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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咚
“为什么没去当老师？”
漫天雪花下，低沉的嗓音仿佛从另一个空间里传出，这一句问话将林曦从回忆的风暴里扯了出来，紧接着涌出的却是更多的疑惑，她试着搜寻记忆，却想不起在那短暂经历中，曾有过一个叫沈暮的学生。
她不确定地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沈暮叹了一口气，抬手拂去鼻尖的晶莹，那股体温融化的湿意映在眉间，使得他的眼神带了一份少见温软：“看来是真得不记得了啊，可是你当年垫着脚尖还要替我撑伞的模样，我却是是记得清清楚楚。”
撑伞？一抹不甚清晰的画面掠过脑海，林曦诧异地瞪大眼：“你是…李霖！？”
在看到沈暮毫不迟疑地点头之后，林曦心中的惊讶更是掩藏不住，不怪她记忆力不好，实在是…仍谁也无法将当年那个一头黄发，身材瘦弱的少年，与眼前这个精致得如同雕塑般的男子联系在一起。
“怎么可能…”她仔细辨认着，不知不觉往前走了几步。
沈暮一声轻笑，干脆走上台阶站在她可以平视的地方，微微倾身。
两人四目相对，一双温和如水，一双惊讶慌乱。
沈暮额上的发丝因为被雪沾湿而有些耷拉下来，林曦虽然僵着身子，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划过对方的五官轮廓，渐渐地，眼前这张脸有些模糊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张青涩而又执拗的脸庞。
沈暮直起身子：“想起来了？”
“李霖…” 这个名字叫出来，身份角色便一下子发生了变化，林曦牵动着嘴角试图做出一个得体的微笑，“太多年没见，你的变化太大，我竟没认出来，不过……你为什么要改名字？”
“想改就改了，” 沈暮耸了耸肩，“不过你忘记得恐怕不止这一件事。”
“啊?” 林曦抬起眼，却在掠过他肩上的暗色时忍不住道，“你先上来吧，外面雪大，衣服都湿了…”
“没事，” 沈暮摇头，突然问道，“我当年送你的名牌，你是不是早就丢了？”
名牌？林曦眨了眨眼，那是什么？
沈暮眯起眼，表情有一丝难看：“真得丢了？”
咯噔一下，林曦仔细回想，那一年的记忆又缓慢爬上心头，直到搜索到关于名牌的那个画面，她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却是：要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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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习的那几个月一眨眼过去，经过几个月的相处，班上许多学生已表现得非常喜爱她，虽然她那时对未来的方向隐隐有了新的思考，不再执着与当一名教师，但有几位学生却因为她的缘故有了新的学习动力，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她还记得离开的那一天也是个雨天，来接她的车子已经停在了院子里，可是学生们的热情将她挡在了教室门口，她手里抱满大家送的各种礼物，人群里有些个还在悄悄抹眼泪。
李霖站着最后，林曦越过众人看向他，一时看不清他眼里的神色，只那头黄色的乱发耀眼刺目。
她有些欣慰地想，虽然这人还是吊儿郎当，一副视前程为无物的模样，但总算不再那么偏激阴郁，打架的次数也少了许多。
之后，好不容易告别众人上了车，可车子开到校门口时却突然停了下来。
司机师傅转身问她：“前头那个好像是这个学校的学生，找你的吧？”
“嗯？” 林曦探出头去，在看清车前那个身影的一瞬立刻推开车门跑了下去，“你怎么出来了，现在是上课时间…”
“这个给你，” 李霖没有撑伞，整个人如落汤鸡般站在车前，“不许忘记。”少年说完这话后，便头也不回地跑了。
林曦愣愣地回到车上，直到发动机的噪音响起，才将她从刚才那一幕中唤了回来。
手中的东西坚硬光滑，她缓缓打来手掌，发现那是一枚再普通不过的学生名牌，平日都是别在校服上的，如今却静静躺在她的手心……还残留着一抹淡淡的体温。
消散的记忆犹如此刻聚拢的雪花，无人打扰之下，终于在大地上铺陈出一条厚厚的绒毯，轻易不能融化。
李霖…沈暮，他们原是一个人。
林曦想起了那些被她压在旧物箱子的礼物，如那一枚小小的铭牌般，已许久无人问津了。
本不该忘的呀，那些最诚挚的时光！
她的目光重新落到沈暮身上，试着代入曾经那个少年时，出口的话便不免多了一丝内疚：“名牌我一直收着，只是后来…事情太多了。”
“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 沈暮迈上了台阶，不小的身高差逼得林曦不得不仰头。
“铭牌背后刻了电话号码，为了带手机进学校还废了不少功夫，” 他有些自嘲地说道，“我等了三个月，再后来就想，你或许早就把那东西丢了，与你而言，那实在不是什么值得留下的东西。”
“不是这样的…没有丢，我只是…”
只是什么呢？她其实并不能反驳什么，因为回校不久后她就遇到了程珂，然后把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对方身上，偶尔与同学们讨论起各自的实习经历时还会感叹一番，但随着实习的任务越来越多，最初的意义也就只剩下了最初。
“别紧张，我可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沈暮忽然吹了一声口哨，“这么好的天气，玩吗？”
林曦一愣，没跟上他的思路：“什么？”
“不是想要打雪仗？如今你可不再是小林老师了，林小曦，敢不敢？”沈暮一身黑衣黑裤重新走到雪地上，弯腰捏起一个雪团，笑得恣意又张扬。
她有片刻的失神。
随后，只见沈暮手一扬，一个不大不小的雪团就飞了过来。
她一惊，连忙侧身避开，可是动作太慢了，雪团“啪”一下还是砸中了肩头。
不疼，却让她呆了一呆。
心中燃起的胜负欲瞬间压下了那些纷乱的思路，林曦跑下台阶，忍着冷意三两下捏出一个更大雪团，然后使劲丢了出去！
沈暮眉峰一挑，只往旁边大大跨了一步就避过了她的攻击。
“……” 林曦吸了一口气，弯腰就去捧雪，只是她这边还没完工，余光瞥见侧面飞过来一个白色的影子，她惊叫着避开，那雪团砸在了路灯竿子上，扑簌簌地散了她一脸的冰凉。
“你懒皮，我还没准备好呢！”
“打雪仗就是要出其不意，哪有等着你准备好了再来的？”
说话间，又有几个雪团向林曦这边飞过来，她连躲都来不及了，哪还来得及出手还击。
于是这就变成了一场毫无悬念的比赛，可那个胜券在握的人每每在出击时刻都会失了准头，扔出的雪团不是落在林曦脚下，就是贴着她的身子飞出去，虽然没有真的被砸到，但那将落未落的悬念却仍是惹得她紧张不已，慌叫躲避。
沈暮眼中的笑意渐深，可林曦却真的体力不济了。
“不行了不行了…让我歇会儿！” 她累得直扶着膝头大喘气，虽然手被冻得通红，但心中却有说不出的畅快。
沈暮往她这边走了几步：“还玩吗？”
悄悄看了一眼两人之间的距离，林曦弯腰的幅度更大了些，随即两只手往地上一抓，向侧方一扔！
啪！
一声闷响散开，她高兴地跳了起来：“打中了！这就叫兵不厌诈！”
“……” 沈暮抖了抖衣领，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你往哪儿扔呢？”
“怎么了？” 林曦压下笑意，支吾道，“掉进领子里了呢？”
“嗯，好像还有一团留在上面了，你帮我拿出来。”
“…好，” 林曦垫起脚尖，却只能看到眼前一圈洇湿的衣领，“唔…看不到，你再低点。”
沈暮没说话，手臂轻抬，一把握住了她伸出的胳膊，然后往后微微一带。
林曦蓦地瞪圆了眼。
她的手此刻就放在沈暮的后颈上，这个动作使得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
沈暮的外套被解开了两个扣子，她的脸颊刚好贴进了那个口子，里面散出的气息灼热袭人，她脸上的温度也被一并烘了起来。
林曦吓了一跳正要推开，掌心却突然触到一片滑腻。
“有吗？”沈暮突然开口。
“有…什么?” 林曦整个人都僵住了。
“雪，还能是什么？”
“没...没了，都化了。” 她吞吞吐吐地说道，脑中一片浆糊。
沈暮还握着她的手腕，问道：“继续？”
“不，不了！” 心神恍惚的林曦急退几步，低着头就往大门跑。
就在她刚刚跨过台阶时，背后忽然响起：“今天就个，就算是补偿了。”
她猛地止住脚步，转过身：“补偿…什么？”
沈暮一步一步走过来，盯着她有些湿了的发梢：“这是你对李霖的补偿，至于我…” 他顿了一下，转而看向她的双眼，“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答案。”
“……” 林曦心中打鼓，先前的纠结又涌了回来，只是如今她又多了一个借口，“可是我现在也算是你的老师了……”
“林小曦，你算我哪门子老师，” 沈暮打断她，“你给我上过几堂课？”
那还不是你经常旷课的缘故…她一边心中吐槽一边挣扎着道：“但一日为师终生…”
“你在跟我开玩笑？”
“……” 面对当年的李霖她都摆不了任何的架子，何况是如今的沈暮？林曦慌地不住往后退，“你…再给我点时间考虑。”
沈暮踩着她的步子走近：“多久？”
“五天…不，七天，要不然……”
“要不然今天吧，” 沈暮停下脚步，“我可不想再等个三年。”
话音落地的同时，林曦正好退到了门边，她的手已经摸到了门把手，可这时，沈暮的手也正好抵在了门上。
微弓着腰的姿势，将她整个人都罩进了自己身前那方狭小的空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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