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色尽是花落处

作者:挖到宝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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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叁 刺杀


      穆赫沧澜的会议仍然开在那间不大的议事厅,穆赫沧择到的时候,议事厅已经因为挤满了人而显得有些逼仄。
      这次的会议显然和前几天有所不同,阿秀能感觉到来自这些君主内心当中的那股躁动。摄政王还没有到,议事厅里的人都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他们都在谈论关于穆赫沧澜要将各部军力收编进穆赫王庭统一管理的事情,而今天的会议就是要君主们交出兵权。
      不得不说,穆赫沧澜的想法很大胆,如果不是经过了两年的内战,所有部族都被黑骑的所向披靡吓得心有余悸,估计大部分的君主这时已经造反了。
      要知道,很多年前,草原还没有成立联盟的时候,就是各自为政,哪个部族不是人皆为兵,何况成立联盟后,部族君主们都拥有自己的军队。在草原上,没有军队,或者不可以拥有自己的军队,那这个没有武力的部族就是其他部落的靶子,供人刀俎的鱼肉。
      很多人听到这样的消息都坐不住了,穆赫沧澜的触手要得太多了,军武力量算是这些君主的底线了,如果没有自己的武装,君主就是名存实亡的空壳架子,他们还将一直受到穆赫沧澜的压制。
      穆赫沧择代表朿勒部坐下后,阿秀看到穆赫族的大巫祭,一个瘦小干瘪的老头,还有一些人的目光都在他们面前流连。
      而在那些使臣君主的仆人当中,阿秀看到了好多眼神晦暗冰冷的人,那些人都是穆赫沧择从朿勒带来的杀手。
      阿秀站在穆赫沧择身后低垂眉眼,收敛气息,静静等候时机。过了一会儿,议事厅里突然鸦雀无声,是摄政王穆赫沧澜到了。
      穆赫沧澜比阿秀想象中要年轻的多,不说她是穆赫沧择的姑姑,就说她是穆赫沧择的姐姐也不为过。
      年轻的摄政王紫衣白裘,白狐尾领子蓬松的毛发围着一张充满风情的艳丽面庞。
      这张明艳的脸甫一出现,点缀在她衣发上的宝石统统都黯然失色,而见到摄政王容貌的人群都明显呼吸一紧。
      摄政王的凶残与她的美貌一样,使人震颤。
      穆赫沧澜浑身放松的坐下,全然感受不到议事厅里莫名焦灼的氛围,在她身边的纱幔后坐着的就是阿秀要杀的目标,阿伽难。
      穆赫沧澜慵懒的倚在座椅上,右手撑在扶手上,媚眼如丝,却更像蓄势待发的毒蛇昂首吐信,她打量着大厅里神色各异的众人,然后说道,“大家不要紧张,既然我说了要将君主们的兵力收归王庭掌管,那么作为王庭的王,我自然会保护所有人的周全,让东原的人在我的管理之下,不再忍受刀兵战火带来的痛苦。”
      她语气平静,可是了解她的人们心中胆寒。
      “摄政王,我理解你的用心,可是草原上的情况并不是你说的那么简单,如果我们不再拥有自己的武装,万一受到侵犯,我们应该如何自保,就算是您的力量再大,可是鞭长莫及,我们可不能让全族冒险,我等也不想成为族群的罪人。”祈部的君主从位置上站起来朝穆赫沧澜行了一礼。
      “祈部的君主说的是啊,这些年,东原各个势力横行,除了部族间的争夺,还有流浪的雇佣军团在四处游荡,加上那些公然背叛王庭的叛军,稍微大一点的部族有自己的军队可以自保,但那些小一点的部落可就没那么好运了。如果您还要夺取我们的兵权,就是将我们陷入必死的境地啊,请摄政王慎重!”完颜部的使臣从席间站了起来,对穆赫沧澜行了大大的一礼。
      有人开了头,持反对意见的人都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纷纷要表示自己的见解。
      “摄政王,收掉兵权不妥啊······”
      “这是否违背了联盟的铁律······”
      “摄政王不能再挑起纠纷啊······”
      眼看所有人唾沫横飞激动起来,一直矗立在摄政王下手的黑骑将目光压向所有人。穆赫沧澜挥手,示意安静,等到大厅重新安静下来才说道,“各位的忧虑和担心我很清楚,但是由王庭统一掌管草原的兵力是势在必行的决定,这是大势所趋,也是我们东原的将来。只有这样,我们东原才能更好的统一,从内而外的抗击那些不法之徒,把雇佣军和游匪赶出草原!”
      “既然摄政王是为了我们好,那不如说说,到底是怎么一个好法,收去兵权之后要如何管理草原,如何保障我们的安全。”大巫祭苍老沙哑的声音在大厅里响起,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大巫祭会表态,连穆赫沧澜都没有想到,甚至在纱幔后面的阿伽难都忍不住把目光放在了大巫祭的身上。
      大厅里安静下来,大家的目光都在大巫祭身上。大巫祭沟壑纵横,黝黑的脸上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轻笑,“摄政王可不能像小孩子一样任性啊,草原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如果摄政王一定要这么做,势必人心涣散,引起争端。穆赫族虽然一直是草原的首领之族,但我怕失道寡助,不日就被他人取而代之呐。”
      哼,穆赫沧澜看着大巫祭冷冷的哼了一声,目光在下众间扫视,然后停在了贺部君主的身上。
      贺部的君主收到了穆赫沧澜的信息,他从席间站了起来,对大巫祭拱了拱手笑着说道,“大巫祭的担心也不是多余,但是,草原这些年来确实分裂严重,要说起当年先辈定下的铁律,在座的各位哪个敢说自己是完完全全遵守的,一丝一毫都没有违背的。”
      “并没有吧?就像我们贺部这样的小部族,别说遵守铁律了,就是铁律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而其他的大部族自己胡编乱造,就是靠着这个铁律,可没有少欺负过我们贺部。好在多亏了摄政王,我们贺部才苟延残喘到现在。”
      “所以说,导致草原战火纷飞的不是摄政王,根本就是君主们的野心太大了,穆赫王庭已经管不了了。君主们在这里害怕会受到旁人的屠戮,其实就是你们自己在屠戮他人,为了草原早日摆脱战火,归于和平,我同意摄政王所有关于收去君主兵权的要求。”
      贺部的君主说完话之后,好多个投靠穆赫沧澜的君主都站了起来,纷纷表示附和,所以大厅里的阵营一下就一分为二。这两个阵营之间唇刀舌枪的开始互相招呼起来,大厅里一时吵吵嚷嚷,叫骂之声不绝于耳。
      “明明是贺部不要脸,做了摄政王的鹰犬走狗,自己侵吞小部落,却把受害者说成了自己,简直是贼喊抓贼!”
      “不肯交出兵权的君主,早就存有二心了吧,私自背叛王庭恐怕也是迟早的事情,还敢说自己遵从联盟铁律,叛贼!”
      “······”
      吵闹的声音越来越大了,甚至有人越过席位攀扯起来,黑骑们上前将闹事的人拉住,却有更多的人加入这场混乱中。
      “放肆!”
      不知是谁低呼了一声,席间杀手突然跃出,在众人间大杀特杀起来。
      黑骑冲进大厅,君主们的仆人侍卫拔刀反击。
      刹那间,大厅纷乱的彻底成了釜中沸腾的汤。
      这是穆赫沧择在暗中故意挑起的争锋。
      趁着人群混乱,阿秀慢慢的向纱幔的方向靠近,拔出缠在靴子里的短匕就往纱幔后的那个人影刺去。阿秀杀人惯了,出刀的速度很快,没有人能够阻拦她,她朝纱幔冲去,果然一击即中。
      穆赫沧择的真正目的只有一个人,那个人并不是穆赫沧澜。
      所以被黑骑拱卫的穆赫沧没有反应过来,在大厅里吵闹的人也没有反应过来,而穆赫沧择看着眼前的闹剧,始终面无表情。
      在纱幔拉扯下来的一刻,阿秀一脸的震惊,在极度的震惊下,心脏竟然像被狠狠捏住一般绞痛起来。
      纱幔后面坐着一个白色长发的男人,男人的眼睛是冰沁一般的蓝色。
      那怪异又美丽的模样,像是妖。
      阿秀愣愣的看着男人,看到他也在拧着眉头看着她,一种冰凉开始从脚底往身上蔓延,阿秀像是触电一般放开了匕首。
      阿秀想过很多和他重逢的场景,从西河到瀚海,又从瀚海到东原,她一次次寻找,一次次的失望,甚至想过也许他早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唯一没有想到的是,重逢之时,她差点亲手杀掉了他。
      原来,你就是阿伽难啊。
      她的匕首并没有完全刺中阿伽难,而是被他紧紧的攥住了。血从阿伽难的手心缓缓滴落,阿伽难疑惑的看着阿秀,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表情也变得震惊,他呆呆的凝视着阿秀,怔楞的蓝色瞳孔里竟不自觉的滴下一滴泪来。
      是穆赫沧澜的惊呼割裂了阿伽难的目光,穆赫沧澜抢过身边一个黑骑手里的刀,提着刀刚越过阿伽难,就要往阿秀的身上砍去,却被阿伽难捏住了手腕。
      以阿秀的速度,她还可以刺出一刀,但是在那一瞬间,她像是被施咒的木偶,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钉在了原地,四肢变得如同灌了铅一般的沉重。
      黑骑们发现有人行刺,统统往阿秀的方向挥刀而去,但在这时,席间乱斗做一团的刺客都冲了出来,和涌出的黑骑纠缠在了一起。
      整个议事厅再次陷入了乱战中。
      穆赫沧澜十分气恼阿伽难阻止了她,她还想挥刀,却被阿伽难死死的拉住,穆赫沧澜气愤的回头,“你在干什么?!她要杀了你!”
      “不要······”
      阿伽难怎么也不放手,穆赫沧澜只好对着黑骑们喊道,“把她抓起来!”
      就在黑骑们上前时,阿伽难却挡在了阿秀的面前,黑骑们一时不知所措,穆赫沧澜诘问道,“你疯了?她是刺客!”
      她美艳的脸庞猛然掀起一阵狂风骤雨,然而前一刻,看着厅上的杀戮,她的神情还好像是看一出无无聊乏味的闹剧。
      被阿秀刺中的仿佛不是男人,而是她的软肋。
      “你走吧。”阿伽难挡在住所有人,对僵住的阿秀说道。
      阿秀看着眼前白色的背影,一脸的恍惚,直到阿伽难又说道,“还不快走!”
      阿秀仿佛被一团乱麻堵住了喉咙,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她透过阿伽难看向虎视眈眈的黑骑和暴怒的穆赫沧澜,终于迈开了脚步。
      阿秀想要离开,黑骑们却不敢放过她,阿伽难看着穆赫沧澜说道,“让她走。”
      穆赫沧澜的眼睛都要恨的喷出火花了,但还是听了阿伽难的话,咬牙切齿的对黑骑们喝道,“放那个刺客离开,不许追击她!”
      席间的穆赫沧择和鲁图已在混乱中不知所终。而塔楼上低沉的钟声传进大厅,钟声就代表有人在攻打王庭。
      穆赫沧澜听到钟声,再看向大厅里时,反对她的君主都不知所踪了,黑骑们和杀手厮杀在一起,到处都是飞溅的血迹和残肢。这些杀手固然勇猛,但在人数众多,训练有素的黑骑合力围剿下,很快就被清理干净了。这时有侍卫飞奔进来通禀,“禀报摄政王,有不明军队在西侧攻打塔楼!”
      穆赫沧澜闻言倒并没有显得惊慌,好像一切都在预料之内,“封锁王庭,不能让一只苍蝇给我飞出去!”
      西风送来的乌云在天空中凝聚,低低的倾轧在草原上。风雪之势渐大,伴着风雪的声音,穆赫沧择透过漫天飞舞的雪花看向不远处的王庭,王庭的好几处城墙内的塔楼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势还在蔓延着。
      红色的火焰如同有生命一般蠕动着,吞噬着它所接触到的一切东西。渐渐的天边一角,被它的光芒燃成了红色。
      雪花落了穆赫沧择一身,干燥寒冷的风吹掉他的兜帽,露出了他苍白憔悴的脸庞。坐下的马儿打着响鼻,鼻子里喷出热气,很快就被风吹散了。
      鲁图骑着马从后面走到穆赫沧择的身边,提醒道,“殿下,该走了,再不走,穆赫沧澜就反应过来了。”
      穆赫沧择看着王庭白色的城墙,若有所思,“你说,那个阎罗会怎么样?”
      鲁图觉得那个阎罗并不该是穆赫沧择应该关心的,他们现在应该赶紧离开这里,但鲁图还是忍不住的问道,“殿下,为什么不让那个阎罗去杀摄政王。还有我们其实可以联合反对摄政王的君主们,直接宣战就好了,何必还这么冒险的回王庭?”
      穆赫沧择眯了眯眼睛,冷冷的说道,“我当然也是想要她尝一尝重要的人死在眼前的痛苦。那个阎罗也是对阿伽难重要的人,被一心寻找自己的人杀死,会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呢?我当然要亲自看着,那对狗男女在我面前痛苦的样子······”
      穆赫沧择平静的表情有了一丝扭曲,他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喃喃的说道,“我定要亲自杀了穆赫沧澜,将她千刀万剐,解我心头怨恨······”
      鲁图看着穆赫沧择忽然变得癫狂怨毒的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曾经那个率直阳光的孩子怎么就变得这么阴郁刻毒了呢。可是,这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他才多大啊,就遭受了那么多生命中难以承受的变故。
      自己曾经喜爱的姑姑当着自己的面杀死了自己的父亲,把年幼的他禁锢起来,当做傀儡般戏弄。鲁图无法想象,穆赫沧择这些年是怎么隐忍过来的。
      “请殿下启程吧。”鲁图为穆赫沧择重新戴上了兜帽,温柔的说道。
      “殿下,我们何时启程?!”
      大巫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鲁图回过头,只见素白的天地间,一支装容严整的护卫队伍正在静静等待着。大巫祭骑着一匹老马来回的在队伍前踱步,兜帽和围脖遮住了他大半干巴的脸庞,只露出了那双微微眯起显得有些狡猾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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