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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看到“临别礼物”几个字，岳陶陶忽然觉得靠近枕头的那只眼睛有点儿酸。
岳陶陶：你准备好啦？
周郁山：对，明天下午两点打车去我家，有点事儿跟你和文博交代一下。
岳陶陶：嗯嗯好的！
紧接着，手机黑屏，周郁山又进入休眠模式了。
***
有一种放在书店门口卖不出去的成功学著作，他们总在腰封上用加粗加黑打上这样一句话“养成一个习惯只需要21天”。
到明天，周郁山进入她的手机，刚好22天。
回顾这过去的21天里，她很难说自己到底养成了什么样的习惯。
她还像之前一样，在手机上联系朋友，浏览新闻，吃瓜看戏——虽然最近的瓜都变成了她自己——但似乎就是有些事情，再也不一样了。
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直播间的常驻人口比之前翻了几番，就连陈姐帮她建的粉丝群，都已经扩到了二群。
主播和网红的粉丝圈生态是很不一样的。
主播的粉丝更像是一个战队，关系更亲密，真要PK时，也是直接冲上去砸钱的家人。
而网红的粉丝则更清楚自己的位置，他们一方面希望和偶像交流，另一方面又默契地收着一定的距离感，甚至对她的形象也开始有了要求。
当然，跟着比起来，更大的变化还是知名度。
她已经三次出现在热搜里了。放在之前，这根本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
越来越多的人不是通过她的直播认识她，而是从微博热搜上摸过来，在她的直播间打卡。
或善意的围观，或恶意的嘲弄，她的声音被更多地听见了，针对她的批评也比之前多得多。
不论是在直播还是微博，她吃这碗饭，到底还是不敢回怼，又怕开了小号，被周郁山笑话，干脆眼不见为净。
对了，还有周郁山，一切的始作俑者。
一个月不到的相处，他们早就不像一开始那样针锋相对，而是像朋友一样友好相处，甚至还能偶尔开个玩笑。
倘若她去问个什么事，周郁山虽然也会温和地嘲讽几句她是“小学生做四则运算”，但往往最后还是会给出一些非常有效的指导意见。
这样的融洽相处时常让她产生一种错觉：我们可以算是朋友了吧？
和一个时常出现在经济和科技新闻中的名人做朋友，这给了岳陶陶一种奇妙的感觉，在她那颗不大的心脏里撒了一点儿飘飘欲仙的泡泡。
不过齐晓阳倒是十分及时且十分冷静地给她浇了一盆冷水。
“陶陶，你知道什么叫向下兼容么？”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周郁山再厉害，毕竟眼下还得依托于她手机生存。
况且，为了公司股价和其他种种原因，他还要指望她守口如瓶，当然要和她搞好关系。
像他这样白手起家干出一番事业的大佬，双商没有那块瘸腿的。对于岳陶陶这种普通女孩儿，只要他想，根本没可能搞不好关系。
开两句玩笑差不多了，真拿人家当朋友，未免有些自作多情。
算了，想这么多干什么？
等实验成功，一切就又可以恢复常态，他做他的老板，我当我的主播，不是也很好么？
至少钱我是挣到了，甚至还比以前红了。
想到这里，她如释重负地呼了一口气。
天气冷，水汽在手机屏幕是上凝成淡淡薄薄的水雾，又转瞬间消失了，就像是这21天一样。
她闭上眼睛，并没有注意到，手机的摄像头边的一个小红点，此刻才熄灭。
***
自从上回误触警报后，江文博把周郁山别墅的物理钥匙给了岳陶陶，方便她随时回来替周总查个文件，拿个东西。
江博文还没有到，她坐在客厅里等人。
手机静静地放在茶几上，还套着她之前买的有点儿可笑的红色毛衣套。
如果他直接变成人了，套着这件红毛衣，岂不是很好笑。她心里忽然生起这样一个奇怪的念头，然后乐不可支地笑出声。
“笑什么？要摆脱我了这么开心吗？”手机里的周郁山突然说道。
岳陶陶一扬眉毛：“怎么，你还赖着不想走？
“有点儿吧。”
“啥？”岳陶陶一惊。
“在手机里没应酬，很舒服——当然，如果某人能不拿自拍修图和破烂基金折磨我就更好了。”
嘿，你一提这个，我可就来劲了。
“谁自拍不修图啊？谁买的基金没亏啊？至于吗？念叨一礼拜了。”
周郁山幽幽道：“要发一张自拍，拍了17张原片，精选了3张细修，用两个app精修了43分钟，最后对着成品审视了10秒决定还是不发了——这个过程消耗了多少电量和内存，搞得我这儿连个文件开不了，就说几句怎么了？”
岳陶陶嘴硬：“那我容貌焦虑不可以吗？”
“大可不必。”他说这话时，仍是一副熟悉的讥诮口吻。
“还有基金，你难道不该感谢我吗？亏成那个死相居然还想着抄底，真是靠运气挣钱凭本事亏啊……”
岳陶陶想起那基金就糟心：“好了好了知道了，知道周总您的大恩大德了，回头给您供个长生牌位。”
周郁山笑道：“说的我好像死了一样。”
“您要是死了，我那几支重仓贵司的基金可能就真要掉进海沟里爬不出来了。”
一人一机，坐在客厅里，开着无关痛痒的玩笑。岳陶陶想起齐晓阳说的那句“向下兼容”，忽然有点儿莫名其妙的伤感。
这样的聊天，是不是再不会有了呢？
忽然间门铃响了，开门一看，果然是江大律师。
除了第一次非常临时的警察局见面外，江博文作为一个资深乙方，每次都穿着他那人模人样的西装外套，看上去就比手机里一天到晚毛衣牛仔裤的周郁山要稳妥靠谱得多。
他放下公文包，从里头拿出一部新手机交给岳陶陶。
“这是新手机，周总说，实验可能会对手机造成一定的损伤，所以作为补偿，这部手机给你。”
然后，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塑料文件夹，取出一张未签名支票。
“这是支票，一百万元整，等他出来就可以签名。”
“另外，徐一苇的事，我们已经联系了橙天那边的律师，等谈到赔偿那一步的时候，我这边会就具体数目再联系你的……”
岳陶陶忍不住打断他：“什么徐一苇，橙天？什么玩意？”
江博文皱起眉头：“他经纪人不是威胁你么？还在热搜上挂着呢，你没看到？”
“我看到了，但怎么还挂着？不是昨天就上了？”
“买了三天呢。”
岳陶陶惊呆了：“你们买的？！”
江博文却更加吃惊： “他没跟你说？”
然后他猛地一甩头，看向茶几上的手机：“周总您没跟她说？”
岳陶陶冲到茶几边：“所以那个音频是你录的？挂上热搜也是你干的？你干嘛要这么做？”
手机没有一点儿声音，像是根本没有听见她的问题一样，平静地躺在茶几上。
江博文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话，有点儿尴尬地挠了挠头：“那个，我上楼准备一下，你们ok了就上来。”
手机突然开了口：“现在就可以，我们开始吧。有什么话，等我变回来再说也不迟。”
也好，等你变成人，咱们再好好说道说道。岳陶陶捏紧了拳头。
***
周郁山说得轻松，但实际上，他设计的这一整套回溯实验根本不是动动手指那么简单。
毕竟人家原先那是打算亲身上阵，以身试法，探索元宇宙可能性的——虽然结果实在有些出人意料。
提前三天，他将那些复杂仪器的参数设置和一份简单说明书发给了岳陶陶和江博文，好像只是让他们来拼个乐高一样简单。
然而当他们俩真的对着仪器，研究说明书时，两人的心中都生起了浓浓的怀疑：这真的能行吗？
岳陶陶将旧手机从毛线套里取了出来，放在仪器中。
然后打开了新手机，对着“说明书”一步步紧张地操作着，感觉自己手指尖都汗湿打滑。
她有点儿担心：“你确定不要找个专业点的来干这个？”
江博文也叹了一口气：“是啊，周总，我们一个学法律，一个学艺术，我真的心虚。”
“专业部分我已经完成了，你们照做就行。”
“您好歹找个学物理或者的学计算机的研究生也行啊……”
“每一步，我都会复核审阅的，中间我也建立了纠错模块，一旦发生紧急情况，我被会存放在……”
“周总，江大律师都说了，我们一个学法律一个学艺术，您确定这一通话说下来能让我们更放心吗？”
“总而言之，死不了。”唯一技术支持周郁山一锤定音。
然后，一声巨响。
岳陶陶都没来得及从这一声巨响中回神，紧接着，从最近的仪器开始，每一处液晶屏幕都开始爆炸，仿佛一场预先排练过交响乐。
工作室里弥漫着一股黑烟，跟黑烟一起弥散开的还有一股“大事不妙”的情绪。
打开仪器的舱门，没有人，只有一个炸得面目全非的手机。
“我们……是不是……把他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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