬃神驹，一把长戟杀得西胡骑兵吓破了胆。他一登基，西胡和北野许多国君都害怕得不行，主动送礼求和，甘愿为臣国。”

　　“宗元皇帝这么厉害啊！”容昭配合苏嬷嬷，一脸有荣与焉，心里却明白：这个宗元皇帝是曾追随卫霄打天下的武将，后来可能是成了有封地的异性王。卫霄死了后，他拥兵造反，开立新国。

　　如此说来，治天下确实要比打天下难。如卫霄这般人才，都没能处理好地方藩王的势力，才在他死后导致大成国的分裂。不过能力极强的统治者在晚期或死亡后，政权交接不稳，在历史上有很多先例，倒也常见。

　　容昭思谋了一会儿，又绕着弯子问了两个问题。

　　不过，苏嬷嬷离开大崇已经有十几年，又常年在下凉国的后宫内，对近些年外面发生的事情知道的很少。她翻来覆去，说得尽是大崇宗元皇帝的丰功伟绩，或是卫霄和他的皇后端木南流传在民间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胡桃倒是听得入迷。容昭跟着听了一会儿，不得不出声打断苏嬷嬷，绕回到她最想知道的事情上，“苏嬷嬷，太史令庄大人家里是什么样啊？我们这次回安邑是要住在庄大人家里吗？”

　　苏嬷嬷听她这么问，哑口沉默了。她垂下的眼皮里藏住忧虑不安，好一会儿后才强笑着说：“怎好称为庄大人，那是公主的外祖公。这次回安邑要住在哪里，这我一个老奴婢就不知道了，约是要看官府怎么安置。”她抬眼瞟了一眼容昭，看她还盯住自己，只能又道，“不过，庄家老太太为人宽厚，公主不必过于忧心。”

　　容昭看出苏嬷嬷避重就轻，刻意回避关于庄家的话题，心里虽然猫抓一样难受，但害怕露了自己的底细，也不好刨根问底，只眨了眨眼睛换了话题：“嬷嬷，那天你拿给甘仪参军的玉牌，也给我看看吧。”

　　“嗳。”苏嬷嬷忙应了一声，从怀里找出玉牌，双手递过去，“之前公主昏睡不醒，老奴怕弄丢了才擅自做主收起来。这玉牌贵重，公主还是自己好生收着吧。”

　　容昭没吱声，只是接过玉牌放在眼前仔细观察。

　　温润的奶白色玉牌首尾都串着金珠，两面刻着繁复细致的花纹，玉牌中间像是几个字，只是她一个都不认识，只好带着撒娇的口吻抱怨说：“嬷嬷，马车晃得厉害，这上面刻的字我一个都看不清楚了，喏，你帮我看看嘛……”

　　“公主又拿老奴开心了，老奴哪里识的字啊。不过这牌子正面是咱们崇国宗元皇帝亲赐的封号——昭柔，背后一面自然刻的是你的姓名。”

　　“姓名？”容昭用手指摸着玉牌上的纹路，故意苦恼地皱着眉毛喃喃自语。

　　“公主……”苏嬷嬷眼神复杂莫测，深深地看了一眼容昭，才压住情绪，凑上去摸着玉牌向上的一面，说：“喏，在这里，拓达容。”

　　“不过，国主和大妃一直喜唤公主的小名——阿柔。”苏嬷嬷眼风极快地扫了扫胡桃，轻轻地补充了一句，倒像是在提醒容昭一般。

　　“阿柔？！”本就有些吃惊的容昭瞳孔收缩，心神一震，不由失声叫出来。她竟然与拓达容有一模一样的小名！

　　“公主？”苏嬷嬷发觉容昭的异常，低唤了她一声。

　　趴在被褥间的胡桃听也出容昭的声音不稳，微仰起脸偷偷看了她一下，又急忙低下头。

　　“嬷嬷，那你可听过‘容昭’这个名字？”容昭捏着玉牌的手指尖因用力而发白，强自镇定，掩饰住嗓音里的轻颤后，才缓慢地抬头问道。

　　苏嬷嬷眼中惊疑不定，嘴角边还凝固着未收回的一丝慈爱笑意。她强忍着惶恐回答：“这个……老奴自然是听过的。是去岁公主十五岁生辰上给自己取的小字。”

　　容昭紧闭起双眼，靠在车壁上，只伸手把玉牌递给苏嬷嬷，说：“这玉牌嬷嬷先帮我收着吧。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喏。”苏嬷嬷没有多言，抬眼看了看容昭，又扫过胡桃的背影，心事重重地接过玉牌重新装好绑回腰间。

　　神特么的巧合！容昭脑中百转千回：我叫容昭，她的小字也叫容昭；我的小名叫阿柔，她的乳名也叫阿柔。平行空间？异世界？

　　不对！肯定是有什么原因，让自己和昭柔公主灵魂交换了。

　　自己来之前在野外露营，而拓达容也是在野外摔伤昏迷的，问题难道是出在地点上?

　　得想办法回拓达容受伤的那个深沟去看一看。

　　夕阳斜落，尚有半空暖色时，辘辘的马车声突然停了。

　　车队里有人开始吆喝着往下搬东西，容昭将车窗推开两指宽的缝往外看去，只见带队的驿长刘兴甩着袖子，迈着八字步走到马车窗边，嘿嘿一拱手笑道：“公主，眼瞅天快黑了，众人车马劳顿，今夜就在此处安营休息吧。”

　　容昭的视线越过他头顶，往马车后瞥了一圈，随行的驿卒已经开始往下卸东西了。她不由冷了脸来，说：“刘驿吏，天色还早，我们只行了半日，为何不继续赶路？”

　　驿长刘兴出身奉岐城的殷富人家，被委派来管理偏远驿站心中本就有许多抱怨，此次若不是怕打了甘仪那黑脸汉子的脸，他根本就不愿跑这一趟，亲自来迎接这位劳什子的属国公主。

　　他撩起眼皮瞟了一眼，看出容昭脸色不好看却也丝毫不以为意，只在心里暗笑：这位破落公主许是曾遇过一次马贼，看起来甚是胆小，却在自己面前摆起了架子。

　　刘兴心中不满，因此言语中更是散漫无礼：“哈哈，公主且安心吧，这里已快到大崇边界，再走个大半日就有村户人家。今晚且休息一夜，有我等守卫在此，马贼绝没有胆子敢来前来生事。”说完，他随意行了一礼，不等容昭反应，竟然转身径直走了。

　　容昭看着刘兴晃着头远去的背影，气得眯起眼睛咬紧门牙。甘仪留下的一众护卫中虽也有对容昭存轻慢之心的，却从没人敢像刘兴这般明目张胆。

　　苏嬷嬷也拉长了脸，愤愤地冲着他离开的方向啐了一口：“这竖子无礼，着实气人。”

　　容昭垂下眼睛合上窗扇，心中隐隐生出担忧。

　　刘兴带来的这这队人马看起来虽不少，却个个散漫疲沓，气势远比不了蒋六那些战场上打拼出满身杀气的赳赳硬汉。

　　而眼下过夜的地方距马贼曾袭击过的营地不过半日的路程，滞留在这里，实在让人不安。

　　可她看得出刘兴根本没把自己这个下凉国公主放在眼里，更不会听从她的建议继续赶路，也只能下了马车，看看能不能自己寻出一条退路。

　　容昭立在马车边四处打量了一番，看到周围有几丛林子，虽然稀疏，好在树木的枝干粗壮，便低声对苏嬷嬷说：“把马车往林子边上靠一靠，我们都换上深色衣服，夜里如果有什么动静，好进林子里躲一躲。

　　“公主……”苏嬷嬷看容昭从马车里下来后，就一直皱起眉头面带忧色，左环右顾，不由得也跟着紧张起来。她扶住容昭的手轻轻抖起来，“这几日并未见马贼踪迹，刘驿吏带来的人手也不少，在这里过一夜应是无碍……”

　　“嬷嬷随我去林子里看一看吧。”容昭打断她，抬脚往最近的一处树林走去。她现在这副身子瘦弱，胡桃背伤未愈，苏嬷嬷年龄又大了，手脚也不灵活。

　　她们不能全指望刘兴这伙人。

　　容昭在林子里转了一圈，挑了三处靠近树根的下凹地，说：“嬷嬷一会儿避开人，偷偷拿来几卷旧毡毯铺在这里。”

　　“公主是要夜宿这里？”苏嬷嬷连连摇头，“不可不可，早春料峭，夜里冷得很，非得冻坏了。”

　　“嬷嬷安静，先听我说。”容昭把手放在她的小臂上，耐心解释，“旧毡毯的颜色与这树根处泥土相近，夜里天色暗，若不仔细看是分辨不出来的。万一有贼人闯入营地，我们就潜入林子里，藏在毡毯下避一避。”

　　容昭看了看不远处说笑着生火做饭的驿卒，其中几人手里还提着酒壶，只怕真要有马贼来，他们也是靠不住的。

　　“这些人松散无纪，比不得甘参军留下的那些军士。你我都是妇人，胡桃又有伤在身，只能多做打算，以防万一。”容昭收回视线，淡淡说道。苏嬷嬷一路上尽心照顾她，胡桃紧要关头扑在自己身前挡了一刀，这些恩情容昭不能不还。

　　“呜呜……公主啊，是老奴无能……”苏嬷嬷看着少女曾无忧无虑的脸上一派沉稳，喜怒不显，想到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姑娘竟然开始要护着自己，一时间痛心不已，捂住嘴巴，豆大的眼泪从眼眶里淌下来。

　　“我也只是担心，多做一步打算罢了。嬷嬷别哭。免得被刘兴等人发觉，反倒更要笑话我胆小怕事。”容昭轻声安慰，她对苏嬷嬷这随时随地能飚出眼泪的技能，相当佩服。

　　“嗳，老奴这就去找几身合适的衣裳来。”苏嬷嬷心里又是欣慰，又是难受，又是害怕，只用衣袖拭干眼泪，亦步亦趋扶着容昭走回马车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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