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之四季春

　　正在这时，一阵奇怪的乐曲传了过来，这不是普通的乐曲，而是通过内力发出的音攻，将火苗都压制得忽高忽低。
　　张成岭武功低浅，第一个受不了，用力捂上耳朵，想要抵制。可是这乐曲似乎不是往耳朵里，而是钻到人的心里，翻搅他的五脏六腑一团乱不说，还让他的脑子晕晕乎乎，不由自主想要跟着曲子走去。
　　看见张成岭站了起来，阿湘眼疾手快的去救他，没想到心神一松，自己也中了招。
　　温客行顾不得和方启安争吵，连忙上前按住他们两个，以内力助他们抵御音攻。周絮的反应也很快，抄起温客行的玉箫吹奏起来。
　　无形的音波在空中激荡，水波浮动，树枝花草犹如刀砍应声而落。内力相拼强者胜！不久之后对方落败而逃。
　　温客行走过来，说：“是魅曲秦松。”
　　“管他是谁，”周絮浑不在意地说：“内力反噬，有他好受的！”语气一顿，假装不在意的说：“刚才情急用了你的玉箫，下次给你寻只新的。”说罢擦了擦玉箫，递还给温客行。
　　温客行直接接过，未有丝毫嫌弃，进而凑到周絮耳边说：“阿絮，你真是越来越和我的心思了！”
　　周絮转过了头，不想搭理他。
　　温客行轻轻一笑，正想说什么，忽然听到张成岭的呕吐之声。他循声望去，见张成岭弯着腰，一脸痛苦。
　　阿湘赶去船上搭救那两个姑娘，方启安这边三人未受到影响，见到如此情况，他正准备上前帮忙，就见温客行去拍张成岭的背，然后扶他坐好。方启安讪讪坐下，就指挥着二人去搭帐篷了。
　　“谢谢温叔。”张成岭勉强道谢，还是觉得难受异常。
　　周絮诧异的问：“成岭，你多大了？”
　　“十四了。”张成岭回答。
　　周絮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武林世家子弟，五至七岁开蒙。你就算七岁开始练内功，也练了七年，怎么练成这样？”
　　张成岭一听，情绪顿时低落，想说什么又无从说起，只记得当初父母兄长对自己的惴惴教导，而自己总是漫不经心，到了现在，一切成了泡影！顿时湿了眼眶。
　　“不许哭。”周絮的声音严厉起来。
　　温客行连忙说：“好了好了，小朋友谁不贪玩？我小的时候爹娘教我练功，也是整天偷奸耍滑的。”
　　周絮瞪了温客行一眼：“我为什么不贪玩？”
　　温客行微微一笑，只对张成岭说：“傻小子，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嫌货才是买货人’。你周叔骂你之前不用功，就是想点拨你的意思。”他拍拍张成岭的背示意，“你还不聪明点儿？”温客行心想，不承认自己嘴硬心软的阿絮真可爱。
　　张成岭立马顿悟，随即便跪了下来，给周絮磕了几个头，诚恳地说：“周叔，不，师父，求您收我为徒。我以后一定好好努力，绝不辜负师父救我教我的恩德。”他说的极为认真，稚嫩的脸上满是郑重。
　　周絮其实是心动的，尤其是刚刚又有了传承的心思，但他现在所剩时间已经不多，贸然的担负起一个孩子的人生，他还没有做好准备，只好压下心思，说道：“你起来，你是镜湖派遗孤，肩负着门派传承的重任，怎能由我教你？”
　　张成岭心里难过，还是如实说道：“我还没入门。我家里大哥武功高强，二哥读书厉害，我一直以为，我这辈子承欢父母膝下就可以了，从未好好习武。镜湖派的武功，我没学会什么。”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沮丧加上悔恨，几乎淹没了这个还未长成的少年。
　　温客行叹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世间大多事都是这样的。”
　　方启安这时也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对他两个哥哥采用不同的方法刑讯，这是要从一开始就要摧毁他们兄弟俩，但这里面的事儿要说没有熟人，他是不信的。
　　周絮道：“即便如此，你也该投师五湖盟。”
　　“不，师父，我就投在你门下。”张成岭很急切，眼睛已经红了，“求您收我为徒。”他不认识五湖盟的人，他爹特意说不让他相信任何人必有所指，他不敢相信那些人，而眼前的周叔则是他能抓到的唯一救命稻草。
　　“起来！”周絮却看不惯张成岭哭泣的模样，厉声喝道，“我最后说一遍，给我起来！”
　　张成岭不敢忤逆他的意思，讷讷地站了起来。
　　周絮严肃道：“你已经错过扎根基的时机了，恐怕穷其一生，也难窥最上乘武学之门径。”
　　张成岭内心很慌，怕自己这一辈子都不能报仇雪恨了。
　　旁边的温客行连忙说：“傻小子，你要明白你周叔的意思。他说的最上乘的武功，是指达摩祖师，长明剑仙之类，没几个人能达到。你从现在开始努力练武，练成我这个样子问题不大。”
　　张成岭听了温客行的话，小心地看着周絮求证。
　　“这话是没错。”周絮瞥了温客行一眼，又严厉的对张成岭说，“学好武功有两个法子，一是童子功，显然你已经荒废了。二是从今日起便好好练武，总会一日强于一日。”周絮见张成岭的眼泪又要落下来，语气一转，缓和了许多，说：“你今天受魔音所惑，受了点儿内伤。我教你一些入门心法。你依法调息，可疗此伤。”
　　温客行不由笑了，看着周絮道：“阿絮，果然，你最是嘴硬心软。”
　　忙完的方启安，看见温客行又来调戏他师兄，赶紧上前搞破坏，“唉！你们呀，真是江湖人的思维！”说着方启安便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到了一颗药丸递给了张成岭，“吃下去，会好受很多！”又把剩下的连瓶一起给了周絮，并说道：“睡前吃一颗，会有个好睡眠！”此时，方启安还不知道，有时候搞破坏的才是神助攻。
　　“没事儿，我吃什么药！”周絮伸手挡了回去。
　　“有没有事儿，我不清楚吗？本就是给你配的！”方启安把药硬塞到周絮手中，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敢扔了，我就把你绑回去！”
　　周絮只好接了药瓶，但脸上又觉得十分没有面子，看见温客行还一脸好奇的盯着他看，便瞥向远处的画舫，做了个请的手势，打发他走。
　　温客行厚脸皮的看了看状态好了不少的张成岭，又向周絮撒娇道：“我还想听听‘方先生’的非江湖人思维呢。阿絮，你就让我涨涨见识吧！”
　　周絮扯过温客行手中的衣袖，扭头坐在了方启安的马扎椅上，开始喝酒。
　　温客行一看便知道周絮默许了，便看了看方启安手中的扇子示意了一下。
　　方启安摇了摇手中的扇子，只好开口说道：“其实吧，练不练武功也不是很重要，这要看张小公子以后的打算！再一步步的确定小目标，制定计划！”
　　“方叔，叫我成岭就好，我的目前就想是查清事实，为家人报仇！”张成岭见周絮不理他了，赶紧站起来回答。
　　“哦？不是为了活着？”方启安楞了一下。
　　“只为报仇！”张成岭赶紧点头。
　　“没有其他了？”
　　“没有其他了！”
　　“那就简单了！”方启安双手一合，说罢有用扇子轻轻一点，戏谑道：“第一招，憋死他！”
　　张成岭一头雾水，温客行嗤笑道：“何为憋死他？”
　　周絮倒是四仰八叉的坐着，抬头看着夜空，时不时地咪上一口酒，静静地听着方启安搁那儿胡说八道。
　　“张家灭门，原因在琉璃甲。明确的说是凶手要琉璃甲。可现在的关键是凶手没有得到，你说这琉璃甲到哪去了？”方启安看了张成岭一眼，见他不自主的捂了一下腰，顿时翻了个白眼，说道：“蠢！”张成岭紧张的放下了手。
　　方启安意有所指的说道：“张小公子，现在所有的目光都在你这儿，只要你找一个荒无人迹的深山老林，或者湖泊大海一死，嘿嘿，找不到琉璃甲，他们所有人的谋算就都成了空！”
　　温客行觉得哪怕他也认为自己是个疯子，但他也没有眼前这个人疯！
　　张成岭看了看身后的大河，连忙摇头，步步后退，生怕方启安上来就帮他一把！
　　“怎么啦？意难平啊，意难平！”看见他们看疯子一般的眼神，方启安不理解的说道：“这些人已经忍了二十年啦！现在一朝成空，即使手沾鲜血，满身罪孽，可所有的期待都化为泡影，这难道不是对他们最大的报复吗？”
　　“哈哈，方叔，如果能活着还是活着好，我还要给我们张家传宗接代呢？”张成岭急的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
　　“哦，那没关系，还有其他的法子！”
　　“你先前不是说过，还可以暴力破门吗？”温客行已经在暗自考虑，他放纵众鬼出谷到底是打破了那些人伪装的平静，还是顺了某些人的意，总感觉不太妙。没了扇子的温客行只好整了整衣袖，装作无聊的说道：“逼急了，那些人把武库一炸，成岭可算是白死了。”
　　“他们想不到的，毕竟这二十年已经证明了他们的智商。他们呀，只会满世界的乱找。或许，若干年后的江湖传闻就变成了，哪哪哪儿又有了张小公子的踪迹！哈哈哈哈~~！”说得方启安都觉得好好笑。
　　张成岭满脸委屈和无奈，怎么方叔和以前的性子差别辣~么~么~大！吓得他都嘴瓢了。
　　周絮知道方启安的歪点子比较多，但没想到他能出个如此馊的主意，怕他绕晕了这二人，连忙警告道：“启安，说点正经的！”
　　“好的！”方启安答应的可可爱爱的，又继续对成岭说道：“下面的方法呢，你得先确定你的复仇对象！”
　　“我知道，是鬼谷，是吊死鬼，我要找他们报仇。”张成岭说着眼睛都红了。
　　“是吊死鬼，还是鬼谷？”方启安问道。
　　“鬼谷！他们都是坏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张成岭咬牙切齿的说道。
　　温客行静静地看着方启安在有意的引导，若有所思，并未动静。
　　“恭喜你！又选了一个简单的！”方启安啪啪鼓掌。
　　“方叔，你说这是什么意思？”张成岭疑惑了。
　　“你复仇的对象：一前晚的参与者，二幕后的黑手，三鬼谷众人。你觉得哪一个最难，哪一个最简单？”方启安一一列举，并问道。
　　“我、我不知道？”张成岭愣了，怎么还有幕后黑手？
　　“一最难，因为他们戴面具，你压根不知道每一个长什么样，这些人汇入人群你便无从分别。有些其中的小喽啰，即使是幕后指使者有可能都不记得，让你更是无从查找。”方启安在张成岭脸前伸出一指，张成岭不自主的便成了斗鸡眼。
　　方启安又伸出一指，“二次之，他需要你认真的调查，但肯定是能查到的，因为幕后黑手不会放过你和五湖盟的其他人，所以进入三白山庄后就是你的机会，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你很危险，这你就需要练武自保了。”
　　张成岭听了若有所思，咬了咬嘴唇似是下了决心。
　　“三最简单，因为目标最明确，地理位置你知道——青崖山，人数你知道——大差不差，三千个。方法也简单，给你提供几个：一找点儿毒药到他们水源一撒，就是有可能伤及周边无辜；二是去科考或投军，努力努力，到时领兵把他们剿了；如果觉得不解恨，三是找点儿□□，把青崖山给夷为平地；要是还不过瘾，弄个袖箭或学个炼蛊之术偷袭他们一个个的杀，不到三五年也能干完！”方启安眼睛盯着张成岭，余光却瞄向了温客行。
　　张成岭听了方启安的方法，摇了摇头，他没觉得方法不好，就是不知道为啥总有一点不妥当的感觉。
　　温客行却盯着方启安看了许久，总觉得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一边告诉自己他是阿絮的师弟，一边杀和不杀的念头在心底反复横跳。
　　“你觉得哪一种好，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一加二加三，把他们一起收拾！毕竟你还年轻不是吗？”
　　“方叔，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张成岭直愣愣的问道。
　　聪明人怕直球，也就只有张成岭这傻小子才会这么问。方启安笑了，“傻小子，等你长大了，就什么都知道了！”
　　张成岭又看了看众人，好像明白了不少，又好像什么也不明白，看了看周围几人，还是他周叔最靠谱，明确了目前自己需要做的，他走到周絮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周叔，求您收我为徒！成岭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唉！”周絮深深的叹了一声，方启安乱七八糟的说了一堆，但看着这傻小子他心软了，越怕麻烦，麻烦越是找上门。他神色平静的说道：“我先教你一些入门心法，你依法调息，至于以后我们看缘分吧。”
　　温客行静静地走了，周絮开始教张成岭内功心法，方启安看了看他们，自个儿独自回了帐篷休息。
　　夜渐渐的深了，一首曲子静静地响起，过了今晚或许会好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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