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刚好遇上卿

　　唐思言坐在沙发上，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这种感觉很不好，她不知道祝卿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祝总，我这次来主要也是来向您讨一单货做，希望您这边给个机会。”中年男子见祝卿坦然的模样，下意识陪上了笑脸，

　　“虞总说话客气了，大家都是相互合作的，哪有讨这一说，您想要哪单货？”祝卿见男子的水杯茶水只剩一半，微微抬手示意Alex给男子加点水。

　　男子双手轻搭在杯沿上方便Alex倒水，等女子倒完后才开口回复道：“大连到珠海航次，您这边一直在出货，我刚好有船在那边跑，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合作上。”

　　“哦，你说的是那单货。”祝卿小幅度点了点头，顿了几秒问道：“那就请虞总报个价吧。”

　　“80万，您看行吗？”男子似是早就盘算了一番，所以报价的时候也不带半点犹豫

　　“80万？好像高了点，这单货我们一直在出，我没记错的话78万就能找到船了，Alex你帮我看看报价表是不是78万。”祝卿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各个航次的基本报价，虽然用了不确定词语，但他心里却是有十足的把握自己报出去的数没问题。

　　“祝总，您先听我给您算福佳到珠海的成本。3300吨石脑油，基本上是5100左右立方的仓容，耗油基本上是在4吨不到一点，450公斤左右的辅机清油，一个月算它个14吨。大连到珠海的航行时间大概13天左右，耗油50吨重油，大约30万。一个航次正常用时是20天，轻油大概在6万左右。两港费用算他个4万。还有人员工资，至少要个24万。税金按77万运算测算是5万。再加上分摊费用8万。这样整个单次成本是77万，78万这是赔钱卖吆喝的买卖！我要个80万不过分吧。”

　　唐思言被中年男子的侃侃而谈震惊到，这年头做生意都这么内卷了吗？她还以为做船很赚钱呢，没想到一个航次下来也赚不了太多钱呀。

　　祝卿察觉到了唐思言的反应，他不动声色地勾起了嘴角。他想让她知道自己究竟是做什么的，与其浪费口吻的和她解释，还不如让她自己体验一下。

　　“虞总，并非我有意为难，可现在的市场行情就是这样。您不拉我这单货，您的船光是抛着还不是硬亏。”祝卿的语调没有过多波动，他叙述着实际情况，边说着还不忘观察着中年男子的反应。

　　“祝总，78万实在是低了点，能不能再加个1万，哪怕是78万也行呀，你说万一还要请个商检什么的，这不都是实打实的费用吗？”中年男子也不敢把话说重，可他还是想争取下费用，所以才耐着性子磨着运费。

　　唐思言见船东要运费的模样像极了菜场买菜讨价还价的大妈，不由觉得有些好笑，为了一万块钱不至于这样低三下四吧。

　　“虞总，实在抱歉，现在是货少船多，说句难听的，现在这货就是价低者得，谁愿意和钱过不去呀。您说呢？”祝卿丝毫没有松口，在利益面前，把难听的话说在前头尤为重要。

　　此时的祝卿，眼神里写满运筹帷幄的精明，自信、决断又不急不缓。

　　中年男子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口缓了缓神，这利润实在是低了点，可他也不得不承认祝卿说的没错，不做那就是空着，空着就是消耗钱。就算是能找到适当的航次，可终究没有这个航次来的稳定，光是空放上来，这波费用就让人很头疼了。眼前的男人说一不二，加钱是不可能了，能拿到这个航次就不错了，一想到这，中年男子就松了口：“行吧，78吧就78万吧，祝总，那就麻烦您把这单货给我吧。”

　　祝卿其实更无所谓，找船的事本来就和他没有直接的关系，底下有业务，有代理公司，这点小事压根不需要他亲自过问。眼前的男子价格合适，那这单货给他倒也未尝不可，不过是卖个面子又不损失利益的买卖罢了。

　　“Alex，你和虞总对接下，合同起草起来。”祝卿简单交代了几句，默认了把货给了出去。

　　“谢谢祝总。”中年男子忙不迭地道谢起来。

　　“虞总，您这边跟我过来一下，您人既然来了，我们就直接就损耗，日期，滞期费这块商讨下，签一下合同。”Alex起身，弯腰对中年男子叙述道。

　　中年男子一听这话，赶紧起身边点头边说着：“行，那就麻烦您了，祝总您这边先忙，我先过去签合同了。”

　　“嗯。”祝卿点了点头。

　　等Alex将中年男子带出去后，唐思言见办公室只剩下自己和祝卿两人这才就刚才的工作事宜开口询问道：“不就差一万的运价，他有必要这么低三下四吗？”

　　祝卿侧过头，对唐思言不经过大脑的疑问句表现出短暂的无奈，得亏她不是自己的合作伙伴，就凭她的智商，这公司分分钟都做不下去，都说话不投机半句多，可眼前的架势是自己不说出点皮毛，女子估计也不会善罢甘休，思索片刻，祝卿还是放缓语调说道：“你呀，就不能在询问之前用你的脑袋瓜过一遍问题吗？”

　　唐思言有些茫然地看向祝卿，她下意识怀疑自己的智商，她不觉得自己的这个问题有什么问题呀。虽然说一万元对一般人来说的确不少，可在以几十万为一单做生意的生意人口中，这不过是毛毛雨，毕竟一天的滞期费都要签到毛三万一天。

　　祝卿张嘴欲言，可三思过后还是闭上嘴，深抿了一下唇。

　　“想说教就说教教呗，我又没这么小气，几句说教叫生气了。”唐思言很容易看穿了祝卿，因为男子脸上的轻视就这样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那种碍于自己生气而适时闭嘴的举动让唐思言撇了撇嘴。

　　“在你眼中这就是一万块钱的事情吗？你要知道这个航次不是做一次，这货一直在出，是长期货。现在的市场这么低迷，低价船多的是，报价可不是随便就能报的，光是询价这一阶段就差不多耗了一周时间，我的报价是基于各方考虑的。并不是说加不加这一万的事，我不加这钱都有大把的低价船愿意来做这货，那又何必多浪费这钱呢？你要把格局打开来。退一步讲，就眼前的一万块，一航次是一万，一个月至少出三四单货，时间拉长来看，还是一万元的事情吗？你呀，稀里糊涂的，不懂市场，不懂供求关系，不明白细节决定一切。”祝卿一口气说了很多，即便这些话他本不想和唐思言深入探讨，浪费口舌之举罢了，可他又不想让她觉得在自己眼中她是个一窍不通的外人有了距离感。

　　“签合同，你不过去吗？”唐思言在祝卿的一番解释下明白了点皮毛，她深知这是男子用最通俗的言论在为自己解释，她不懂做生意的博弈之道，也不想懂，她无非是附和男子几句，能有个话题和他说，仅此而已。

　　“不去了，Alex在呢，能出什么意外呢？”祝卿毫不在意地回复着。

　　工作永远就是这样，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能有什么意外，唯有人才是例外。

　　“累吗？累就躺一会，我把门去锁上。”祝卿见唐思言安静地倚靠在沙发上，不由出声询问道。

　　“有客户在还锁门，不好吧。”唐思言将视线落在祝卿身上，她有点看不透眼前的这个男人，他真是把公司当成家一样，有客户怎么也是这么随心所欲的模样。她真想见见他拘束的模样。

　　“有什么不好，你睡一会，我工作了。”祝卿起身直接锁了门，然后回到办公椅上，看起了群里的信息。

　　唐思言见状也不再多发表意见，倚靠在沙发上看起来手机，没有什么比公费偷懒更愉快的事情了。

　　祝卿端坐在办公椅上，用余光观察着安静刷着手机的唐思言，唇边不自觉勾起一抹弧度。他喜欢唐思言在自己的庇护下无所顾忌。短暂的失神过后，他将注意力都放在了电脑屏幕上。

　　群内信息：祝总，鑫通宇的计划麻烦再帮我们催催，揭阳那边计划好像还是没到码头。船舶目前状态：汕头锚泊。

　　祝卿：和油库那边打过招呼了，一会油库就会安排引水。

　　群内消息：22明天2230靠5c码头。

　　祝卿：22装货流速最大多少？

　　群内消息：我们自己查了记录最高是500方，对方给报的700方，可能是往大的报了。

　　祝卿：知道了，22配载了吗？

　　群内消息：配好了。

　　群内消息：温州港口石化这边代理反馈，东海21预计明天傍晚6-7点钟完货离泊，正常码头这边是不会安排其他船舶晚上接靠的，但如果我们去找码头沟通反馈着急要这个货，可以协商码头加加班让安排我们船舶靠泊。

　　祝卿：和码头联系了吗？

　　群内消息：联系过了，对方把我们排到了周三晚上，排班表已经发上来了。

　　祝卿：今天周一国宏，明天周二东海21，周三就应该轮到我们了，晚上这是被人插队了？你们这事做的不够漂亮呀。

　　群内消息：原定今下午靠的国宏因为船上船员有一个黄码，今日靠泊计划取消，今天码头空着。明天正常安排东海21靠。明天正常该出后天的靠船计划，听代理的意思，如果明天国宏船员黄码变绿码，基本是安排他，如果我们想后天安排上，需要找港源让港源通知调度周三安排我们船，然后明天调度接港源通知后再告知代理给我们船做申报才可以。这个消息目前来说是最准确的，这样就得找港源，只有港源通知调度东海21后面是咱，然后才会给咱安排。

　　祝卿：你们自己跟进吧，有特殊情况和我汇报就行。

　　请内消息：明白了，祝总。

　　祝卿看着继续层出不穷跳出来的信息，活动了下已经有些许僵硬的脖子。唐思言刚抬头就看到正在活动筋骨的男子，有一个想法在脑海中闪现。

　　从唐思言站起来的那一刻，祝卿就将注意力放在了她身上。

　　“见过工作狂，没见过你这么狂热的工作狂。”唐思言走到祝卿身后，自然地将手搭在男子的肩头，轻重刚好地为男子揉起了肩。

　　祝卿只感觉到一阵酸意席卷过来，下一秒舒适也便涌上了大脑，他下意识放松了下来，

　　“我明天要去上海一趟，税务在查票，我要过去配合提供下单据合同什么的。”祝卿闭着眼对明天的安排向唐思言做着汇报。

　　“知道了。”

　　“要不陪我一起去吧，叫上你朋友，你去上海玩一下。”祝卿提议道。一说到出差，他就感觉到一种愧疚感。

　　“不用了，疫情期间，我还是不要添乱了。”唐思言淡淡地拒绝道。

　　祝卿张开眼，转过椅子，拉过唐思言的手问道：“生气了？”

　　“没有。”

　　“还说没有，每次我出差你都是这幅不冷不热的模样，回来就和我闹情绪。”祝卿已经吃过一次亏了，他可不是那种会在同一件事情上一直犯错的人。

　　唐思言见祝卿一脸认真的模样，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她这次还真是没有生气。可能是前几天闹离婚后遗症吧，她现在没有这么矫情了。

　　没有天生就合适的两个人，任何感情都需要相互包容、理解。婚姻就是不同的两个人相互取长补短、相互磨合。

　　“你笑什么？我哪里说的不对吗？”祝卿没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哪里好笑，唐思言没头没脑的笑意让他摸不着头脑。

　　唐思言往后退了一步，双手交叉，故作生气地说道：“你动不动就去出差，不知道我很生气吗？”

　　还没等祝卿回话，唐思言就已经放下手，换了一个位置故意粗着嗓子说道：“我每天那么辛苦赚钱，你还要给我脸色看。我晚上要赔客户吃饭，其实我也不想去，你理解我的吧。”

　　“吃饭，吃饭，不吃饭就做不成生意了吗？”

　　“你别无理取闹行吗？我明天要去出差，要运费。周末要去见律师。”

　　“你不出差行不行呀。”

　　“出差是为了赚钱，不赚钱哪里有钱给你买LV，给你买卡地亚？”

　　“那我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你能不去吗？”

　　“你能不能成熟点，物质才是保证生活品质最重要的东西，而我正在努力的为了你的生活品质努力。”

　　唐思言一人分饰两角，绘声绘色吵架的模样让祝卿愣在原地。他这老婆指定是吃可爱长大的，她怎么会这么有趣。

　　“我已经模拟好我们吵架的场景了，你现在可以安心去出差了。”唐思言看着眼前目瞪口呆的祝卿，咬了咬嘴唇，展开一个可爱的笑容。

　　祝卿站起身来，将唐思言拉进怀里，低头在女子耳边说道：“我怎么不知道，我的老婆这么优秀。”

　　唐思言只感觉耳边酥酥痒痒的，她正过身，环住祝卿的脖子，抬起头正色说道：“我知道你出差是为了赚钱，我能理解。你放心，我会乖乖的，无聊了就找陈默。”唐思言知道祝卿介意什么，她也决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安分点。

　　“好。”祝卿答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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