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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垫
他的神情变化皆被站在案桌前的白鹭看在了眼里。
三爷这副模样，分明是她方才说的那番话惹得他想起县主来了。
果然只要在三爷面前提到县主，三爷待人的态度就会有所不同。
白鹭忙垂下眼帘，以掩饰她眼底的精光，笑吟吟道：“奴婢小时候也养过猫，猫素来最喜软和的地方，如今天气渐冷，猫又一向最畏寒，奴婢就想着不妨做一个软垫，将软垫放在饭团的睡篮里，想来饭团定会喜欢的。”
她眉头微蹙，佯装出很有几分踌躇的样子：“只是奴婢不知选哪个颜色的料子好，是石青色还是琥珀色更为合适？”
她目不转睛地望着程言灏，薄唇微启，语调里添了些许娇柔，让她的嗓音更显悠扬婉转：“三爷觉得哪个颜色更好看些？”
闻言，程言灏竟未显露出一贯的不耐，反倒垂眸思量了片刻，方才说道：“这两个颜色都不妥，试试石榴红或是茜红色！”
白鹭暗自得意一笑。
众人俱认为三爷素来不喜红色，嫌红色艳丽俗气，惯爱淡雅脱俗之色。
只是众人却不曾料到，只因县主爱穿红色衣裳，如今在三爷眼里，红色就成了世上最漂亮的颜色了。
幸好三爷吹笛子的那个晚上她特意多了个心眼，方才让她侥幸洞察到三爷的真心思，若是照着众人的说法去打主意，怕是这辈子都别想靠近三爷一步。
白鹭微微一笑，谢过三爷，随即又缓缓退出了书房。
***
两日后。
苏知珺正坐在大炕上将饭团抱在怀里为它撸毛，玉露挑起帘子进屋禀道：“县主，白鹭姑娘这会儿正在屋外候着，说是想求见您一面。”
苏知珺动作微顿，掀了掀眼皮：“她来找我做什么？她不应该去尽心伺候三爷吗？”
站在炕前的玉露跟云雾默默交换了一个眼神。
县主这话说得让人没法接啊。
苏知珺轻抿薄唇，方才察觉到自己的这番话透着一股酸意。
她一手抱着饭团，一手揉了揉额角，轻声道：“既然来了，就让白鹭进屋来吧。”
少顷，白鹭就跟在玉露的后面走进了屋。
她袅袅婷婷地走上前来，对苏知珺恭敬地行了个礼，模样尽显温柔娇媚：“奴婢见过县主。”
苏知珺面色淡漠地扫了她一眼，眼底毫无情绪：“你这会儿过来见我，可有何事？”
不耐烦跟白鹭打谜语，也不愿太过在意任何有关程言灏的人和事。
索性开门见山把话说清楚，也免得自己还得耐着性子看白鹭做出一副腔调来。
白鹭笑了笑，回道：“奴婢听三爷说，县主养了一只猫叫饭团。”
她将目光投向被苏知珺抱在怀里的饭团：“县主怀里的这只猫就是饭团吧，难怪三爷说饭团逗人喜欢，模样看着果真甚是可爱。”
苏知珺默不作声地为饭团撸毛，好似根本没听到白鹭说的这番话。
白鹭唇间的笑容顿时就有些挂不住了。
白鹭等了片刻，见苏知珺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忙又继续道：“奴婢就想着给饭团做一个软垫，还望县主不要嫌弃奴婢的绣艺。”
说完，她双手奉上她新做好的软垫。
苏知珺递了个眼色给站在炕前的云雾，云雾忙伸手接过软垫，将软垫递给了苏知珺。
苏知珺细细打量了片刻手中的软垫。
软垫上绣着两只正在玩耍的黄白色胖猫。
苏知珺淡淡一笑，夸赞道：“绣得不错，石榴红的面料配黄白色丝线，瞧着倒挺好看的。”
闻言，白鹭忙展颜一笑，笑声里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娇滴滴：“奴婢原想着用石青色或琥珀色的面料，却听三爷说用石榴红或茜红色的面料为好，如今看来，倒是被三爷说中了。”
苏知珺和站在一旁的云雾及玉露皆是一愣，视线不由得在白鹭脸上多停留了半刻，只见白鹭已拿起帕子遮住了嘴唇，却依然能看到她眼波流转，面含羞色。
见状，云雾禁不住心里咯噔了一下。
白鹭这蹄子莫不是来挑拨离间县主和三爷的？
她以这副模样提到三爷，县主免不了又要生气了。
云雾下意识就将目光投向了苏知珺，果然见她已好整以暇地拿起茶盅开始饮茶。
苏知珺慢悠悠地啜了口茶，盖上茶盖，将茶盅放在炕桌上，这才开口道：“没什么事你就退下吧。”
白鹭也不再多言什么，忙应诺一声退出了屋子。
待白鹭走远了，云雾想到苏知珺一向不会动用来历不明的东西，忙拿起搁在大炕上的软垫，轻声问道：“县主，这软垫，依旧找老规矩处理吗？”
苏知珺颔首，吩咐道：“将软垫跟其他那些东西归拢在一处吧。”
云雾应了声是，拿着软垫出了屋子。
苏知珺埋首看了看弹幕，只见直播间里早已骂声一片，皆将矛头对准了白鹭——
散发着绿茶味的白莲花：【主播，你们古代人盛产绿茶婊吧？】
我的口号是搞事情：【白鹭才来了几天啊，就开始搞事情！？】
请叫我名侦探：【奴婢听三爷说blablabla……】
请叫我名侦探：【她这分明就是在暗示是探花郎主动搭讪她！】
请叫我名侦探：【奴婢原想着用石青色或琥珀色的面料，却听三爷说用石榴红或茜红色的面料为好。】
请叫我名侦探：【她的潜台词就是她跟三爷聊得还挺欢。】
绿茶清理机：【本来以为知瑶是顶级绿茶呢，现在看看这个白鹭也不差啊！】
我是宅斗文里的黑莲花：【主播，拿出你县主的气势把这娘们给赶走！】
狗男人追妻追不回：【探花郎这个狗男人怎么烂桃花这么多？】
就爱抬杠：【卿儿想当继室，白鹭想当通房丫头。】
咸鱼的躺平日常：【所以探花郎这是打算凑齐京城十二钗？】
磕糖是门技术活：【我是来磕糖的，不是来看探花郎三妻四妾的！】
主播是我娘亲：【主播，你赶紧想办法把白鹭这女人给赶走吧，她也太心机婊了。】
探花郎是我家儿砸：【儿媳妇诶，赶紧把儿砸叫回来吧，这天天分房睡太伤感情了！】
本人下落不明：【主播和探花郎一分居，各类狐狸精都急吼吼地跑出来了。】
苏知珺看到弹幕里的种种，心底的烦闷更是加深了几分。
她不想再让自己觉得不快，忙别开眼不再看弹幕了，脑海中瞬间划过那日程言灏两手撑在她的左右两侧，斩钉截铁般丢下的那句话——
“苏知珺，你给我听清楚了，不管你做什么、说什么，我这辈子都绝不会放手。你是我的妻子，上辈子这辈子都是！”
她抱紧了怀里的饭团，埋头将自己的脸蛋紧贴在饭团的小脑袋旁，音量轻得像是在耳语：“还说什么这辈子都不会放手，都是骗人的，骗人的！”
***
戌时，清泠居。
小厮和风还没踏进小厨房，就看到一个丫鬟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水，步履匆忙地走出了小厨房。
为让三爷放心，和风每日都会前来悄悄向丫鬟们打听县主的消息，不过几天的光景，他已很熟悉苏知珺身边每个陪嫁丫鬟。
银针姑娘一向极为稳重，这还是和风头一遭看到她如此神色仓皇。
和风顿时心一紧。
县主该不会是生了什么急病吧？
他若是不打听打听清楚禀了三爷，就冲着三爷那般在乎县主的样子，三爷还不打断他的腿！
和风上前拦住银针的去路，低声问道：“银针姑娘，你这般匆匆忙忙的，是县主出了什么事吗？”
银针见是和风，自是明白和风是为了三爷来探问县主的消息，忙停下脚步，用嘴努了努碗里的东西：“县主腹痛得厉害，所以叫小厨房熬了一碗红糖桂圆姜汤。”
和风眉头微皱，不解道：“县主怎会突然腹痛得厉害？可是吃坏了什么东西？”
银针瞪了他一眼不作声。
女人家的私事，叫她怎好开口跟他直言县主这是来癸水了？
和风见她不吭声，越发着急了，忙开口催促道：“银针姑娘，你倒是说话啊，你什么都不说，叫我跟三爷怎么交代？”
银针顿时面红耳热，声若蚊蝇：“这是我们女人家的事儿，你个爷们要知道这么多有何用？”
话毕，不顾和风还是一脸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忙丢下他，端着红糖桂圆姜汤疾步离开了。
留下和风独自一人愣愣望着银针远去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
银针姑娘这是怎么了，好端端地说着话怎的如此冲撞人，他也没说什么呀？
既是县主身子不适，他若是不马上将此事禀告三爷，他怕是少不了要挨顿板子了。
和风走进书房，劈头就对坐在太师椅上埋首看书的程言灏嚷了句：“三爷，适才我在小厨房门口遇到了银针姑娘，银针姑娘说，县主这会儿腹痛得厉害。”
闻言，程言灏丢下了书，猛地从椅子上站起了身：“兰宁腹痛得厉害？！她可是出了什么事？银针怎么说的？”
和风倏然就有些愣神了。
看来三爷还真不是一点点在乎县主啊，他打小伺候三爷，何时见过三爷这般紧张的模样。
见程言灏已快步朝屋门外走去，和风忙伸手拦住了他，劝道：“三爷，三爷，您莫要着急，看银针姑娘的样子，县主也不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程言灏下颚紧绷，沉声道：“赶紧把话说清楚！”
和风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主子的脸色，道：“我瞧见银针姑娘端着一碗红糖桂圆姜汤离开了小厨房，我问她县主怎会腹痛，可是县主吃坏了什么东西。银针姑娘竟推说那是她们女人家的事儿，不许我再多问什么就急急忙忙地走了。”
程言灏思忖了片刻，方才醒悟到个中的缘由。
兰宁应该是来月信了。
他记得兰宁前世亦是如此，每月总有两天会觉得身子不适，底下的丫鬟们每当此时总会扶她躺回床上，往她被子里塞个汤婆子，另外还会再端来一碗红糖桂圆姜汤服侍她喝下。
程言灏闭了闭眼，长长吁了口气。
不是生急病就好，不是被人下/毒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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