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红楼开始的穿越之旅

　　苏青仔细端详着眼前的画，满意地点了点头。

　　素白的绢纸上画了一丛繁茂郁葱的绣球花，深深浅浅的绿色中探出了一支支或蓝或紫的花球，每一朵都开得丰润圆满，咄咄逼人般将蓝紫二色铺满了大半张纸，偏颜色用得极淡极雅，仿佛是用花汁涂抹出来的一般，入目不见繁乱，却像真有这么一大捧花被人精心堆叠在了绢纸上似的。

　　坐在门口的小兀子上做针线的溪鹿见老太太放下画笔，便知道老太太画好了，忙将针线放到红漆竹编的绣篮里，将早就备好的温热的湿帕子放在托盘里端给老太太净手，自己也凑到书案前看看老太太忙活了大半天画的到底是什么。

　　“老太太，这画的可真好。”她说不出哪里好，但就是觉得这是老太太这几天画的最好的一幅，“就跟真的一样，总觉得一个不注意就会有蜜蜂蝴蝶飞过来似的。”

　　“溪鹿也觉得今天这幅好吗？”听了溪鹿的话，苏青心里更开心了，不枉这几天她为了将绘画的等级冲上高级而认真上课的辛苦了，“等会儿等颜料干了，你把它好好收起来，晚点送到外面去，让外面的相公给好好装裱一下，回头儿挂在我卧室里。”

　　“是。”溪鹿屈膝应了，手脚轻快地收拾起书案上的各色颜料，将还能用的收拢起来放好，不能用的就和颜料碟子放到一块，待会一起清洗。

　　今天轮到枝蓝跟着苏青随侍左右，她走到门口轻声向屋里通禀：“老太太，大太太来了。”

　　苏青闻言透过书案旁边的窗户看去，穿着一身膏荷色绣蝶恋花的纱罗窄褙子和青玉案的洒金缎子百褶裙的沈氏如一支新荷般亭亭玉立地站在游廊下。

　　“怎么让大太太在门口站着？快请到屋里坐。”苏青从镂雕着松柏长青的紫檀玫瑰椅上站起来，边向书房外走边让枝蓝将大太太请到屋里坐。

　　许是听到西厢房这边的动静，大太太沈氏转身看到苏青从书房出来，边向着苏青走去边说：“母亲院子里的花开的可真好，每日里能看着这些花花草草的心情都能好些。”

　　待沈氏走得近了，苏青才发现她身上的百褶裙原来不是洒金的，而是用银线绣了栀子花，因为绣线和裙子的颜色远看相差不大，所以若是离得远了就只能看到裙子上不时有亮晶晶的光点闪过，让人误以为裙子是洒金缎子做的。

　　“既然这样，那就让她们搬两个椅子出来，咱们坐在这边廊下吹着风说说话，不但能就近赏花，也比在屋子里凉快。”

　　苏青见沈氏是真的喜欢院子里的景色，兴致上来干脆让丫鬟们搬了两把椅子和一张小几出来，就摆在西厢房外面的抄手游廊里，坐在这里不但晒不到太阳还有习习凉风吹过。前面又是一团团的绣球花在微风中摇头晃脑，时不时的还会有几片花瓣被风吹的簌簌落下。

　　丫鬟们又端了茶点过来，坐在这里吹着凉风，品茶赏花，确实惬意。

　　沈氏端着象牙白莲碗喝了半盏桂花陈皮汤，才笑着向婆婆问道：“不知母亲唤儿媳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如果是刚成亲那会儿的沈氏，是绝对不会想到有一天她竟能如此轻松的面对婆婆的召唤，那个时候，她整日战战兢兢生怕哪里做的不好，让婆婆对自己不满。

　　即便婆婆掩饰的很好，她也知道婆婆最喜欢的孩子是小姑，最看重的则是小叔。也是，和喜好读书的小叔比起来，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丈夫就是一个纨绔子弟，确实不如小叔讨人喜欢，怨不得婆婆偏心。

　　还记得婚事定下来后，母亲和父亲生了好大一场气，怨父亲只见了贾赦一面就将长女许嫁。可是父亲后来曾私下里和自己说过将自己嫁到荣国府的缘由，原来十几年前祖父受到奸人诬陷致使全家发配岭南，当时是荣国公为祖父奔波查证，最终使得祖父沉冤昭雪，后来荣国公夫人和自己的母亲先后有孕，一次酒后父亲和荣国公约定若是一男一女则结为夫妻。

　　后来父亲外调，这件事就再也没有人提过了，直到现在荣国公为长子提亲。

　　自己本就是个安分随时的性子，知道了是这么个缘故，更是安心待嫁，甚至还反过来劝慰母亲。

　　母亲一是担心贾赦不学无术，好好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正是读书上进的年纪，偏他不读书不习武，整日斗鸡走犬，甚至还隐隐有他贪花好色的传言流出。二是官眷们大都知道荣国公夫人偏心幼子的事情，怕将来荣国公夫人将对长子的不喜延伸到自己身上，让自己受婆婆磋磨。

　　直到出嫁前夕，母亲还抱着自己大哭了一场。

　　不知是因为自己在婚前做足了心理准备，还是传言误人，婚后虽然丈夫却如传言中所说不喜读书习武，却也不是那般不学无术整日走马章台的浪荡公子，反而温柔体贴，屋里除了两个通人事的通房外再无旁人，对自己也很是尊重，凡事有商有量。婆婆虽说对丈夫不如对小叔和小姑，却也事事依着规矩，虽然免不了让自己立立规矩，却也说不上苛刻，日子倒也过得。

　　等到小叔和王家的小姐成亲，婆婆也并没有对弟媳王氏另眼看待，自己也就更没什么可计较的了，安安心心地做贾家妇。

　　直到后来公公病了，婆婆的心思就全放到了公公的身上，连规矩都不怎么让她们两妯娌立了。

　　再后来公公药石罔治还是去了，婆婆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对待小辈越发慈爱宽容，比起之前身边总是围绕着七八个人伺候，变得更喜欢自己一个人呆着，或是读书写字或是弹琴画画，婆婆给自己找了许多事情打发时间。

　　甚至将后面的东大院给变成了京里有名的花园子，每年都有许多人盼着府里举办赏花宴，婆婆对着那些未嫁人的小姑娘们尤其大方，每年的赏花宴结束后都允许参加宴会的小姐每人挑一盆花带走，这些年下来，都成了惯例了。

　　所以现在即便婆婆特意打发人让她过来一趟，她心中也没有什么紧张感。

　　“昨儿晚上我看老大的脸色不对，可是时间太晚了，就没有留下他问问情况。可是遇到了什么难题？是家里的还是外面朝堂上的？”苏青将茶杯轻轻放到了雕海棠花的小几上。

　　沈氏见婆婆问了，也不曾隐瞒就直接说了出来：“因为我弟弟补了缺要外放了，瑚哥儿就不能再跟着他念书了，老爷就想着让他去家学里和族人门一块念书去。”

　　家学？苏青听到这里，扬了扬眉毛，她怎么把这个事给忘了，从贾宝玉和秦可卿打闹学堂就能知道贾家族学有多不堪了，不说学好了，不学坏就不错了。

　　现在的贾代儒年纪虽然没有那时候大，但对学堂的管理上估计也不怎么样，不然她来了这么几年，怎么没听过贾家有谁考上了功名。

　　沈氏见苏青没有说话，就接着说了下去：“老爷趁着昨天休沐和东府的敬大伯去族学里转了一圈，回来就说族学里乱的不行，没几个人的心思放在读书上的，为了这个生气的，还说太爷上了年纪，也没有精力管束族里的孩子们，也是我们平日里疏忽了，竟然让太爷这么大年纪还为族里操心劳累的，准备和敬大伯另找先生管着族学。”

　　要不是苏青看过红楼，还真就被沈氏这轻描淡写的样子给瞒过去了，只怕族学里的学生们不止是没心思读书吧，不过他们既然想瞒着自己，苏青就当没听出来，笑呵呵地接着沈氏的话说道：“那是得好好管管，族学可是家里的根基，疏忽不得。不管怎么说，太爷也为了族里劳累了一辈子，别让太爷临了到没了指望。”

　　“母亲放心，老爷也是这么说的，说太爷就算是不管族学里的事了，非但不减太爷往年的吃用，年底还另给一份孝敬。”沈氏听明白了婆婆的意思，太爷就靠着在族学里教书领一份米粮过活，现在年老体衰浑身是病的，别让她临了没老倒体面，这倒也不值什么，横竖族里每年都有一份单给鳏寡孤独的补贴，太爷本就符合条件，只是往年他以自己在族学教授有收入为由，没领过这份罢了，日后还加上他这一份，日子也能过的。

　　“你们既了有主意那我就不问了。”苏青笑着点了点头。虽然记不起书里说怎么描写这贾代儒的情况的，但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如果不是家贫早就回家养老去了，何必还日日去学里给孩子们上课。

　　恰好今日事情少，沈氏难得有空闲可以清清静静地赏花，便又陪着婆婆在游廊下就着各种花的优缺点聊了会儿天。直到沈氏看婆婆脸上有了倦色，也没有别的吩咐了，这才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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