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刚好遇上卿

　　大一清早，Alex就被祝卿叫到了办公室。Alex对祝卿大清早就出现在总公司并不感到惊讶，毕竟祝卿忙起工作来一直都是雷厉风行的模样。

　　“人什么时候到？”

　　“说的是今天下午，我等会去确认下。”

　　祝卿冷笑一声嘲讽道：“他们可真是面子大，一边起诉我们，一边还要和我们谈计划，这波操作多少有些奇怪。”

　　“对方这是暂时断了我们的资金链，给我们施压。”Alex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所在。

　　“在这个时候起诉我们，冻结公户，后面两单打过保证金的货和他们有什么关系？不会是同一家人吧。上一载是下游，后面两载是上游？”祝卿一对比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老板，你的猜测是对的。我去查过了，后面两单货他们是上游，我们订的时候是低价入的，现在油价涨了，远高于采购价，对方亏了。但是如果我们按销售合同时间没有如期打款，那这两个计划就直接取消，我们还要付他们违约金。对方这波操作着实损了些，估计也怕惹恼了你吧，还派人来试探。”Alex毕竟是祝卿一手带出来的，两人无论是想法还是处理事情的方式都如出一辙，祝卿想到的，Alex也同样想到了。

　　“一般户呢？也被封了？”祝卿的语调依旧镇定从容，丝毫没有因公户被封有所影响。

　　“嗯，未能幸免。”Alex苦涩的笑了笑。

　　“老陈的货吧，虽然是有段时间没合作了，可这不像他的作风呀。这波操作是不是因小失大了，我们又不是以后不合作了。”祝卿想不明白，做生意向来都是奔着长久去的，犯不着为了这么点损失撕破脸面。

　　“说起这个，我有个猜测，有可能，大陈总不知道这个情况。”Alex有了一个想法，她有听人说对方的公司最近有人事调动，小陈总新官上任，急需要有所成就，很有可能自以为是找了几个航次开刀，估计都没打探清楚祝卿的背景。

　　“你这么说来，也不是没有道理。”祝卿认同地点了点头，随后拿出手机，给对方大领导去了电话。

　　Alex在一旁听祝卿游刃有余地与对方沟通，她没猜错，大陈总的确不知道自家公司起诉了祝卿的公司。光是通过对方连番的不好意思，就不难推断出小陈总这波大动干戈直接撞到了枪口上，免不了被自家老爹臭骂一顿。

　　“误会说开就好，更何况这次货物污染我们也应该承担一部分责任，损失方面您提，万事沟通就行。”祝卿的通情达理让对方更加不好意思了。

　　三言两语过后，祝卿挂断了电话，他向Alex交代道：“下午去买些水果，陈总下午会亲自过来一趟。儿子闯的祸老子要来善后了。”

　　“打官司这种事哪有这么随便的，小陈总也是初来乍到，初生牛犊不怕虎。”Alex跟着祝卿这么多年，也算是见识过好几起大大小小的官司。打官司绝对是一件费时、费力、费钱、又双输的事情，尽管很多时候它可以带给人所谓的公平与正义，法律具有解决人与人之间纠纷的作用。可长远来看，它也足够耗费精力，它现实又残酷但却必不可少。

　　“人嘛，一旦自己上手，总要碰碰壁，多吃几次亏就明白了，不都是这么成长起来的。”祝卿随口评价道，说完后就将目光转移到显示屏上。

　　“老板，反正大陈总也是下午才到，你上午要不抽空休息一下。”Alex见祝卿已经将精力放在工作上了，不由出言提议道。很多时候，她都怀疑祝卿的身体构造与常人不同，他的精力是无限的。自己已经算是工作狂了，可和祝卿比起来，却是小巫见大巫。

　　“不用。”祝卿的语速很快，但Alex实实在在接收到了。

　　“你心情不好？”Alex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询问让她自己深深皱了皱眉，她怎么会问出这么蠢的问题，谁家亲人死了心情会好。

　　可事实上，她这句询问句是基于想知道唐思言和祝卿怎么了。

　　一年前的祝卿这般模样，Alex并不会觉得有任何不妥的地方。她对祝卿的评价无外乎智商极高，眼光独到，天生的生意人。可在私人情感方面，他情绪基本上不会出现任何波动。他对美女的投怀送抱总有着强烈的抵触情绪。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觉得祝卿要孤独终老了。

　　就是因为见惯了祝卿永远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淡模样，所以她第一次看到祝卿对唐思言一脸宠溺的模样才会被吓得石化在原地。

　　有唐思言在的地方，祝卿总是不一样的。可今天，她似乎感觉到祝卿恢复了曾经的模样。如果说祝卿的情绪波动是一副彩色画，那唐思言出现后，他就是彩色的，即便是人不在，可男子给人的感觉是色彩斑斓的，光是从说话语调都能听出来他的改变。而如今，他恢复了黑白色调。

　　“你出去吧。”祝卿避开了Alex的话题，他正从工作上找寻着精神可以依附的平衡点，一旦空闲下来，无穷无尽的苦闷就会埋没他。

　　Alex见祝卿不想多说，轻声答应了一句就退出了男子的办公室。

　　Alex刚出门就想到了陈默，她在心里暗想关键时刻还是要靠陈陈，为老板分忧是一个员工应尽的职责，只要搞定了老板娘，还愁搞不定老板？一想到这，她如释重负，嘴角绽开的笑容让擦肩而过的其他同事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早上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到了中午，祝卿趁着吃饭的空档，浏览了下唐思言的朋友圈。她设置了仅三天可见，除了背景图片是一张写着要开始好好努力的图以外，没有其他文字。

　　正当祝卿盯着手机屏幕出神的时候，敲门声响了起来，祝卿回过神，收回视线，喊了一句：“进来。”

　　一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员工推门而入，走到祝卿身边汇报道：“祝总，我们新定了一船，船上说上载装的是柴油，硫含量5.2，说是我们这一载也装柴油，不想洗舱。”

　　祝卿没有抬头，只是抬了抬眉毛，问道：“所以你在这里的目的是？”

　　祝卿的询问让该员工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作为一名新人，她压根不知道怎么回复。怪不得大家都不爱来祝卿办公室，原来这个大领导气场这么强，自己是吃了没经验的亏呀。

　　“我们领导让我来向您汇报一下。”小姑娘小声回复着。

　　“那请你回复你领导，我们上一船打官司就是吃了没洗仓的亏，洗仓这方面稍微重视些，可以避免掉的问题就避免掉。”祝卿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紧张得咬着嘴唇的小姑娘，眉宇间的不悦就兀自肆意开来，他不喜欢底下员工这幅畏首畏尾的模样。

　　“祝总，5.2的硫含量不算高吧，有必要强制洗仓吗？”小姑娘小声地询问道，作为一名211毕业的高材生，除了工作经验比其他人欠缺些，其他理论知识她还是很懂的。

　　硫含量小于10 mg/kg，已经属于低硫，再说对方装的是柴油，而自家货也是柴油，对方的提议并不无理。

　　祝卿单手摘掉眼睛摆放在桌上，靠在座椅上揉了揉眼眶，小声地叹了口气后缓慢地开了口：“每种油品质本身都是不一样的，每瓶水能一样吗？每瓶水的矿物质都不一样，更何况油品。为了确保油品不污染，洗仓是最直接有效的手段。至于你说的硫含量高低问题，你要看你对比的油品，和石脑油比，5.2的硫很低，可和柴油比，虽然都是柴油，可柴油也有好坏，国六和国五就不一样的标准。这个你自己空了去看看，我就不多说了。不是说不洗舱就会污染，只是说洗一下更安全点。不止硫含量，还有很多指标都是需要看的，你不懂的地方去问问前辈。”

　　祝卿见小姑娘听得认真，难得没有反感情绪，于是又多说了几句：“对于你说的强制洗仓，并不强制，如果商检验仓没问题，我没有意见。”

　　“好的，我去和船方沟通让他洗仓。”小姑娘见祝卿直视着自己，不由深咽了一口口水，她试着慢慢地将气从鼻腔里呼出来放松情绪，祝卿不怒自威的模样，让敬畏自然就涌上心头。可祝卿侃侃而谈的时候，他身上似乎自带光环。

　　“去吧。”祝卿很快收回目光，他拿起桌上的眼镜，架在了鼻梁上。

　　小姑娘听到这话，松了口气，在小声答应过后立马离开了祝卿的办公室。

　　祝卿将放在侧边的饭盒拿到面前，拿过筷子开始吃饭。虽然没多少胃口，可饭还是要吃的，吃的差不多了，他将饭盒简单的收拾了下扔进了垃圾桶。

　　祝卿走出办公室，乘着专梯来到空中花园，每周有专人打理空中花园，绿植长的郁郁葱葱，男子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道来到凉亭内，他似乎很久没有自弈了。

　　空气中是植物带来的大自然的清新气味，让人原本压抑的内心一下子舒缓了起来。

　　祝卿为自己煮了一壶茶水，他看着氤氲的茶气在空气中延展着姿势，然后消散在空气中，他放空着自己的思绪。

　　不知道过了多久，祝卿回过神来，他余光看到了摆放在桌角的棋盘，自然想起了唐思言和自己对弈的场景。

　　她是唯一一个在这里和自己下过棋的女子。

　　当时的祝卿只是一时间的好奇心作祟，他很奇怪一个刚毕业初入社会的职场小白究竟用什么手段让情场老手凌旭陷了进去。

　　见到本人的第一眼，他有点失望。论容颜，唐思言顶多打八分。论能力，三分不能再多了。论交际，她更是一副生人勿进的谨慎模样。真是样样都入不了他的眼。

　　可结果就是，当初有多轻视，现在就有多打脸。

　　如今，他和凌旭因为她面和心不和。生活也是被她搅得一塌糊，可怕的是他不想让她从他的世界全身而退。

　　“我说老板大人，我找你半天了，你就不能行行好，把手机带上吗？”Alex的声音隔着比人还高的绿植传到了祝卿耳中。

　　祝卿下意识摸了摸口袋，还真是，走的时候没注意，手机应该留在办公桌上了。

　　“公司就这么点大的地方，我又不会凭空消失，你多走几步权当运动了。”祝卿的调侃让Alex勉强扯出一丝假笑。

　　“行，你是老板你说了算，大陈总已经到会客厅了，您过去吧。”Alex来找祝卿本来就是为了公事，被他一打断，差点忘了要汇报什么事情。

　　“知道了，你先过去吧，我马上过去。”

　　“好。”

　　祝卿起身整理了下自己的西装，将褶皱处抚平了些。他扫了一眼棋盘，有几秒的失神，但很快他就收回了思绪。

　　如果感情也像是谈生意般尽在掌握之中那就简单多了。

　　可惜感情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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