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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罚
苏知珺提唇一笑，笑容淡薄：“曹姨娘倒是很有把握认定我查不出来那同心桃是从哪儿得来的？”
曹姨娘眉宇间染上一层暗色，抬起头扫了眼苏知珺，嘴唇抿得紧紧的，脸上有几分笃定，亦有几分掩饰不住的忐忑。
苏知珺垂眸望着曹姨娘，瞳底带着捉摸不透的情绪：“也是，我的确没查出来同心桃是哪弄来的。”
曹姨娘讥诮一笑，却在察觉到侯爷的脸色后，赶紧垂下头以掩去自己的笑意。
苏知珺低声笑了笑，笑声又冷又清，虽听着悦耳却令人不寒而栗：“许是某人很早就已备下了同心桃，如今自然是查不到什么线索了。曹姨娘，你说是不是？”
曹姨娘神情陡变，手指腾地收紧，无穷无尽的惧意在她的心底蔓延开来。
她和知瑶说的私.密话，这死丫头又是如何得知的？
死丫头到底在这偌大的侯府里悄悄埋下了多少眼线，又有多少秘密是她早已查明而未曾说出来的？
苏知珺目光冰冷地打量着跪地垂首的曹姨娘。
好个阴毒之人，竟在多年前就已偷偷准备了同心桃。
若不是远辰拨了几个护院给她，让她得以知晓曹姨娘和二妹知瑶之间的那番话，只怕她至今都不知道曹姨娘早就存了害人之心。
父亲怎么不睁大眼睛瞧瞧他最宠爱的曹姨娘啊。
若不是父亲素日里好歹不分，冷落了母亲不算，竟还一心偏袒着曹姨娘这种有着毒蝎心肠的女人，曹姨娘又怎敢有这个胆子起了害死主母的念头。
如今就算母亲还会对父亲回心转意，她也断不会劝母亲再回侯府了。
苏知珺眼神渐冷，眸色幽深：“不过查不到也不打紧，眼下我已找到了那下.毒之人。”
侯爷浑身一震，手指慢慢收紧，骨节咯咯作响，咬牙切齿道：“是谁？”
竟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害他妻子的性命，真把他这个侯爷不放在眼里了吗？
苏知珺有条不紊地道出她是如何发现母亲身边的丫鬟剑兰是下.毒之人，又出于何种依据在三妹知璇的屋里发现了一包用剩下的同心桃。
她扭头朝侯爷望去，一字一顿，口齿清晰无比：“父亲，剑兰已被我带来的人拿下了，女儿还在剑兰的私.物里找到了还未来得及处理的那罐松子，以及好些并非母亲赏给她、而她自己也断断买不起的首饰。”
她停顿了一瞬，漂亮的唇角勾起一抹带有嘲弄意味的笑容：“父亲，您可要问问剑兰，到底谁才是在背后指使她谋害主母性命的人吗？”
事到如今，侯爷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用了。”
他抿了抿漂亮的薄唇，语气里透着难以言说的寒意：“这种谋害主母、吃里扒外的东西直接仗毙了扔去乱石岗！”
侯爷扬声唤道：“来人哪，把侯府的所有下人都给我叫过来！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我重重地仗罚剑兰这个狗东西，也给众人提个醒，吃里爬外想要害主母的奴婢会落到什么下场！”
下人好一阵忙乱，将府里的所有下人都聚集在了远翠堂的院子里，众人皆心惊胆战地看着跪在院子中央的剑兰。
侯爷缓步走到屋门外，眉宇间的那股阴霾成倍扩散，声音冷得像块千年寒冰：“给我打，狠狠地打！阿宽，我的话你可听清楚了？”
拿着板子的阿宽咽了口唾沫，愣愣地点了点头没作声。
侯爷没再多瞧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面如土色的剑兰，转身回了屋里。
阿宽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剑兰，眼底掠过几分轻蔑，亦有几分怜悯。
剑兰姑娘不好好当她的丫鬟，却偏偏起了谋害主母的心思，也不怨侯爷会狠下心这般责罚她。
她终究是年纪轻看不透有些事。
剑兰是不是以为，侯爷一向偏宠曹姨娘冷落夫人，帮着曹姨娘除了夫人这个心头之患，她就能跟着曹姨娘过上好日子了？
真是糊涂呀！
剑兰难道不明白，侯爷再怎么冷落夫人，夫人毕竟是和侯爷有过几年恩爱的结发之妻。
而曹姨娘再得宠，也终究只是个靠着讨好卖乖才能得到侯爷几分垂爱的姨娘……
***
侯爷垂眸看着苏知瑶，他的目光锐利如锋，早已没了平日里的偏袒：“苏知瑶，我问你，你究竟为何要害你长姐？又为着什么缘故意图害你嫡母？”
他的声音冷到极致，像是有一盆冷水朝苏知瑶的头顶倾泻而下，将她浇了个通体冰凉。
她脸色灰败地抬起头望着在场的众人，冲着侯爷、常氏和苏知珺磕了几个响头：“是知瑶一时糊涂做错了事，求父亲和母亲，还有长姐能原谅知瑶这一回！”
侯爷却猛地拔高了音量：“我问你为什么要害你的嫡母和长姐？”
苏知瑶哆嗦着唇，声若蚊蝇：“是知瑶糊涂，妒忌长姐、气恼母亲偏爱长姐。”
她抬眸小心翼翼地瞥了眼侯爷，见他仍紧绷着脸无半分就此放过她的意思，只好支支吾吾拿长姐手里的那块玉坠当借口。
那会儿长姐苏知珺与诸位妹妹不同，常氏偏心给了她一块成色极好且价值连城的玉坠，而余下的三位妹妹，每人皆只得到了一支簪子。
苏知珺怎会不记得那件事，她似笑非笑道：“四妹年纪小，不知道事情的缘由也实属正常。知瑶你今年几岁了，你怎会不清楚那是太后当年赏赐我的玉坠，与母亲是否偏爱我有何关系？”
她轻声笑了笑，尽显鄙夷：“那日几个姐妹皆拿到了母亲送的簪子，知瑶你自己白想想，你比谁少拿了什么？我这位长姐只是拿回太后赏我的玉坠，连支簪子也不曾拿到，若真要算起来，是不是我比你更有由头妒忌众位姐妹，但我可有做过什么？”
事到如今，事情早已真相大白，知瑶真以为自己还能拿母亲厚这薄那这种毫无依据的谎言来糊弄她吗？
父亲会吃知瑶和曹姨娘这一套，她可不会！
她欲要再说些什么以当众撕下苏知瑶的面具，却倏然被侯爷打断了话语：“仅为了嫡母喜爱长姐便对长姐和嫡母意图不轨？苏知瑶，你莫非真当我这个侯爷是个傻的？”
苏知瑶心头一凛，脸上顿时血色全无。
跪在一旁的曹姨娘浑身一震，自心底涌上一股战栗的寒意。
见事情已闹得不可收拾，她也顾不得自家颜面了，忙跪爬到侯爷的脚跟前，伸手扯住侯爷的袍子下摆，如泣如诉道：“侯爷，侯爷，求您看在平时的情分上，就饶了知瑶这一回吧，她真的只是一时糊涂了，绝无害人之心啊，侯爷！”
岂料侯爷却猛地一脚踹开了她，齿缝里低低吐出一句话，透着掩盖不住的厌恶和怒意：“你个贱人，还有何脸面在我面前求情！”
曹姨娘愣在了原地，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侯爷。
侯爷怎会为了备受冷落的常氏和素来不受他待见的长女这般待她？
她十几年来的陪小心，就只等来了他一句“贱人”吗？
苏知瑶见曹姨娘也没能在侯爷面前讨到半分便宜，哪里还敢再存什么侥幸的心态，只得硬着头皮道出了实情，坦言是为了避开和谢将军的婚事才起了害死长姐和嫡母的念头。
待众人听完苏知瑶的供述，空气里一时间寂静到什么动静都没有。
俞嬷嬷走近前来，垂手站在了常氏的身侧。
常氏偏头低声问她：“俞嬷嬷，那边都整理好了吗？”
俞嬷嬷回道：“回夫人的话，一切都整理妥当了。”
常氏颔首：“那吃了午饭便走吧。”
她眺望着屋外的天色，道：“若再晚些，怕是太阳下山前就赶不到了。”
她缓缓收回目光，转而又将视线移到了苏知珺的脸上，轻声叮嘱道：“珺儿，陪我一起用午饭吧。”
苏知珺眉眼弯弯：“好，听母亲的便是。”
侯爷心里咯噔一下，忍不住唤道：“若缘，你这是……”
说到此处，他竟没了再继续追问下去的勇气。
亲耳听到不愿听到的答案，还不如不问。
听不到，就不会心痛和懊悔。
常氏竟似没有听到他的问话一般，由苏知珺挽着朝屋门外走去。
看着她与他擦身而过却对他视而不见，安陆侯只觉得有一种钝痛从心底逐渐蔓延开来。
鲜少在众人面前失态的侯爷，脸上第一次爬过心慌意乱的神情。
他不由得出声唤道：“若缘，我……”
他咬牙吞下了剩下的半句话。
他还能说什么？
说他痛悔自己对她的苛责、气恼自己竟被曹姨娘和知瑶骗得团团转、满心懊恼自己的夫人差点被人害死而他却只留意到自己的姨娘和二女儿是否受到了委屈？
他抿了抿唇，语气里带着几分承诺和悔过的意味：“若缘，你放心，我定会重罚那个贱人和苏知瑶，绝不姑息她们犯下的罪行！”
常氏脚步未停，声音平稳地回道：“怎么罚，侯爷自己拿主意便是，不用说与我知道。”
不再多言什么，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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