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而生

　　待杨枫眠洗漱完了，两人去往前院吃早饭，今日起得很早，路上碰到杨刺史。

　　杨刺史惊奇的看着杨枫眠：“今日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杨枫眠对着杨刺史行了个礼：“父亲。”

　　杨刺史皱着眉看着杨枫眠，怎么叫的这么生疏，嗯了一声，点点头算是回应。

　　两人沉默的向膳厅走去，一路无话，两父子之间的不是亲密，却是疏离。

　　跟在后面的耳舒无奈的跟着，这父子两倒是说点什么啊。

　　郎君不说话就算了，怎么大朗也默不作声的。

　　同行了一段路后，杨枫眠一个转身，向大门走去。

　　杨刺史疑惑的叫住杨枫眠：“去哪？膳厅在这边。”杨刺史伸手指了指方向。

　　杨枫眠转身淡淡的回答道：“我去衙门。”

　　杨刺史叹口气，平时赖床不起，今日怎么这么积极：“现在还早，吃了早膳再去也不迟。”

　　杨枫眠依旧冷淡的说道：“不用了，我们在路上也可以吃，要是吃了，又该说我不恪守其职了。”

　　杨枫眠行了礼，便径直走了。

　　杨刺史想要叫住杨枫眠，但是话到嘴边又制止了。

　　杨刺史不悦的看向耳舒：“他这是什么意思？他要做的对，我会批评他吗？”

　　耳舒垂着头心里是左右为难，为什么她老是陷在这父子两人之间啊，她做错了什么。

　　耳舒犹豫的想着替杨枫眠修饰一下，但是想想这父子两本就不够了解对方，又沟通不好。

　　她在从中迂回也不是事，想想还是说实话吧：“郎君就是这脾气，抱怨两句，过两天自己就好了。大朗不要对其太过在意。”

　　杨刺史不满的叹口气，一个大男人怎能这点心胸，但是他并没有说出来。

　　耳舒看着杨刺史，怎么感觉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去吧。”杨刺史下达命令，不顾耳舒回应，自己就转身走了。

　　耳舒在后面默默行礼，小跑的跟上杨枫眠。

　　府外，杨枫眠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见耳舒出来，不悦道：“他是不是又说我了。”

　　耳舒摇摇头：“没有，但是我发现了一个事实。”

　　“什么？”杨枫眠反问道。

　　耳舒笑笑：“你们父子俩真像。”

　　杨枫眠不解，“我哪里和他像了？我从不要和他像呢。”

　　耳舒没有答，因为他可不敢直面说自己主子小心眼。这父子两明明都一样。

　　耳舒和杨枫眠没有多废话，一路来到久香街，在面馆老板摊上坐下。

　　面馆老板前来招呼一看又是耳舒二人，脸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官爷，怎的又是您啊。”老板小声的抱怨道。

　　杨枫眠当做没听见老板的抱怨：“来两碗面。”

　　老板应了去煮面了。

　　正当二人享用着自己的早膳时，程县丞走了过来：“杨县令，今日好早啊。”

　　杨枫眠疑惑的看着程县丞：“程公怎么也在这儿？”

　　“我来吃面啊。”说着程县丞也在桌位上坐了下来。

　　杨枫眠看向耳舒，耳舒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

　　“程公也爱在这小摊吃面啊，怎么以前没有见到过你呢。”杨枫眠试探的语气说道。

　　“哎呀～”程县丞做作的摆摆手：“这不是杨刺史下命令嘛，要我们自己下场查看民情，所以我今一早就起了。就是为了看看这百姓日子过得怎么样。”

　　杨枫眠阴阳怪气道：“是嘛，看来程县丞以前忙的都不知道老百姓过的什么生活啊。”

　　“可不是嘛，就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发现自己都在白忙活。”程县丞唉声叹气的直摇头。

　　无视杨枫眠的话里有话，一副惭愧至极的样子。

　　杨枫眠冷漠的看着程县丞演戏，他算是明白，那个江湖流派为什么要在长街收保护费了，长街地理偏僻，经济并不如久香街一般。

　　按照昨日的推测，幕后主使若真是衙门内部人员。

　　那他们一定知道他杨枫眠在久香街活动平繁，他们自然是不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搞这些小动作。

　　杨枫眠心想着，觉得自己的推断极有可能，不免的自顾自的点点头。

　　“杨县令，您在想什么呢？”程县丞伸手在杨枫眠面前晃了晃。

　　杨枫眠不满到把程县丞的手拍掉：“赶紧吃吧，吃完随我去长街。”

　　程县丞直直的看着杨枫眠说道：“去长街干什么？”

　　杨枫眠低着头吃面没有立马回答，顿了顿才说道：“当然……是调查秦虎啦。”

　　程县丞迟疑的眯了眯眼睛，耳舒也疑惑了一下，但是很快的又明白过来，郎君是不想打草惊蛇。

　　“秦虎的事，不是已经了解了吗？”程县丞犹豫的说道。

　　杨枫眠点点头：“是啊，但是我想替秦虎洗清罪名，他不是自愿加入帮派的，是那些人逼得。”

　　杨枫眠一脸天真的说道，眼里满是对秦虎的惋惜。

　　一旁的耳舒看着杨枫眠演戏，差点忍不住笑出来，拿出手帕，假装擦嘴。

　　“杨县令真是菩萨心肠啊！在下佩服！佩服！”程县丞拱手作揖。

　　但是心里满是不屑，小年轻就是小年轻，就知道操这些闲心。

　　杨枫眠摆摆手，摆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好像接受了程县丞的恭维。

　　程县丞看着杨枫眠，这更让他觉得眼前的人，没有一点威胁。

　　这样的小年轻在他们眼里就像蚂蚁一样，随便拿捏。

　　几人吃了饭，程县丞跟着杨枫眠一起去了长街，路上，几人都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程县丞比杨枫眠还有高傲的姿态，让杨枫眠和耳舒看的很不爽。

　　不过他们都没有声张，就让程县丞活在自己以为的世界里吧。

　　杨枫眠三人，一路来到长街，程县丞不管不顾的在杨枫眠面前先下了马车。

　　耳舒在后面想要提醒，但是还是忍住了，就这样吧，他越是嚣张自信，越容易露马脚。

　　杨枫眠与耳舒在程县丞背后相视一笑，都想到一块去了。

　　程县丞下了马车，四周看了看，回头问杨枫眠：“杨县令，我们去哪？”

　　“嗯～先到处逛逛吧。”杨枫眠也看了看四周说道 。

　　耳舒看着一旁的小摊，是卖扇子的，耳舒走过去。

　　看了一眼老板娘，随手拿起一把扇子：“大娘，你的扇子怎么卖？”

　　老板娘看着耳舒他们从马车下来，那马车一看就是有钱家的。

　　而两男人还穿着官服，一定是官府的人。

　　耳舒不见老板娘回话，把目光投向老板娘，只见她不安的打量着他们。

　　“大娘？”耳舒唤了老板娘一声，老板娘紧张的回神：“哎呀～娘子不好意思，这把扇子五钱。”

　　耳舒颠颠扇子，扇子做工扎实，五1钱有点少了吧。

　　耳舒看着老板娘的神色不对，打算继续问问，指不定能问出什么。

　　“大娘，最近生意怎么样？”耳舒看着老板娘眯起眼睛笑笑。

　　老板娘看着耳舒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紧张的情绪不免放松了一点：“挺好的。”

　　耳舒点点头：“好就行，那你们这的市金贵吗？”耳舒意味深长的看着老板。

　　老板娘看了看一旁站着的杨枫眠和程县丞，摇摇头：“不贵，不贵，一月也就几十钱。”

　　耳舒看看老板娘也是知道问不出什么了。

　　看来他们来到草率了，因该准备一下的。

　　“大娘，这扇子我买了。”

　　耳舒付了钱，手里摇着扇子不走，老板娘不解的看着耳舒，耳舒连忙解释道：“你看我把正事忘了，你知道秦虎吗？”

　　“秦虎？你找秦虎做什么？”老板娘狐疑的回答道。

　　耳舒品出了里面的意味：“你是认识秦虎的吧。”

　　老板娘点点头，耳舒继续问：“那你知道他已经被人谋害了？”

　　老板娘惊讶的瞪大眼睛：“他死了？”

　　耳舒点点头。

　　“我不知道，那你们来是？”

　　“哦，是这样的，我们来是调查秦虎的身世的。”耳舒解释道。

　　老板娘一听眼里闪过一丝失落，耳舒眼尖的捕捉到了。

　　她有预感老板娘不是因为听到秦虎的死失落，而是发现她们不是来调查市金的事而失落。

　　耳舒试探的问道：“你知道秦虎是干什么的吗？”

　　老板娘连忙摇头摆手：“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耳舒看着老板娘的反应，心里多少有数了。

　　耳舒回到杨枫眠身边，杨枫眠看着耳舒，轻声问道：“问道什么了吗？”

　　耳舒摇摇头，“那个大娘不知道秦虎已经死了。”

　　“不知道？”杨枫眠疑惑：“秦虎失踪这么多天了，我们也查了这么多天了，一点信息都没有透过来？”

　　耳舒摇摇头她也想不清楚。

　　一旁程县丞看着耳舒和杨枫眠眉来眼去的靠近了说道：“怎么，杨县令又发现？”

　　杨枫眠看着程县丞说道：“这附近的好像信息不是很流通啊。”

　　程县丞一副了然的样子：“害～这里偏僻嘛。”

　　杨枫眠想想觉得不是，帮派只在长街活动，秦虎消失这么多天，必然有人讨论。

　　而住在长街的百姓因该是知道些消息的。

　　杨枫眠看着程县丞，他们来长街打探，帮派的人多少是有所防备。

　　或许是早就已经让人打点好了。

　　杨枫眠想想觉得很有可能，但是不慌。

　　这次本就不是真的来查秦虎的，只是试探程县丞罢了。

　　“程公，你办案经验丰富，不如这次就由你打头，让晚辈学习学习？”杨枫眠拱手作揖，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

　　程县丞被戴了高帽子，一时飘飘然：“那在下献丑了。”

　　说着抬头挺胸的朝一处修面的店里走去。

　　老板一早就远远的打量着他们，见他们走近了，早早地起身一脸笑呵呵的迎着三人。

　　程县丞走进屋里，先是打量了一下。

　　然后便坐在了凳子上，理理衣袖，一副等着修面的样子。

　　“客官修面啊？”店老板寒暄到。

　　程县丞坐在凳子上，气定神闲的嗯了一声。

　　店老板得令，看着杨枫眠了耳舒：“这两位客官，您二位现在一旁坐着，我先给这位修面。”

　　杨枫眠点点头，随手拉了一把椅子坐下，耳舒在杨枫眠身后站着。

　　这时程县丞和店老板已经寒暄了起来：“老板最近生意怎么样？”

　　店老板殷勤的回答道：“也就那样。不算多好，但也不坏。”

　　“嗯～”程县丞轻声嗯了一声，闭上眼睛开始享受：“那就好啊，现在这世道啊。你们这些做生意的也不容易，能吃饱饭也就不错了。”

　　“现在这世道挺好的啊。”店老板回答道。

　　程县丞哈哈一笑：“好？你猜我来这干什么来了。”

　　店老板看着程县丞犹豫道：“官爷是来查案的？”

　　“那可不！”程县丞跟着店老板闲聊着。

　　耳舒在一旁左看看右看看，突然对上一个怪异的眼神，而那人对上耳舒的眼神，立马又转向别处。

　　“哎呦！这是出了什么事了？要官爷亲自出面。”店老板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那还不是要问问你。”程县丞闭着眼睛懒洋洋的说道。

　　“问我，我可什么都没干啊。”店老板紧张的手都在抖，手里也停了动作。

　　程县丞眼睛眯开一条缝，摆摆手：“你紧张个什么劲，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店老板点头哈腰的连忙说是。

　　“秦虎知道吗？”程县丞透过镜子看着店老板。

　　“秦虎！我知道啊！那小子去哪了？我好些天没见着他。”

　　“那小子死了！”

　　“死了？哼！活该！”店老板义愤填膺的说道。

　　“哦～？”程县丞拉长了声调，疑惑的问道：“为何这么说。”

　　店老板激动的手舞足蹈：“那小子就是天杀的！跟着他几个混混兄弟，时不时的就在我们这打家劫舍的抢钱。”

　　“真的？”程县丞反问道。

　　店老板信誓旦旦的说：“当然是真的！不信你可以去问别的乡亲。”

　　一旁的杨枫眠看不下去了，这两人一唱一和的也太明显了，真当他是傻子看不出来吗?

　　“那你们为什么不报官？”杨枫眠问道。

　　店老板转头看着杨枫眠：“咱不敢，那小子就是一个亡命之徒，若是我们报官他会报复我们的。”店老板说的痛心。

　　杨枫眠回头和耳舒对视一眼，看来那幕后主使就是要弃车保帅了。

　　只要证实百姓咬死说不敢报官，他们就能躲过失职之罪。

　　不仅能躲掉失职之罪，若是他们查不出幕后主使，他们还可以再日后作威作福。

　　“官爷，您看，您还满意？”

　　程县丞对着镜子仔细的照照，满意的点点头。

　　店老板看着杨枫眠：“这么官爷，现在该您了。”

　　杨枫眠一愣，摆摆手：“我不修。”

　　店老板退到一旁。

　　程县丞走到杨枫眠面前：“杨县令，您也听到了，秦虎啊，他就不是一个好人。咱真没必要为他，这般大费周章。”

　　杨枫眠看着程县丞的脸，笑笑：“程公说的是，我还想去别的地方问问。”

　　程县丞的眼神暗了下来，但还是客气的认同了。

　　程县丞领着杨枫眠走出去，向外走时，耳舒路过之前与之对视的人，又仔细的看了看他。

　　而这回男人没有躲开耳舒视线，而是直直的对上耳舒的眼神。

　　耳舒看着男人，男人坐在店门边上的小凳上，身形颓废，眼里带着一丝怨恨。

　　耳舒路过男子是，忍不住停了下来，想要问问男人为什么这么看着她。

　　但是耳舒还没有开口，一旁的店老板走了过来：“这位娘子，您还有什么需要？”

　　店老板挡在耳舒与男人之间，脸上挂着笑。

　　但是在耳舒眼里，这简直是皮笑肉不笑，诡异的很。

　　还没等耳舒开口，杨枫眠一把把耳舒拉到身后，对着男人说道：“你是大能吗？”

　　男人皱着眉，疑惑的摇摇头。

　　杨枫眠叹了一口气，转身对耳舒说道：“你看我说你认错人了吧。”

　　耳舒没说话，程县丞也立马走过来，眼神机警的看着耳舒：“有什么问题吗？”

　　耳舒看着程县丞犹豫道：“我见这位大哥看着眼熟，想问问。”

　　程县丞狐疑的问道：“眼熟？那你们认识？”

　　耳舒摇摇头。

　　程县丞警惕的又问男人：“你认识她吗？”

　　男人也只是摇摇头。

　　程县丞在耳舒与男人之间来回的看着，一时不知道该是信还是不信。

　　杨枫眠看着程县丞紧张的样子，心想。

　　这程县丞都快把做贼心虚写在脸上了，看来他们的怀疑也八九不离十了。

　　“我也看这位大哥眼熟，实在是太像我们之前遇到的人了，是吧，耳舒？”

　　耳舒看着杨枫眠点点头，没说话。

　　因为她不知道说什么，隐隐的她感觉自己又做错事了。

　　程县丞看着耳舒和杨枫眠二人，实在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笑笑道：“既然是认错人了，那就别耽误了，我们再去别处问问吧。”

　　杨枫眠点点头，拉着耳舒的手：“程县丞带路。”程县丞点点头，在前面带路。

　　接下来，程县丞带着杨枫眠和耳舒，又去了几家门店，无疑还是那几个问题。

　　末了，程县丞又领着杨枫眠回到马车边：“杨县令，咱问的也差不多了，可以回去了吧。”

　　杨枫眠点点头，先行上了马车。

　　车内，几人随着马车颠簸着，杨枫眠看了一眼正在闭目养神的程县丞：“程县丞对今日的调查，可有想法。”

　　程县丞缓缓睁开眼睛，捻着自己的胡子：“今日所查，想必杨县令已经看明白了，那秦虎就是一不良之徒。”

　　杨枫眠附和着点点头。

　　“所以这事，在下觉得以不须在多做纠结，直接结案即可。”

　　杨枫眠点着头：“程公说的即是，那程公对江湖帮派收取保护费一事，有何想法？”

　　“什么江湖帮派，不就是一群小混混嘛。那香囊的大娘不是说，没回都是秦虎带着几个人，去街上要钱。”程县丞一副不屑一顾的说道，好似对着这种事唾之以鼻。

　　杨枫眠依旧点头：“我觉得程县丞说的即是，秦虎失踪多日，那几个小混混肯定也已经猜到些什么，早就做鸟兽散了。”

　　“对！对！对！”程县丞伸出食指，点着空气，殷勤的附和着。

　　杨枫眠又说道：“就几个小混混一定很难抓吧。”

　　程县丞一副遗憾的说道：“那可不，一群小混混，无名无姓的，除了长街的人认识，你上哪去打听去。”

　　杨枫眠向程县丞倾倾身子，眯着眼睛，小声说道：“那这事就了了？”

　　程县丞学着杨枫眠，小声的说道：“这事可以了了。”

　　杨枫眠重重的点点头，一拍大腿：“行，这事就这么了了。”

　　程县丞阴着点点头，眼里透着一丝阴险。

　　杨枫眠又突然严肃的看着程县丞：“下次，下次一定要抓到这些没有王法的人。程县丞，你一定要仔细的看着，如有下次马上汇报给我。”

　　程县丞跟着杨枫眠一样变得严肃，拱手作揖道：“那是必须的。我觉对不会让这些人在外面逍遥法外。”

　　“程公，经过今日一同查案，才深知程公办案的高明啊。以往是我无知了，还请程公莫要和小生计较。”杨枫眠一脸羞愧的伸手扶额，偷偷的看了一眼耳舒。

　　被阿谀奉承的程县丞，虚荣心得到强烈满足，哈哈一笑：“哈哈！杨县令还年轻，还有很多要学习的地方。但是不管怎样，这以后是你们年轻的天下。”

　　程县丞飘飘然的，但是还不忘奉承回去。坐在一旁的耳舒把一切看着眼底，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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