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亡者

　　我们现在所在的房间就是电梯间，一边的墙上有三扇很窄的老式电梯门，外面一层是栅栏，里面是看不到轿厢内部的整块铁板，铁板表面覆满了蜘蛛网。距离栅栏电梯半米远有另一座电梯，宽度是栅栏电梯的三倍，高度一致，看起来应该是货梯。
　　一扇双开大门与我们进来的门相对，从外观来看，一摸一样。前璟走过去一推就开，门外的走廊除了灰尘，别无他物。
　　凭借记忆，四人走到了右手边第一扇门前，门开着，前璟探头看了一眼，立刻就是一声长叹：“这比我的钱包还干净啊。”说完便向前走去。
　　蒋靓嘴上念着“没这么惨吧”，也走上前看了一眼，轻叹一声摇着头向前璟走去。
　　我和灰灰莫名其妙，跟上前看了一眼就明白了。
　　印象中，这房间是存放安保装备的地方。虽然整体挺大，但是桌椅装饰一样没有，甚至连墙皮都铲掉了，只剩下满眼的红砖。
　　“不是吧…”蒋靓的声音从前方传来，看样子又是一间空房。
　　“要不要搬的这么干净，稍微留点给后面人不行吗？”
　　我扭头就看到蒋靓叉着腰，站在房门口感慨。
　　“也别这么说嘛，毕竟人家也不知道后面还有人来呀。”说着，前璟推开对面的门。
　　“卧槽！”他吓了一跳，后退一步，快速把门关上。
　　蒋靓背对着前璟，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转身问他出什么事了。
　　前璟缓了一下说没什么，只是突然见到这么现代化的东西一时不适应。
　　我们仨一头问号，蒋靓走上前伸手推开了门。
　　映入眼帘的是满墙大大小小的监视器，粗略一眼有十几个，此时都是关闭的状态，黑色的屏幕映照出我们的身影好像一面面镜子。监视器前方是一张长桌，桌上放着录音设备和笔记本电脑，电脑看起来是上个世纪末比较流行的款式。
　　“好家伙，这是什么意外之喜啊。”蒋靓嘿嘿笑着，走上前查看电脑的状态。他伸出食指，在空格键上摁了一下，屏幕就亮了起来。
　　系统自带的桌面上只有“我的电脑”和“回收站”两个图标，移动鼠标打开历史记录，可以看到一个叫“录像”的文件夹。
　　几人走进房间关上门，开始各自研究其它设备。
　　蒋靓手上的电脑应该只负责存储，他在里面找到了几百GB的视频和录音文件。而另一台电脑控制着所有的监控，打开软件后，面前的屏幕纷纷点亮，很快就出现了画面。
　　我仰头一个个看过去。
　　最上面一排似乎是有“吃人树”的那层，走廊已经被完全占领，满眼只剩下密密麻麻的枝条；剩下则是凌乱不堪的办公室，只有末尾的那间蠕动着沥青样的东西。目光移动到第二排，一眼就看到了肉球怪物的“冰上芭蕾”，肢体在黑色的地面上乱挥，爬两步就栽倒；其它的房间里或多或少都能看到形态各异的非人类生物，有的安静如鸡，有的手舞足蹈，健身房里还有个金字塔型的巢穴。第三排就是我们所在的这层了，没有上半身的尸体站在电梯间的门前一动不动，其它几个房间没有异常。
　　“这个监控可以切镜头啊，我来看看。”蒋靓说着准备按动鼠标。
　　“等一下！”我出言制止。
　　有几个镜头怎么看起来这么令人不适呢？
　　“你们看这两个房间是哪里的？”我指着墙边的显示屏。
　　众人纷纷看了过来。
　　两个很小的房间，看起来一摸一样，正方形没有装饰物，地面和墙壁覆满了蜘蛛网一样的东西。不知为什么，我立刻想到了电梯间角落里那几个受害者。
　　“这个大小形状应该是电梯轿厢吧？”蒋靓说出他的想法。
　　我脑补了一下发现还真有可能。
　　“那这些蜘蛛网…卧槽！在动！”前璟指着其中一个显示屏惊呼。
　　什么在动？我狐疑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一个炒菜锅那么大的多腿生物从“蚊帐”下钻了出来，形状就像一只面包蟹，它全身黝黑，顺着墙壁几下就窜到了监控探头前，然后大摇大摆地越过镜头。在这样的距离下，我们发现它的腹部还有很多细小的黑毛，一个吸管样的器官收缩在黑毛中。
　　这个管子型器官让我一下子就想到了抱脸虫。
　　随着未知生物爬出，无数黑色螃蟹一样的小东西涌了出来，几秒钟的功夫就填满了整个空间，很快屏幕上只剩黑色。
　　看到这里，我突然有些后怕，如果刚才直接打开轿厢，咱们非全军覆没不可。
　　“好家伙，这回怎么下去啊？”蒋靓指着另一个轿厢，那里的“蜘蛛网”看着更厚实。
　　前璟皱着眉头：“不是有四个电梯吗？切一下看看。”
　　蒋靓弯腰凑到笔记本前，移动鼠标。随着镜头的切换，仅存的另一部客梯也出现在屏幕上。
　　“这画面怎么灰扑扑的？”前璟下意识就想用袖子去擦，胳膊伸一半才想起是监控摄像头的问题，把手又缩了回来。
　　摄像头的角度是固定的，如果那锅盖怪把网覆在镜头上，我们确实一点办法都没有。
　　蒋靓再次切换画面，当屏幕里出现了一个大空间轿厢时，我们才想起客梯旁边还有个货梯。
　　诺大的货梯空空荡荡，让我们大感意外的同时又十分高兴，老天总算是眷顾了我们一次。
　　继续切换镜头，我们终于看到了一幅奇怪的画面。郁郁葱葱的树木，茂密的灌木丛，争相开放的花朵，潺潺的小溪，让人根本想不到沙漠的下面居然有个热带雨林！
　　“这…这又是哪儿？”前璟的脑袋都要伸进显示器里了。
　　蒋靓看了看电脑屏幕：“观察区1，我再切几个看看。”
　　观察区就是在地图上被标注为“极度危险”的地方。
　　蒋靓把十个镜头全部切了一遍，除了热带雨林常见的景物之外，没有看到其它的东西，也没有前璟二叔提到的“巢穴”。
　　“这好像也没什么危险的呀，除了植物也看不到什么会动的了。”前璟抓着后脑勺的头发，百思不得其解。
　　突然，镜头微微摇晃了一下。
　　灰灰“嗯？”了一声，转头问蒋靓这是几号镜头，蒋靓随口说是6号，灰灰思考了一秒，告诉蒋靓立刻切到2号镜头。蒋靓不知其用意却也没问，按动鼠标切换画面。
　　一个科摩多巨蜥一样的东西正从树上爬下来，从行进路线看，似乎是腿部的鳞片剐蹭到了监控外壳。这生物长着六条腿，脑袋又圆又大，尾巴又短又粗，低着头，缓慢的沿着树干爬到地上。
　　“这他娘的是个什么玩意儿？有什么品种的蜥蜴是长着六条腿的？”蒋靓将镜头拉近，观察着这个奇特的生物。
　　“只有昆虫才长六条腿，你生物课是体育老师教的吗？”我走过去拍他的肩膀。
　　蒋靓抬头冲我翻了个白眼：“那蜘蛛呢？人家长八条腿呢。”
　　“大哥，蜘蛛是节肢动物，不是昆虫！不能因为人家长得像虫就说人家是昆虫吧。”我实在没想到蒋靓这方面的知识那么匮乏。
　　“嗯嗯。”灰灰用力点头，“确实。不然靓靓长得像猴子，那他就是猴子嘛。”
　　蒋靓两个眼睛瞪的滚圆，你你你了半天也不知如何反驳。
　　“各…各位…”一直盯着屏幕的前璟突然开口，“那玩意抬头了…”
　　抬头就抬头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这么想着，我凑过去看前方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当看清画面的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个又圆又大的脑袋上居然长着数张人脸，有男有女、有黑有白，有的还长有胡须或者文着文身。但是最可怕的并不是各异的人脸，而是每张脸都是活的，它们有的平静，有的痛苦，有的愤怒，有的邪恶，就像一场无声的话剧。
　　看来这东西可能是多个人类结合的。
　　“我记得有个电影是两个人类挤压融合在一起，变成了一个怪物。”前璟喃喃道。
　　前璟说的电影叫《怪形》，基本上也是外星生物干掉人类的故事。因为里面的怪物独具特色，所以算是一部经典的怪物类恐怖片。
　　这个怪物盯着摄像头的方向，所有的脸都张开了嘴，无数像蚯蚓一样的触须从嘴里伸了出来，密密麻麻好像一片芦苇荡，当延伸到一定高度的时候，触须尖像花朵一样开放，从里面喷出灰色的烟尘，就像夜晚散发孢子的蘑菇。就这样连续喷射了十几秒，怪物收回了触须，顺着树干又爬了回去。
　　我们定定地看着屏幕，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的时候，一只鹿那么大长着分叉长角的四足长腿生物走进了这片灰色的烟尘，它先是僵了一下，接着弹射起步，一下就跳出了监控范围外。
　　蒋靓立刻拉远镜头，我们一下就看见了那只生物在一颗大树的树根旁抽搐，几分钟后就不再动弹。
　　放大镜头去看那只生物，发现确实是一只鹿，只不过发生了异变，它脑袋的上半部分和脊椎都露出了骨骼，肩部和身体的后半部分则变成了木头，就好像和植物共生了一样。
　　我恍然大悟：这特么不就是库尔提拉斯德鲁伊吗？
　　蒋靓一脸纠结地看着我：“你不会又认识吧？”
　　我一脸严肃的科普：“在一个神秘的群岛上生活着一个部族，他们热爱大自然，自称是德鲁伊，他们中的一些人通过未知的力量与植物融合，变成了半动物半植物的样子，就像那只鹿一样。”
　　“那个群岛叫什么？”蒋靓听的很认真。
　　“那个群岛叫库尔提拉斯，由三个较大的岛屿和若干小岛组成。”
　　蒋靓一脸陌生：“它在哪？我怎么没听说过？”
　　“它在艾泽拉斯，离我们十分遥远。”
　　听到这里，前璟终于憋不住笑喷了，蒋靓这才意识到我在逗他玩。
　　“你个小兔崽子！”他抬手就要打我。
　　灰灰一句话及时制止“战争”。
　　“那只鹿长蘑菇了。”
　　我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鹿的全身冒出了菌丝一样的灰白色物体，几分钟后就将尸体完全覆盖。
　　我们等了一会儿，见画面不再有新的变化，便让蒋靓切换镜头看看别处。
　　随便看了几个镜头，没有再看见什么新鲜事物，蒋靓把镜头又切回蘑菇鹿那里。
　　树根下空空荡荡，只剩一些灰白色的痕迹。
　　蒋靓惊讶地看着画面，连忙去看摄像头的编号，意识到并没有切错后将镜头拉近，去看那些痕迹。痕迹模模糊糊，灰灰奋力辨认出偶蹄目的蹄印。难道那只鹿只是昏迷，并没有死？还是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原因？
　　就在我们无目的切换镜头时，灰灰一下按住蒋靓的手。
　　“右边！”
　　蒋靓吃痛抽回手，转脸看向屏幕右边。
　　一只鹿形态的生物，全身覆满了白色丝状物，它仰着头走的很慢，每走一步，身上的丝状物就跟着抖动。拉近镜头，我们惊讶地发现鹿的眼框鼻腔里长出了大量白色丝状的菌类，顶端还有一个个小伞，就像餐桌上常见的金针菇。
　　鹿缓缓走到人脸怪物释放孢子的地方，高昂着脑袋，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发出了尖锐的声音，那声音就像在用刀尖刮动玻璃，通过笔记本旁的小喇叭传了出来，令人不适。
　　它吱吱嘎嘎叫了一阵，不知在做什么，就在我们即将崩溃的时候，人脸怪物又从树上爬了下来，重新出现在镜头前。
　　鹿转过身面对人脸怪物并低下了头，人脸怪物一下子立起，只用两条腿支撑，向前走了几步，一下扑在鹿的身上，只见它扭动着身体，几分钟的功夫，鹿就消失了。又过了一会儿，人脸怪物头和肩膀之间伸出了鹿角一样的东西。
　　“费这么大功夫，就为了长两根角？”望着那怪物离去的背影，前璟吐槽了一句。
　　蒋靓把双手放在脑后，往椅背上一靠：“说不定是干饭顺便长个角呢。”
　　灰灰伸手又切了几圈镜头，发现没有新鲜事，便把鼠标移动到下一组摄像头，我们即将去往的试验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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