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传

作者:论文写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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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周到了县主府三天,前前后后跟着县主府的管家学了三天,却一面也没见到那位风口浪尖的县主本人。据说为了开府准备的事,这座刚建好的县主府还要改建一些地方,所以县主暂时在宫里住下了。
      到了第四天,住在宫里的县主终于想起他这么个人,传令来赋予了他掌事的权力。县主府的管家是个不苟言笑的中年男子,三日来教的细致认真,没有一句多话,接了县主的命令后也没有一丝不满,立刻交接了钥匙及各处令牌。怀周站在大厅,看着原本是管家的男子带领一众管事在他面前行礼时,他似乎有点明白了县主为什么不愿意回到这个县主府。这里的一切都稳妥,以至于有些冰冷。
      又过了一个月,据说御史大夫凤煌在朝上发火了,宫里终于传消息说,县主要回府常住。隔了一日,怀周在县主府外带着众人迎接温舜英回府。他见车架停下时便躬身行礼,温舜英下车后道:“都起来吧,我回个府就这么大阵仗,以后怎么敢出门。”
      怀周直起身子时,温舜英看到他愣了一下,然后笑道:“看看我这记性,如今我府里是怀周掌事了。应该早些回来的。”言毕她打量了一下少年:“这衣服黑漆漆的,穿着不好看。怀周是我的长史,怎么能穿的和旁人一样。今日就叫人量身,拿前个儿陛下赏我那两匹月白的缎子做几件长衫袍子先穿着,其余的后续慢慢做些,用轻快鲜亮的颜色,不用给我省料子。样式要流行些,但不能太花俏。”
      “是。”贴身宫女应下了。
      温舜英又想了一下道:“装饰的纹样就用银线绣我的凤穿牡丹纹吧。”凤穿牡丹是当今陛下在县主府建立时特别允许县主拥有的徽纹,县主格外喜欢,车架、服饰、首饰、餐具等,经常使用此纹装饰。但用在衣服上只有她本人可以,还没有给旁人的先例。因此那大宫女迟疑了一下,怀周这些日子学习府务时也听过此节,心中有些疑惑,却见温舜英突然伸出一只手抚住他的脸颊笑眯眯道:“怀周是我的,当然要贴上我印记,免得有人不长眼伤了他,我可是会很不高兴的。”
      言毕,她收了手,径自往府中走:“好了,这些日子着实累了,我先休息一下,晚些时候再向我汇报开府的事。”
      怀周这才从被县主摸了脸的震惊中回过神,耳尖有点发红的赶紧跟上去。温舜英的手很软,但是在这个夏初时节显得有些凉。
      县主的命令很快得到了执行,两个时辰后,温舜英召见他们前不但怀周的量身已经完成,裁缝们还加急改了几件浅色的衣服,以泥银画了凤穿牡丹的纹饰在领口。
      怀周等人进入屋内时,温舜英坐在厅中的玫瑰椅上,整个人放松的靠着,难得身边没见那位小郡王英昙。一身鹅黄的日常衣裙,未施粉黛,也没有佩戴任何首饰,少了朝堂上的严肃,多了几分少女的娇俏。
      怀周出列,井井有条的汇报了一个月来的准备,详细说明了他为日后府中县主办公和日常生活所需设立的一套运转流程,有重点的讲述了一些和原本规制不同的地方。
      温舜英耐心听了,等他都讲完便道:“我既任你为长史,这府里就都你说的算。今次我听了,就照这样办,若不是什么我一觉醒来找不到路的大改动,也不必特别来报我了。日后这府里办公,少不得也会有些府官,连带这全府上下的仆役管事,除了我的翠缕之外,也都由你节制,要打要罚,不必再来报我。只一点,若是犯了律法,不必你来处理,送到廷尉府去。”
      “遵命。”怀周应了之后,温舜英又向众人说了几句褒奖的话,便让他们都退下了,只留了怀周。
      这边门一关上,尽管室内还有三五大宫女在,怀周还是有点紧张的握了拳,耳尖又开始有点发红。温舜英似乎没察觉到他的局促,只是站起身稍微舒展了一下道:“日后,我上朝时你在府内可处理事务,我回来后就去鸣鸾堂随我处理政务,有时我会带着昙儿一起,你也帮我看顾他一下。若没有特殊安排,晚饭后我只看一个时辰折子,之后你就可以回去休息了。若是府内的事多,政务不太忙的时候,你也可以先去处理,或者叫人在耳室给你回话,不要走远了。”
      “是,县主。”怀周再次起身行礼。
      “在府中就不必如此多礼了。你不能总在此,我也时常要带你出去的。”温舜英笑着走到他身边:“在外面,礼节齐全些是好事,不然就算我护着你,你少不得要听那些御史们聒噪。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
      温舜英说着再次伸手抚住了他的面颊,并抬起他的头让他看着自己道:“你是我的长史,就是我的脸面。除了我,任何人,不管是陛下或是你自己都不能决定你的命运和未来。就算陛下要赐死你,也要经过我的同意。为人臣者,君忧臣劳,君辱臣死。如果有人侮辱你,就等同侮辱我,如果辱你者不能付出代价,就要用他的生命洗刷我的名誉。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臣明白。”怀周望着那双看不出情绪,深不见底的黑眸,坚定地回答。
      温舜英放开了他,声音也轻快起来:“折腾了一下午,让人传晚饭吧。以后每日多添两道怀周爱吃的菜。”
      宫女应声下去传话,温舜英又看了看怀周才道:“果然还是浅色好看些。年纪轻轻的,别学昙儿那样穿的黑漆漆的,怪沉闷的。我大魏三公九卿的官服都是白色绣金线的,看起来清爽。朝堂就够闷的了,再穿的沉闷,日子便没法过了。”
      说话间有人来报,说是郡王来了,接着黑衣的英昙便进了屋,温舜英笑道:“真是不能说他一句,刚开口,就上赶着来抓我的错处。”
      英昙行礼叫了“姨母”后,目光看向了月白袍子的怀周,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但没说什么,只是接过侍女上的茶,轻轻喝了一口才道:“姨母,封麒公子向父亲请求了多次,希望见您一面。刚刚我过来时,他仍在父亲那。”
      “想见我的人多了,我人人都见,岂不是要累死了。”温舜英笑眯眯道:“英大人铁面无私,难道还抹不开对封氏的面子?我家二哥哥都还没说话呢,英大人急什么?”
      英昙眨巴眨巴眼,看了看怀周,又看了看温舜英道:“父亲有句话让我带给姨母。”
      “说吧,怀周不是外人,是我的长史。”温舜英有些得意的扬起下巴:“以后我就与怀周形影不离了。”
      英昙似乎习惯了自家姨母的遣词方式,只是接着说道:“父亲说,你求他要怀周的时候叫他姐夫,如今人要到了,翻脸不认人,又叫他英大人。”
      温舜英一口茶没喝下去,差点喷出来,半晌才完全咽下去道:“英大人这么让小孩子传话,是会教坏小孩子的。”
      英昙完成了任务,便默不作声。温舜英无奈道:“真是怕了你这个小祖宗了。今早我离宫前收到消息,说二婶婶诞下女儿。虽说是二哥哥的第三个孩子了,却是我温家百年来继我之后唯一的女孩。陛下、父亲、大哥哥、三哥哥都很高兴,陛下赏赐的旨意明日大概就能到大梁。如今国丧期间,不好太过庆祝,陛下说了,过几日三叔回来,会请封氏嫡脉诸人一起在宫里开个家宴。到时候自然能见到。若他嫌不够,等我这侄女满了周岁,陛下也会宣进宫再设宴的,还是能见到。”
      “姨母,您明知道封大公子见您是为政事,而非家事。”英昙的见识不像一个十一岁的孩童,怀周在心中微微赞叹,不愧是县主带出来的。
      “为家事,我们是拐了弯的亲戚,本来见也勉强。若为政事,他不过廷尉府一小吏,有何资格见我?”温舜英说着侧头看向安静立于身边的少年:“只有我的怀周能时时见我。”
      男孩的黑眸又看向了安静温顺的怀周,他虽然没说话,但是不知为何怀周总觉得小郡王眼中流出隐隐同情的的神色。但因晚饭很快摆上来了,打断了英昙对他的注视,让怀周心中这个疑惑又放下了,这大约是他的错觉吧。
      怀周被允许和县主、郡王一起用饭,他察觉到这位人们口中“好笑语”的县主吃饭时一言不发,而且在吃饭的过程中,也没有特别的偏好。席面上有荤菜,但是为他和郡王准备的,县主并没有动。这一切和传闻中宫宴之外,温家人食不语、吃素的传闻一致。
      晚饭后,温舜英带着两人在府里散步,听怀周跟她实地讲解了一些改造之处。回鸣鸾堂听英昙背了今日的功课,又考了几问。英昙答得不错,她这才说:“我忙的时候,每日昙儿的功课就由你来监督,他虽然用功,但还是不能放松。”这话刚落,黑衣的男孩便向怀周行礼道:“请先生指教。”怀周连忙回礼,温舜英笑道:“先生这个词适合怀周。”言毕,就让人将英昙送回公主府休息。
      英昙走后,怀周本以为温舜英要开始看折子,却没想到她却挥手叫所有人都出去了,包括她的贴身宫女。一时间偌大的鸣鸾堂只剩下他们二人,烛芯燃烧的声音似乎都能听得见。一时间,怀周耳朵又红了。
      “怀周,你做我的长史,想要什么回报?”温舜英坐在那里,看着垂手温顺站着的少年。
      “县主,下臣的俸禄一个月是十两。吏部之前也跟下臣说过,寻常年节的赏赐不在这其中。每月四休,若是每年休息日不足,每少休一日补一两银子。若是做的好,年底还有五十两。县令年俸不过五十两,下臣所得已颇为丰厚”怀周认真回答道。
      “我说的是回报,不是俸禄。你做我的长史,要担的责任可比一个县令多。你若全年无休,吏部会按丞相属官的俸禄给你发。这是吏部给你的。我问的是你想要我给你什么?”
      怀周原本微微的笑意凝固了,他看着温舜英,似乎不理解她的意思。温舜英很有耐心的解释道:“我知道父亲叫你去过,他开出的条件不差。你不愿意走清贵的路子,却来我这里做家臣,你想要什么?”
      少年看着理所当然说出这一切的女子,半晌才开口道:“县主认为,下臣是别有居心才做县主的长史吗?”
      “有所求不是件坏事。”温舜英笑道:“人人都有所求,包括我的父亲辅佐我的母亲,也有所求。考科举,求功名,连中三元,却说自己别无所求,不觉得更让人担忧吗?”
      怀周轻轻叹息了一声,这让温舜英有些奇怪道:“怎么,觉得不好意思说?没关系,你尽管说,若你做得好,我会满足你的愿望。不论是眼下的惠及亲族,提携同辈,还是日后的高官厚禄,封妻荫子,你所求什么,都可以先讲出来。什么可以,什么不可以我也与你说清楚,这是合作愉快的基础。”
      “县主可知我为何来考科举?”怀周突然抬起头,直视温舜英,这样子仿佛又回到了殿试上那个面对众人从容不迫少年,也不再用“下臣”这样的谦词。
      “不知,你说来我听听。”温舜英饶有兴致的看向眼前似乎突然有点生气的怀周,觉得他气鼓鼓的样子颇像自己养过的雪貂小白,虽然努力表现出自己的凶悍但还是很可爱。
      “我是为了辅佐县主而来。”怀周说完,温舜英忍不住笑了一下,她看着怀周皱了眉,便抬手道:“抱歉,怀周,这句话虽然我听过很多次,但是被你说出来,我有点惊讶。为辅佐我而来,辅佐我做什么呢?天下是陛下的天下,就连我都是辅佐陛下,你说要辅佐我?”温舜英的笑意突然间消失了,冷冷的表情让她看起来真正像那位丞相父亲一样危险且慎重:“辅佐我,你能得到什么?”
      “县主应该还记得,四年前,也就是乙卯夏,您成年生日后入朝听政。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驱逐了乐师白子,但同时允许苗地之人整族搬迁至赵州五县生活,苗人故地纳入大魏,驻扎军队守边。”怀周突然提及苗地,让温舜英的表情缓和了一下道:“确有此事。”
      “苗人不多,据说只有五千余人,以相互间亲疏远近大约分了五组,在赵州五县安家。我的家乡谷粱县大约有八百苗人迁入,若耶溪村不大,所以有五户二十人三住下。他们的居所和耕种的田地根据每家的人头,是从当地供给县主的公田中划拨的。也就是说当地人可以减少相应的公田耕种和纳贡。”怀周说到这里,温舜英微微皱眉:“此事很重要吗?”
      “对怀周来说,很重要。”少年似乎陷入了回忆:“那时的我十六岁,游历过大魏四州中很多地方,读过很多书,老师们也都夸赞我聪慧,说没什么可教我的。很多人都说,我能够中状元,位极人臣,为家族增光。”
      温舜英表情柔和了些:“他们眼光很好。”
      “但我那时并不这么想。我读过朝廷撰写的大魏历史,看过很多民间小册子,在不同的地方听过不同的传说。县主,我并不明白温氏为何要下山辅佐先帝,又为何明明已经得到了一切又放弃。人人都说,县主和三皇子姓温是先帝恩赐丞相,而事实上,我认为这是丞相在保护陛下。丞相选择了当初一无所有的先帝,先帝得到了天下,丞相却连自己的儿女都无法获得继承天下的资格,那么丞相下山到底得到了什么?”怀周的话说的轻松,但是内容却是大魏举国上下没人敢问的。
      温舜英看着他仍那么勇敢的直视自己审视,开口道:“四年前,你觉得我的父亲辅佐我的母亲这个选择,不能理解。”
      “是的。以丞相的才华天下唾手可得,我不明白他为何不干脆自己做皇帝,先帝也可以做皇后。”怀周的话让温舜英又笑了起来:“若是有才华的人像怀周这样有不臣之心,可不是件好事。”
      “县主,您刚刚说,人人都有所求。如今朝堂上众臣俯首,将帅听遣,万邦来朝是因为陛下是先帝的儿子吗?不,是因为大魏的朝堂不但有先帝的儿子做皇帝,还有复国的重臣做护卫,有温氏扶植的地方重臣拱卫,更有丞相和县主这样的利剑时刻悬在他们的头上。如果帝王孱弱,重臣林立,那么人人都会有不臣之心。他们中很多人的忠诚不是献给先帝贺仁德,而是献给力量与财富,献给淳于元帅的大军,少府大人无边的宝库,献给对温氏智慧与谋略的畏惧。我并不想与这样的人同殿为官,同朝为伍。”怀周一番话说完,他握紧了拳,很显然有点激动,甚至呼吸都急促了些。
      温舜英慢慢收了笑容道:“很显然你现在改主意了。”
      “改了一些。”怀周答道:“苗人迁来后,不太会种植,村里每家每户都派了人轮流教他们。我不事农桑,没什么帮得上忙的,因为喜欢看杂书而略懂一些苗文,村上便让我负责农闲时教他们大魏的官话和文字。我每年都会有一段时间整天和他们在一起,语言交流顺畅后,我听他们讲过许许多多感恩县主的话,也听过很多关于苗地艰苦的描述。他们慢慢变得和我们很像,甚至几乎看不出分别。他们第一次收成的时候还按照大魏的习俗,换了肉干给我做束脩。”说着,怀周似乎是回忆到了开心的事,嘴角上挂了一丝笑容:“去年他们想去晋阳看看,回来后身上挂了彩,据说是在外面听贩夫走卒说了什么县主跋扈之类的段子,当场和人打起来。闹得官府都来人了。”
      温舜英听了也笑了一下:“说我跋扈,倒也没错。”
      “在他们每个人的家里都有县主的画像,对他们来说,县主就像是神一样。在他们鼻青脸肿回来后,还不忘虔诚礼拜县主的画像时,我意识到,或许先帝当初打动丞相的就是这样的仁德。那些在书里我已经看过一遍又一遍的仁政,这是第一次在我眼前出现。我看着那些被恶劣环境折磨的人一点点的丰衣足食,身健体康,这就是仁德的力量。县主和曾经的六公子一样,人们总认为是因为帝王的偏爱使得你们随心所欲,僭越专断。但我看到的不是,我看到的是大魏再无豪族圈地蓄奴,是苗地之人也可活在适居之地繁衍生息,是我等平民白身也有机会在朝堂上实现自己的梦想。”怀周说着,黑眸闪起了光彩:“天下英才,源源不断的都会前往陛下阶前,而保护陛下的县主,为了仁王的仁政得以实施而拿起武器面对一切危险的县主却太孤单了。就像是曾经独自承担一切的六公子再未出过镇国塔,县主也在承担着六公子留下的,护卫仁德的责任。所以怀周决心参加科举,一步一步走到县主面前。怀周所求,只是告诉县主,怀周想同县主一起分担,无论是何结果,怀周都要站在县主身边。为此,启程前怀周已经告知双亲,若我此次得官,请他们将我从家谱除名,日后位极人臣则罢,身死族灭也只有我怀周一人。”
      温舜英看着他说完一切,又安静的低下头,仿佛说完刚才的话便用尽了所有的勇气。室内沉默着,不知过了多久,温舜英轻轻叹了口气:“你所求,只是永远站在我的身边。”
      “是,县主。”少年声音虽然不大但异常坚定。
      “那可太危险了,怀周。”温舜英说着站起身走到了少年的身边,她这次双手捧起了少年的脸,凑近了他,鼻息之间少年的脸变得通红,温舜英道:“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等不到最后就死了呢?我的二叔、四叔、五叔、六叔都想过永远站在仁王的背后,看盛世繁华,但他们都走了。只有我的父亲留下了,但永远承受着失去挚爱的痛苦。你这样的才华,应该求一些稳妥的东西,名、利、权势、美人,和朝堂上大部分人一样,得到长久的快乐与幸福。这是我能给予你的,也是你应该走的路。”
      “如果县主不愿意,那怀周愿意回若耶溪边继续教书。”少年忍着害羞,认真回答。
      温舜英看着他的眼睛,直到怀周不好意思的垂下眼帘,她放开了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温舜英陷入了思考,怀周也没有打扰她,只是安静地站着。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温舜英再次看向怀周:“好,我答应你。”
      怀周愣了一下,抬眼看向她,眸中带着欣喜的神色,温舜英再次肯定道:“我答应你,让你站在我身边,怀周。如果你反悔了,我就杀了你。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选择,要永远站在我身边吗?”
      “是的,县主。下臣九死不悔。”怀周又用回了谦词,正式向温舜英行了一个跪拜的大礼:“谢县主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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