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昭趣谈

作者:妙妙其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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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妖案(六)


      魏璟见阮玉如此,忙带着襄阳还礼。她未出声面儿上先带了三分真诚笑意,对阮玉道:“在下常璟,几月前家中有变,不得已来京城投奔叔父。不瞒姑娘,我叔父虽是商贾人家不缺吃穿用度,但到底我是寄人篱下不愿伸手要银子。近来常听我这贴身带着的丫头说,阮姑娘做生意很是有一套,买卖都极红火。我手头还有些闲钱,虽不多,但也想在这京城做点自己能做主的营生,也不至于不知哪天就被随意许配了人家。”

      魏璟停下话头,眼中似有无奈。她叹口气,稳了稳心神,接着柔声道:“今日得见,妹妹我实在觉得姑娘很是面善,想着就近在旁边的如意楼请阮姑娘和润儿姑娘用些便饭,不知二位可得空?”

      阮玉听罢,眉心微蹙,转身给魏璟倒了杯茶,请魏璟主仆二人落座。那润儿姑娘还要招呼胭脂铺的生意,先出去忙了。

      这阮玉虽生了一双标致的桃花眼,却并不灵动。她温柔的看着魏璟,目光却没什么温度。一开口,声音还是淡淡的:“姑娘谬赞了。我也不过是因着开店的年头久些,日复一日的攒了些经验教训罢了。不过既然姑娘处境尴尬,又亲自来寻我,那阮玉必是有问必答。不知姑娘要做的是什么生意?”

      魏璟闻言一顿,垂眸扫了眼自己腕上戴着的镂空雕四季花卉镯子,复笑道:“还没最后想好,但别的妹妹我也不懂,就想着卖些珠翠首饰。无论如何,阮姑娘愿意帮我,这样的大恩常璟没齿难忘。”

      看着魏璟和襄阳对着自己又是规矩一礼,阮玉淡淡的笑了。她那双略显空洞的眼睛看着魏璟,声音轻缓说道:“常姑娘不必如此。姑娘发上戴的璎珞看着不俗,所用珠串皆非凡品,可见眼光极佳。姑娘若是决心做那首饰生意,必不会差了去。”

      魏璟闻言面色不改,心里却一沉。正不知该如何答话时,只听那阮玉接着道:“妾身今日怕是没空,要拂了姑娘的好意了。姑娘心细,只要专心开那首饰铺子,不把心思用在别人家的铺子上,生意必会红火。”

      看着阮玉没什么表情的一张脸,魏璟心里反倒松了口气。魏璟今日出门特意没穿戴什么平常百姓不能越制使用的东西,没成想百密一疏,忘了自己脑袋上顶着的璎珞是儿子派人用最好的材料特制而成,虽是普通样式,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价值连城,估计把竹寻书肆、泽玉斋还有中间的如意楼一起给盘下来都够用了。

      还好,虽然阮姑娘看出了魏璟并不是她自己说的那般落魄无奈,但也只是以为魏璟是那不懂规矩的同行,堂而皇之的来打探生意经,没把魏璟的身份和办案的官差联系起来。

      魏璟听阮玉暗中挤兑自己,面儿上毫不尴尬。再稍坐了坐,就寻个由头带着襄阳溜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看着魏璟和襄阳跟着润儿姑娘进了书肆里间,季棠和季桥明白魏璟的用意,便按昨晚约定好的,打算去如意楼查探。

      季霂今天其实并非来竹寻书肆买书,而是他要卖书。他打小就特爱听故事,听了故事脑子里就总有许多稀奇古怪的想法,有了想法就总想着能把它们都记下来。季家对小儿子的管束特别严,因此季霂十年如一日的兢兢业业温书做功课,唯一的消遣便是写写话本了。

      季霂躲在自己院儿里偷偷摸摸写话本这事儿季家老太爷不知道。季霂的两个哥哥还有三兄弟一直在朝中默默无闻的亲爹都暗戳戳的帮小霂儿瞒着季为知。

      而季霂来卖自己写的话本也不为别的,无非是老大不小的了,不想伸手问哥哥们还有亲爹讨银子,就自己搞点小营生也好能多买些话本看。

      今日赶上负责打理书肆的伙计不在,那卉青又总是低头忙自己的看都不看季霂一眼。季霂不想打扰他,就跑去隔壁泽玉斋,找润儿姑娘商量卖书的事儿。

      季棠季桥见他有自己的事要忙,便打了声招呼就往如意楼去了。

      还得好久才到晌午,如意楼正门还没开。季家兄弟俩绕到酒楼后院的小门外,就见那小门开了条逢,一个六七岁大的小男孩儿正在院子里捡石头玩儿。

      不一会儿,从酒楼后门里出来个妇人,手里还拿着个刮了一半皮的土豆。那妇人看起来还算年轻,身上衣服也不是普通百姓家能随便穿得起的,但妇人脸上有些愁容,牵着那蹲在地上捡石头的小孩儿进了酒楼。

      季棠和季桥在门外树下又等了会儿,院子里再不见有人。

      季棠边留意着院里动势边道:“据大理寺的人探查,如意楼少东家秦如意的父母因病身体不大好,很少到这酒楼来。秦如意和妻子冯氏成婚八年,育有一子。方才那院中的妇人和小孩儿应该就是秦如意的妻儿。”

      季桥立在季棠身边点点头,两人各自思索。融融暖阳透过层层枝叶,微风过处,空气里沁着春日气息。

      不多时,季桥先出声道:“大哥,这冯氏的嫌疑可以排除了。”

      季棠转头看向季桥,“嗯,这如意酒楼虽是看着生意红火,但秦家的家底其实早就被秦如意吃喝嫖赌给挥霍一空,到秦如意死前已经到了入不敷出欠债累累的地步。”

      季桥点点头接着道:“没错。冯氏作为秦如意的妻子,时常会帮忙操持酒楼杂事,对家中情况是了解的。在这种情况下,不大懂酒楼经营之道的冯氏是不会冒然杀了秦如意的,否则即使是卖了酒楼也只够还债的。家中还有四位老人要照顾,冯氏一个女人家完全负担不起。据周围街坊说,冯氏为人本分孝顺,即便对秦如意有恨,也不会弃双方老人于不顾。”

      季棠略一思索,说道:“既是如此,我们就跟冯氏亮明身份,让她仔细回忆回忆都有哪些人找过她、有意盘下如意楼。”

      如意楼后厨人不算多,很难想象京城最红火的几家酒楼之一,后厨竟只有这么少的人手。

      冯氏在知道季家兄弟是官家的人后,有些拘谨,左手拇指指甲一直在下意识的摩挲食指。

      季棠问一句冯氏就答一句,季桥一直坐在旁边安安静静的看着冯氏,偶尔冯氏看向他,他就温和的笑笑。

      冯氏虽然话不多,但关键信息也都说了出来。

      秦如意死后,确实有不少人想出银子将如意楼盘下来,其中也包括城西湘水楼的东家杜铭清。但是冯氏都没答应。

      冯氏刚开始还能勉强维持住脸上的表情,说到这儿时整个人突然崩溃,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了下来。冯氏望了眼还在院子里玩儿的小男孩儿,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

      季棠见不得女人落泪,板着脸立在那,有些手足无措。季桥见冯氏尽管哭的这么凶却依旧是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便放缓了声音劝道:“夫人,山穷水尽,柳暗花明。”

      冯氏自知失态,抽出袖中帕子擦了擦眼睛,哑声道:“不是妾身不愿卖这酒楼,实在是无奈之举。”冯氏抽噎两声接着道:“秦如意那畜生已经将家里的宅子抵了出去,妾身也是在他死后才知晓。如若妾身再卖了这酒楼还债,那妾身一家老小真的要流落街头无处可去了......”

      季棠听罢问道:“可这后厨中虽是人手稍显不足,酒楼还是在正常经营。可是夫人找到了其他破局之法?”

      冯氏摇头苦道:“哪有什么破局之法?那些债主见秦如意死了,一个两个都来酒楼催债,真真是快把妾身逼到绝路了......可就在三日前,妾身突然收到一封信,那信上说有一外地来京不久的商人愿意出重金盘下这酒楼,且那商人知道妾身家中难处,愿意收留妾身一家几口人住在如意楼中几间闲置的空屋里,妾身也可以继续留在酒楼里做些杂活以养家糊口。”

      冯氏话音刚落,季棠适时附和道:“这可真算得上是柳暗花明了,不知后来那人可有兑现所言?”

      冯氏见官府两人如同唠家常般同自己说话,也不那么紧张了。遂接着说道:“信中说,买家近几日老家有急事要先回趟老家,一个月后才会返京。但他会把银票放在几条街外的济世堂并跟那里的伙计说好了妾身会亲自去取,又让妾身这一个月里先帮他继续照看这如意楼的生意。”

      其实那信里还说了,若是有人问起,让冯氏莫要提如何取得银票的事,免得多生事端。不过冯氏想着,如今银票已经取得,不会出什么岔子了,再者说这两位官府的官差看着也不像坏人,就把这段也给他们说了。

      待季家兄弟出了酒楼后院,季桥轻声道:“大哥,你注意那冯氏的手腕了没?”

      季棠白他一眼嗔道:“我注意妇人家那处做甚,我,我......”

      季桥看他面儿上有点红,就知道他这是想到那位了。他家大哥也真是个奇人了,战场上那么杀伐果决一个人,人前也常一副冷淡样子,怎么这么快就被那位长公主给收拾服帖了呢。

      殊不知,在魏璟心里,她自己根本就是什么都没做。完全是他大哥在不断的自我攻略。

      季桥摇摇头,对季棠正色道:“她抬手拭泪时,我看到她手腕上有淡淡的青紫痕迹。虽是不重,但地方却不小。我怀疑秦如意死前曾很严重的打过她,以至于这么些时日了痕迹仍在。而且从她方才对秦如意的态度来看,很有可能不止被打过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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