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表叔

　　开学第一天总是热闹的，结果被班主任当头棒喝，进行了整整一节课的思想教育。下午直接开始上课，各科老师连日常开学一放松都没有，就开始上课。到了晚自习，班级成功被带入备考氛围，难怪人家都说云中的初三相当于小高考。
　　晚自习最后一道铃声拉响，云思苒长吐一口气。收拾书包准备回家。
　　“苒苒一起走吗？”跟她玩得比较好的女生来叫她。以往因为她一直有人接送，即使是一个方向，也从来没有一道走过。
　　“好呀~”两个女生随着人潮下楼，正聊得高兴，就见喻景涎单肩背着一个包站在楼下。
　　“咦，你不是还有一节课吗？”女生识趣地先走了，云思苒向喻景涎走过去。
　　“自习课，没什么好上的，不如回家睡觉。”喻景涎拿走云思苒的书包，“走吧。”
　　云思苒也没在意，反倒感叹一句：“成绩好就是任性啊！想不上课就不上课。”
　　“那你想不想成绩好一点？”喻景涎挑眉问她。
　　云思苒把头使劲摇：“算了算了，学霸的世界我融入不了。”
　　喻景涎打小学习好，他聪明，而且好学。小说里面那种不听课也能得第一的完全扯淡，反正她是没见过。听喻景涎说他们班的都是每天刷很多题的。虽然学霸都有一个聪明的脑子和一套属于自己的学习方法，但是更重要的是一颗持之以恒坚定的心。
　　“我宁愿每天画画画到手抽筋，也不要看什么文学历史政治地理。”
　　喻景涎好笑，两人边走边聊，没话说就那么静静地走也不会觉得尴尬，反正这么多年，早就熟悉彼此的存在了。
　　把人送回家，喻景涎才回家，冲完澡开始看书刷题。最近视力有些下降，空了得去配一副眼镜。
　　十二点，手机特别关心提示了一下。
　　“小表叔~”那头软软的嗓音，听起来有点低落。
　　喻景涎快速回了过去：“这么晚还不睡？让你前几天不要熬夜，好好调整作息你不听。”
　　“我在你楼下。”
　　喻景涎一怔，完全没想过这可能会是一场恶作剧，拿了钥匙就下楼了。
　　云思苒穿着她的卡通睡衣，散着长发，蹲在楼道下面看着手机，蓝色的荧光反射到她脸上，跟个女鬼似的。没想到喻景涎下来的这么快，云思苒也是一愣。
　　“怎么了？”喻景涎把人拉起来，自己从小宠到大的人，突然一副可怜相，看着都揪心。他想带她上楼，下面蚊子多，结果云思苒不肯。
　　“说吧。”喻景涎也不逼她。
　　云思苒像是找到了组织，委屈有地方宣泄，立马如堤溃决。
　　“我妈怀孕了。”
　　喻景涎没想到居然是因为这个，但是大脑一转，急速反应道：“多个弟弟妹妹不好吗？再者说，你都这么大了你妈才怀孕，肯定不是不喜欢你才多生一个。多半只是个意外，又有经济能力抚养，干嘛不生呢？别想太多。”
　　云思苒眼泪哗啦啦得流，喻景涎擦都擦不及。
　　“我又……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嗝~”
　　喻景涎把人搂怀里轻轻拍背顺气，温声道：“好好说，不哭了。跟个花猫儿一样。”
　　云思苒顺好气，不哭了，用嗡嗡的声音道：“我是气全家都知道了，就瞒着我一个人。他们就没有把我当成一家人，呜呜呜~平时也只把我扔在你们家，不管我。要不是喻妈妈我都要饿死了。别人家小孩子都是爸妈接送，我是奶奶送，奶奶没了都是你和舅舅带着我。他们就是不喜欢我，呜呜呜。”
　　喻景涎一个头两个大，一边给云思苒拍背，一边组织语言。
　　“苒苒，别瞎想，从小你爸妈外婆外公奶奶怎么宠你的？你忘了？”喻景涎开始细数，“五岁的时候逛街，非得买那个红色的滑板车。说太危险了不给你买，回家一天不说话。你爸第二天一大早，人家门还没开就去守着了，生怕被别人抢先了。”
　　“你喜欢吃鸡蛋、吃炒肉，你外婆每次给你做，直到后来吃腻了才不做了。”
　　“小时候跟人打架，又凶又狠。比你大的表哥被你咬哭了，回家告状，结果还被他妈骂，搞得他后来见着你都绕道走。还不是因为家里宠你，别人家也跟着重视你。”
　　“……”
　　一条条，一款款从喻景涎口中说出，云思苒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说完了，见云思苒心情平复了。喻景涎给她擦脸：“真是条白眼儿狼。你爸妈工作忙，下班迟。每次你来我们家，禁不住诱惑就把饭给吃了。你爸妈过意不去，后来才索性让你就在我们家吃，每个月还给了我妈伙食费。”
　　“啊？还给了钱啊？”云思苒仰头，道，“我吃的，也不多啊。反正你们家每次做的那么多也吃不完，浪费了还不如给我吃。”
　　喻景涎敲她的脑袋，揉了揉：“还不是因为你要吃才做那么多的！我妈本来就没打算要钱，可惜收了自然更不能让你吃亏。”
　　“好吧。”云思苒气消了，道，“又没人跟我说，他们老是把我当小孩子，什么都不告诉我。”
　　“无忧无虑不好吗？自己想想身边的同学，再想想你自己。别身在福中不知福。”见成效颇具，喻景涎又道，“我估计你爸妈这次也是怕你多想，毕竟也没考虑过多要一个弟弟妹妹。自己都没准备好，自然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你又初三了，怕影响你学习，就没告诉你。”
　　“哼╭(╯^╰)╮”
　　“你这样说得跟我多不懂事一样！”
　　“本来就不懂事，上去洗把脸，我再送你回家。以后没事儿半夜别吓跑，被抓走了活该。”喻景涎边数落人，边把人带上楼，用自己的毛巾给小花猫洗了把脸，这才把人送回家。
　　云思苒家和喻景涎家只隔了一条街，这条街到了晚上灯光特别差，基本上可以说是一条道走到黑，而且还有一家鱼龙混杂的KTV。
　　把人送到楼下，喻景涎脸色发黑。
　　“以后大半夜的不准自己出门，有什么事给我发消息，我会过来的。”
　　“那人在气头上，哪儿想得到那么多。”云思苒嘴硬道，“而且，又没有什么事。”
　　“啪~”喻景涎给了她脑袋上一巴掌，“还没有什么事？有事你就后悔去吧！下次再这样，就打断你的狗腿。”
　　从小打到，这大概是喻景涎第一次真揍她，云思苒不可置信得有些发懵，脑袋疼。她揉了揉自己的头，趁人不注意就踹了一脚，然后转身就往楼上跑。
　　“跑慢点儿！”喻景涎怕她穿拖鞋摔了，又怕自己追上去她跑得更快摔了。
　　云思苒一口气上五楼，小心翼翼地开门回房间，灯也不敢开。去窗户边望了一眼，喻景涎果然还在楼下。她探出头去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喻景涎扬了扬手机，示意她看消息。
　　涎：“把脑袋缩回去，别摔出来了。”
　　涎：“赶紧睡觉，明早给你打包早点，可以多睡会儿。”
　　涎：“晚安。”
　　云思苒回了个晚安，然后美滋滋地做梦去了。

　　云思苒正上初三，虽说不及高三压力大，到底是一道坎。但是云妈肚子一天天大了，也不可能躲哪儿去生完孩子再回来。而且这节骨眼儿上不陪着云思苒，也说不过去。
　　两口子找了好久的机会才向云思苒开口。
　　“我知道啊。”云思苒瞄了眼云妈的肚子，心想也不知道这兔崽子乖不乖。
　　云爸云妈相视一眼，惊讶又紧张。
　　“苒苒，那你怎么想的呢？”
　　“还能怎么想，生呗！反正我比他大，不听话就揍他。凡事总得有个先来后到不是？”云思苒三两口解决掉早饭，拿了工具就要出门。
　　“今天和喻景涎去采风，我先走啦！”
　　云妈不放心：“你小表叔这都高三了，你还跟着他瞎胡闹，要是耽误了他的学业，你喻妈妈对你再好以后也是会有意见的。”
　　“哎哟，他每天上课都上傻了，要劳逸结合。”云思苒开门就下了楼。
　　喻景涎斜斜得依靠在一辆黑色机车旁，手里拿着一顶头盔。阳光普照，端的是一枚社会青年。
　　“你这车哪儿来的？”云思苒惊呆了，她怎么不知道他还会骑这玩意儿。两人平时都走路上下学，自行车都没骑过。
　　“朋友的，带你去个风景好的地方。”喻景涎给她把头盔扣上，大长腿一跨就上了车，帅了云思苒一脸。
　　云思苒也想学他的上车动作，奈何腿短，只能踩了一下脚踏板，再翻上去。还没坐稳，车子就动了一下，吓她一跳，整个人扑到喻景涎背上。
　　“你会不会啊？你不行换我来骑！”
　　喻景涎闷笑：“就你那小短腿？地都踩不到。”
　　“啪！”身高是硬伤，云思苒狠狠给了他一记后背拍。
　　秋高气爽，一路急行。远离了城市的喧嚣，沿着一条新修不久的道路深入大山。
　　居然是一片枫叶林，金黄、火红、深绿，杂糅融合，绚烂无比。
　　云思苒兴奋地左顾右盼：“哇！我以前只在电视上、照片里看过枫叶林，还临摹过别人的油画。”
　　喻景涎把车停稳，给云思苒摆好画具，又从自己包里拿了野餐布铺在地上，摆上一些零食瓜果和饮料，全是云思苒爱吃的。
　　“我爷爷家就在那座山的背后，小时候来过几次。不过交通不方便，最近路才修通了，所以就带你来看看。”
　　“你早点跟我说，交通不便我也来的啊！”云思苒迫不及待地铺纸，用炭笔开始勾勒形状。喻景涎拿了她的水桶去装了一小桶清水回来，一会儿上色要用。
　　一呆就是一整天，云思苒画画，喻景涎躺在野餐布上小憩。他今天难得地没有带书出门，只一只手机一副耳机，听着英语原声朗读。
　　“喻景涎，快起来。”云思苒的画到了尾声，她把喻景涎叫起来去一棵树下侧身站好。画笔勾勒几笔，一个翩翩少年跃然而出，不需要刻意地描摹出五官和细节。
　　风卷叶，衣袂飞。
　　少年忍不住转头望向专注上色的少女，深情宠溺。
　　我的姑娘啊，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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