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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个爹爹
“娘亲,今日爹爹也回不来吗?囡囡想爹爹跟我们一起吃饭。”到寝室后谊娴便忍不住问道。
林齐朗已出门有小半年,每每谊娴问起,庄氏便说林老爷出远门与人谈生意去了,多的便不再说。
庄氏在听到女儿的问话后并未言语,只将女儿抱在怀里,慢慢摇晃着。
至于冬至那日那那帮人是因何而来,又是何时走的,小小的谊娴并不知道,毕竟谁又会与一个孩子说这些呢。
冬日的天黑的特别早,临近除夕,空气中已经弥漫着烟火味,而早先十里八乡有名的商贾之家林府却越显萧条起来。
“庄珍娘!再问你最后一遍,你的银子藏哪儿了?!再不说你就再也没机会说了!”林齐朗紧抓着庄氏的肩膀,手背和脖子上因为愤怒用力而凸起的青筋如一条炼狱中爬出的恶蛟,恐怖的暴起。
还在喂女儿喝着菜粥的庄氏便被突然闯进来的林齐朗一把拽了起来,眼睛也不曾瞟女儿一眼,与一身素衣的庄氏比起来,林齐朗那身华服倒是有些刺眼。
庄氏在被拽起来的一瞬间脸色苍白,牙齿轻轻打颤,在听得林老爷的问话后,只有轻轻摇头,继而便是沉默。
在未得到想要的回答后,林齐朗彻底疯魔了,满屋乱翻一阵,似乎在哪个角落里藏着什么奇珍异宝。“哇~爹…爹爹…娘~娘~”在被林齐朗又一次吓到后,谊娴哭了出来。
突的!林齐朗的目光转向了谊娴,双眼似要发光一般,庄氏在林齐朗冲上来前护快步护在了女儿身前,却也挡不住已经不似人的林齐朗,被他一把推到了地上。
此时的林齐朗比那夜更吓人,没有夜色的遮掩,他扭曲的面容近近的贴在谊娴面前,眼珠凸出面色发红,身上有股腐朽的味道:“乖囡囡,你娘亲的银子你一定知道在哪儿的是吗?”
谊娴定定地看着快步跑到她面前的男子,他…真的没有被什么妖魔附身吗?
那个让她骑在脖子上背大马的人是他吗?那个偷偷带她出去吃糖的人是他吗?那个……
大约都不是吧…此刻眼前的人定不是他。
“家中没钱了,家底都拿去抵您的债了。”面对林齐朗沉默一阵后,谊娴冷静地对他道。
话完,庄氏的目光便投了过来,谊娴没有看向庄氏。而此刻的林齐朗闻言转头便再次看向四周,看着灯盏沉默不语。
忽的,将仅有的两盏灯盏推倒了,“没钱…没钱你们也就没必要活着了,活着也浪费米粮,你说是吗庄珍娘?”
沾了灯油的床幔和家具极快地燃烧起来。“林齐朗!你真是疯了!快灭火!”庄氏被林齐朗的举动惊到,起身便要去院外水缸里打水,不想却被林齐朗一把拽住手腕后推向了拔步床边。
“娘…”谊娴快步向庄氏跑去,在扶起庄氏后,转头看向林齐朗。许久不曾如此亮堂的屋内,借着越来越亮的火光,谊娴猛然冲向林齐朗。
“嗤…”林齐朗忽的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随之而来的便是腹部传来一阵盛过一阵的绞痛。看向绞痛之处,是一只嫩嫩的小手,那手上此刻却染上了几滴鲜红,而那手里赫然握着剪刀的手柄。
剪刀的刀锋处因着谊娴的冲劲已全部没入腹部。鲜红的血洇湿了林齐朗的衣袍,就着火光,林齐朗一脸的不可置信。
“爹爹…你不该烧了这房子,毕竟…房契还值不少钱不是吗?”冷漠的话语从四岁的谊娴口中吐出。
“囡囡…你…不怕!我们快走!”一旁的庄氏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抱着女儿就想往外跑。
裙摆一紧,回头看去,已痛到跪坐在地上的林齐朗扯住了她的裙边“阿珍!阿珍!你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被烧死…看在我也救过你……”
话未说话,自庄氏身侧伸出一双满是皱纹的手,艰难的将林齐朗扶了起来。原来是瘸了腿的林老太爷寻着木炭燃烧的味道走了过来。
“爹!”
“祖父!”
两道声音一同响起。
林老太爷并未声响,直径扶起儿子,艰难跟在庄氏和谊娴后面出来。
……
火并未烧多久就被潜火队发现并扑灭了,万幸年节时多有火灾发生,潜火队巡防不曾间断过。两盏灯火,烧掉了两间主房和一间耳房,一同烧没的还有谊娴心中的爹爹。
正月初一,从昨夜震惊中缓过神来的庄氏一早便将谊娴喊到了身前,意料中的问话庄氏并没有问:“囡囡,你可曾后悔?”
“不曾,娘亲,你与爹爹合离吧,我们换个爹爹。”谊娴边说边把头埋进庄氏的怀里:“娘亲我都知道的,爹爹打娘亲,还变卖了家产,连~连家丁都请不起了…哇~”还没说完谊娴便哭了起来。
“……好。”良久,久到谊娴以为娘亲不会回答她的话时却得到了答案。
然,林齐朗虽受伤颇重,却怎么也不肯和离,半躺在床上顺手捞起靠椅便朝庄氏砸去:“做梦!你便是死了百年千年也还是我林家的鬼!”
“砰!”因着牵扯到伤处,靠椅也未扔远,在安静的空气里突兀地响起。庄氏轻拧峨眉,未再言辞,转身踏出林齐朗卧室。
“贱人!你这贱人!给我等着……”身后林齐朗的怒骂声不绝于耳。
冻土融化,枝丫冒新绿,风里,也开始慢慢洋溢着一丝丝暖意。今冬单薄的冬袄终于感觉不到寒意。
“柳儿,我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谊娴招了招手朝廊下赏花的女子说道。
此女是谊娴前些日子路边所救,据她所说是被某家的正房太太磋磨得不成样子才跑出来的,原以为能嫁去过好日子才做了妾。
被救回时柳儿已是出气多进气少,想来那正房太太真真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子。
“姑娘说的事,柳儿想清楚了,柳儿愿意留下来,柳儿要做正房太太,这辈子都不愿再伏低做小。”柳儿看着谊娴,心知不可小觑这小娃娃。
“好,那你便去吧!想来这边的日子虽不如意总也比那家人家好。”谊娴点点头朝柳儿道。
初入夏时,树上的蝉便开始叫了,听在耳里却并不烦躁。
“呵!不是要合离吗?你这等不晓得知情识趣的女人,看着都烦,拿了和离书赶紧给我滚!”林齐朗一手搂着柳儿上下其手,一手将和离书扔在了地上。
柳儿看了看地上的和离书,又定定朝着庄氏与谊娴点了点头,便半倚在林齐朗身上走了。
庄氏抖着拾起地上的合离书,慢慢吐出一口浊气,嘴上无声喃喃着什么。
谊娴看向和离书上林齐朗的签字,下笔虚浮,想来还未完全养好便被柳儿缠了去,如此便也无话可说,即是一个周瑜一个黄盖罢了。能如此爽快拿到和离书,柳儿功不可没。
对于自己疼了几年的闺女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狠绝的表现,林齐朗是怎么也想不到的,是以对于庄氏要求要一起带孩子走,他并无二话。
林老太爷约摸是早就想到了儿子儿媳会有这一天,除了关照谊娴多来看他,什么也没闹,他向来是个明事理的长辈。
让庄珍娘没有预料到的,恰恰也是林老太爷。此时她手上拿着的,除了和离书,还有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林老太爷竟将祖屋变卖了并言明:债已经还完,余这五百两,是给囡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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