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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病
五舍的大门带着很重的年代印迹，除了一扇漆色斑驳的暗红色木门外，外面还有一层厚厚的铁门，铁门白日是开着的，但现在已经过了门禁，里外两层大门都关得紧紧的，而外面也没有装门铃这种现代化的东西。
哐哐！沈暮在门上拍了两下，透过大堂的窗户可以看到里面漆黑一片，半点响应也无。
一阵冷风过境，林曦抱着手臂打了个喷嚏，就在这时，一只手伸了过来。
“穿上。”
她怔了怔，下意思抬头，只见沈暮身上只剩下一件单薄的衬衫，外套不知何时被脱了下来。
“那个不用了，” 她退后一步，“我不冷。”
沈暮的手却没有收回去，固执地看着她：“你怕什么？”
“我不是...”
不等林曦说完，那件外套已经披上了她肩头。
“喝了酒热得很，替我拿着。”
“......谢谢。” 林曦低下头，感到一股混着酒精味道的淡淡烟草气息彻底裹住了自己，就像...她甩甩头，甩去脑中的画面，却控制不住自己脸上越来越高的温度。
“还冷吗？” 沈暮突然问道。
“不，不冷，很暖和...” 感受到落在自己头顶的目光，林曦只觉窘迫得很，同时又庆幸此刻光线昏暗。
“打电话给你室友，让她们去叫一下宿管老太太。”
“哦，好。”林曦定了定神，拿出手机拨通了叶娟的电话。
嘟—嘟—嘟，电话通了半天却没有人接，她皱眉挂断，又换了何芳的号码...片刻后，同样的无人接听。
她有些尴尬：“她们可能是因为喝了酒睡得沉...你能叫你朋友下来吗？”
沈暮拿出黑了屏的手机：“没电了。”
“......那你有他们的号码吗？用我的手机打。”
沈暮耸了耸肩：“记不住。”
林曦：“......"
对比她的无语，沈暮却淡定的很，仿佛已经做好了在门外站一晚的准备，在寒夜里只穿着一件衬衫也没见哆嗦，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人不会真喝醉了吧…她不禁这样想。
啪！
身后忽然漏出来几丝光亮，她蓦地转过身，就见原本漆黑一片的楼里亮起了灯，紧接着沓沓的脚步声响起，他们面前的大门哐地打了开来。
门后站着带了老花镜的宿管老太太，满脸怒气乌拉乌拉地说个不停，而丁言则站在老太太背后，笑得暧昧。
“对不起对不起！” 林曦不甚熟练地道歉。
而沈暮不知对老太太说了两句什么，就见刚刚还在喋喋不休的人忽地换了脸色，变得一脸慈祥。
沈暮回过头：“进去了。”
“哦，好。” 林曦回过神，跟着他进门。
“哎呦，阿暮对不起啊，刚刚才想到你们可能进不来，没冻坏吧？” 楼梯上，丁言笑嘻嘻地走在前头，话虽是对着沈暮说，可看得却是林曦。
她突然意识到沈暮的外套还在自己身上，急忙脱下来：“那个...谢谢你的衣服。”
沈暮漫不经心地瞥她一眼，伸手接了过来。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走廊里，林曦堵在嗓子眼的那口气才轻轻吐了出来。
房间里，叶娟和何芳已经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了，窗外的路灯透过未拉紧的窗帘照进来，散发着昏黄的光，她静静靠在门板上，发热的脸庞在那抹孤独的光晕中渐渐冷了下来。
第二天，林曦是被渴醒得，她朦朦胧胧起身去倒水的时候顺手看了一眼手机，却在看清时间后一下子清醒过来，她竟然一觉睡到了11点！
看了一眼还在沉睡的室友，林曦拿起洗漱用品轻手轻脚地去了水房，这个时候宿舍里的人们已经开始准备午饭了，她打理好自己后又去了一趟对面的小店买了些简易的午餐，等回来的时候床上两只总算是起床了。
叶娟一脸睡意地爬下床，看着忙前忙后的人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你怎么起那么早？”
“还早？你看看几点了。”
“几点啦？” 何芳顶着一头乱发拥着被子坐在床上，看清时间好哇得一声叫了出来，“糟啦糟啦，我作业还没写呢！”
“那吃完饭快写，” 林曦将几个盛满了牛奶的被子放在桌上，又将三明治摆出来，“喏，现成的。”
何芳撅着嘴：“又是三明治啊？”
叶娟拍了她一下：“有吃的就不错了，快起床！”
她们出去洗漱了，林曦在窗台前坐下，一边翻着课本一边啃三明治。
预科的课程非常基础，从最简单的发音和字母开始，但对于毫无基础的她来说却不那么游刃有余，何况除了学习之外，适应这边的生活，环境，习俗也要耗费一些精力，听班里的人说文学系对预科的分数要求很高，若一年以后没有达到分数那就只能转去其他系，或者再上一年预科。
因此她更不敢懈怠，不说拿出了当年高考时的劲头，至少也是一改在国内上大学时的散漫无序，又回到了高中那时候紧张的学习状态。
叶娟和何芳回来的时候林曦已经吃完了饭开始写作业了，见她写得认真便没去打扰。
不过片刻之后，叶娟探头朝她看了一眼：“曦，你的作业多吗？”
“还好。” 林曦随意答道。
“哦，什么时候能写完？”
“两个小时吧，写完这个还要预习明天的新课。”
“哦，那你先写。”
沉浸在作业中的林曦忽然觉得不对，她停下笔转头：“你怎么了？” 突然变地这般吞吞吐吐。
叶娟咕咚咕咚喝完手里的牛奶走到她身边坐下，眼里那抹叫做八卦的光芒女孩子一看便懂，林曦往后退了退，心里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不出所料，叶娟开口问道：“昨晚你们是怎么回来的？”
“......什么怎么回来的，” 林曦避开她的视线，笔在手中不安地转来转去，“不就是打车喽。”
“听说你们在宿舍外等了好久老太太才开得门？”
“唔...也没有很久了。”
“听说沈暮还把外套脱给你了？”
她侧身看着一脸坏笑的人：“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你怎么就听说了那么多？”
叶娟抱着手臂，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林曦不理她，看向何芳：“她怎么了？”
何芳咚咚咚跑过来：“刚刚我们碰到那个...那个...” 她想了半天没想起人家的名字，叶娟一脸黑线地接道：“丁言。”
“对对对，就是那个叫丁言的，他说那个沈暮好像生病了。”
病了？林曦顿了下，干巴巴地说道：“你们跟我说这个干嘛。”
“应该是昨天冻感冒了吧，” 叶娟老神在在地，“丁言碰到我们的时候正要下楼去给他买药。”
昨晚那个气温确实容易着凉，加上他把外套给了自己...林曦抿抿唇，没有作声。
见她沉默不语，叶娟道：“怎么说人家生病也有你的原因，你就不表示表示？”
林曦心里有些内疚，照理说自己应该关心一下对方，但想到沈暮对自己的态度又有些犹豫：“怎么表示？” 她低下头去看桌上的课本，可发现上面的字迹突然变得模糊起来，竟一个也看不进去了。
“这还不简单？” 叶娟像个军师般大马金刀地坐在她身边，“住得这么近，你就算简单给人家熬畹姜汤也是你的心意不是？”
“姜汤？还是不要了吧。” 她可从来没做过这种东西。
“这是最简单的了，你又不会做饭，不然熬粥也行！”
林曦还是摇头，这种怎么看怎么像是女朋友会做的事，不适合......她想了想，拿过一旁的手机：“我还是给他发条信息吧，祝他早日康复。”
叶娟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像是替她可惜白白错过了一个大好的机会。
叮! 发出去的信息很快收到了回音，林曦的手抖了一下，没有第一时间去看。
“愣着干啥，快看看！” 叶娟兴冲冲地说道，连何芳也双目炯炯地凑上来。
林曦沉默着点开，屏幕只有短短一行字：过来，327。
......
在宿舍里又憋了两个小时，林曦终于把周末的作业都完成了，但是原本可以提前完成的任务拖延到了现在，而明天的课程还没有预习，自从收到那条信息后她的心就一直噗通乱跳，偏偏有人还不停在催。
“曦，你到底什么时候去给沈暮送姜汤啊？” 这是叶娟第五次开口了。
“......马上。” 她合上课本，将那灌名为姜汤实则只是用开水泡了姜片的热水倒进了保温杯，然后走到了门边深深吸了一口气。
叶娟在后面笑：“至于嘛，又不是让你上战场。”
林曦不语，心想战场她是没见过，但面对那人......却真得让人心慌。
沈暮他们几个的房间在三楼的另一头，林曦故意拖长了步子，但再远也有走到的时候，几分钟之后，她一手提着保温杯一手敲响了房门。
“谁啊？” 屋子里很快响起了脚步声，房门打开，一个瘦高个的男生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林曦记得这个男生叫张苗，她抱紧了保温杯，尽量自然地说道：“你好，我是林曦，听说沈暮病了，所以...”
“林曦？” 屋里另一人听到声音立马蹿了出来，“快进来快进来，阿暮等你很久了！”
进去？林曦赶忙拒绝：“我就不进去了，这个是姜汤，给他的，谢谢他...”
丁言躲开她递过来的保温杯：“这个我可不敢接哦，你自己给他。”
林曦：“......" 她浑身不自在地站在门外，又因为走廊上不时走过的人而愈加尴尬。
这个时候，屋子里的沈暮说话了，同时响起的还有鞋子拖在地上的声音。
“进来。” 下一秒，半敞着的门被另一手完全拉了开来，高大的身影挡住了他身后的光线，在林曦身上投下一大片暗色阴影。
她抬起头，看不清沈暮此刻脸上的表情，但能感受到那双漆黑的眼阴晴不明，正定定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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