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俊俏男知青

　　楚砚廷从林家出来后就去大队部找大队长请探亲假开介绍信。

　　大队长倒是很好说话，就是看在楚砚廷弄来了零件把拖拉机修好的份上，他也不能不答应，
　　这不，一口气给开了一个多星期的。

　　第三天一大早，楚砚廷背着包袱离开了队里。
　　这回他的行李可比下乡那会儿多多了，背上背一个大的行军双肩包，两手里还各拎着一尿素袋子。

　　上了火车，一路哐当哐当地，看着外面白茫茫的景象，想起林大舅说的下放人员的生活，他心里是说不出的复杂。
　　但不管怎么说，马上能见到父母总是好的。

　　到兴宁火车站的时候是晚上十点。

　　楚砚廷在旁边的招待所住了一宿，第二天一早拆了一包香烟，递了一根给那个登记介绍信的男同志，向人家打听怎么去劳改农场。
　　这年月警惕着呢，一说劳改农场，连烟都不要了。好说歹说半天，解释就是去看亲人的，人家才给指了路。

　　折腾一早上，总算是坐上了去劳改农场的汽车。坐汽车可比火车难受多了，土路，坑坑洼洼的，一路左摇右晃，加上天气冷没开窗，车里各种味道夹杂在一起，直熏得人头昏脑涨。

　　九点上的车，一直到快下午四点才到地方。
　　可想而知这地方有多偏了。
　　而且一天就这一趟去市里的车。

　　楚砚廷收拾东西下车，往前走了几步就看到两个荷枪实弹的警卫员守着大门。
　　对这场景他倒是不陌生，军区门前也是这样。

　　刚走过去，还没说话，其中一个警卫员就很严肃地问：“哪来的？来这干嘛？”

　　楚砚廷赶紧把介绍信拿了出来递给人家，态度很好地说：“同志，楚定国和梁瑾昱是在你们这里吧？这是我的介绍信，我是江宁县红旗公社春风大队的知青，来探亲。”

　　“你在这儿等一下。”
　　刚才说话的那个警卫员拿着介绍信上旁边的小房子里去。
　　行，等就等吧，能见到人就好。

　　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那人才重新出来。
　　把介绍信还给了楚砚廷，说：“可以进去，但是你这些东西得经过我们检查。”

　　楚砚廷的眼神闪了闪，好在提前设想到了，并没有带一开始准备的那那么多腊肉。
　　三个包袱都被打开了。

　　两个装的都是吃的，一个里面是衣服。
　　吃的也是陈粮粗粮，最上面的，还是林场用来喂马的豆渣。林大舅说，只要淘洗干净了，煮熟人一样能吃。
　　至于衣服，都不是什么好料子，唯一两件袄子都是打着补丁的。
　　总之看着带的东西多，但是一点儿都不打眼。

　　他们也只是翻了翻上面的，并没有翻最底下的。楚砚廷心里有数，这是人家没难为人。
　　再收拾包袱的时候就顺势递了两包烟过去。
　　“大冬天的，你们也辛苦，没别的意思，就是个提神的玩意儿。”

　　香烟票也不是那么好得的，两人都收下了。
　　再说话的时候就多了一股子亲近：“咱们这儿其实没那么糟糕，乱七八糟的事很少，就是得开荒干活。”

　　带着进去了。
　　穿过长长的田地，总算看到房子了。
　　一排土坯房，外墙也不平整，屋顶积着雪。楚砚廷拎着尿素袋的手青筋都出来了。

　　“就是哪儿了，都住在那一片。你自己过去吧。”
　　“麻烦您了。”

　　楚砚廷往那边走，正打算敲开最近一家的门打听，身后就传来一个声音：
　　“你是？”

　　楚砚廷回过头，是个戴着眼镜的老太太，一只眼镜腿断了，用白线缠着。头发花白，穿着件酱色的袄子，手肘上打着灰色的补丁。

　　老太太盯着楚砚廷看，觉得眉眼有些熟悉。
　　“奶奶你好，我叫楚砚廷。我找楚定国和梁瑾昱，您知道往哪走吗？”

　　听他这么说，老太太脸上出现恍然大悟的神情，“你是小楚儿子吧？走走走，我带你过去。”

　　老太太领着楚砚廷走到靠里的一间土坯房前，朝着里面喊：
　　“小楚小楚，快开门，你儿子来了！”

　　很快屋里响起一阵脚步声，门开了。
　　穿着单薄棉袄的楚定国出现在楚砚廷眼前。

　　不过两个多月，父亲就多了白头发，看着也苍老了不少。
　　楚砚廷喉间一酸。

　　“赶紧进去呀，你妈不知道多惦记你们姐弟。小楚，我就先回去了。”老太太拍了拍了楚砚廷的肩膀。
　　楚定国也从突然看到儿子的情绪里出来，向着老太太：“嗳，多谢您了白老。”
　　老太太摆摆手就往回走。

　　“爸！”楚砚廷哽咽。
　　楚定国看着儿子，脸还是那张脸，和从前稚气未脱一团孩子气是彻底不一样了。
　　在他没见着的时候，儿子长大了。

　　“进来说话。”
　　楚定国帮着拿行李。
　　“别人喊你妈帮忙去了，估计一会子也该回来了。”

　　进了门第一个感觉是冷。
　　屋里不大，被门洞隔成了里外两间，门洞上挂了一个草编的帘子。

　　地板是夯实过的土地，四面墙都是泥，没有窗子，没砌火墙。
　　外面这间垒着个单眼灶，灶洞对面是一排贴着墙垒的柴火。另一面墙，贴着摆了张木架子，上面放了碗筷粮食等杂物，旁边是一个大水缸。屋子中间摆了张桌子，两把椅子，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家具。

　　掀开门帘，进了门洞，是卧室。
　　没有窗户，沿着墙砌了炕。

　　上了炕楚砚廷把他们走后的事和自己下乡的事都说了，还说了姐姐申请调到边防连的医疗队。

　　楚定国就说，“你们这样做是对的，今时不同往日，离得远远的别让人想起你们就是对你们最好的。其实、其实你不该来的……”

　　“爸！一家人有什么该不该的！不来看看你们，我和姐姐都放心不下。我听说下放的日子艰苦，每个星期天都要学习，自我批评，你们这里到底怎样？”

　　“你老子我是战场上死过几回的人了，还有啥过不去的？你妈也是，放心吧，我们这辈子经历的事多了，这算啥啊。
　　学习班该上就上，自我批评该批评就批评，要干活就干活，往前数几十年，你老子我就是土里刨食的。”

　　楚定国话说得敞亮极了，事实也是如此，即便落到这样的地步依然保持乐观积极的心态。

　　爷俩说着话，门被从外面打开了。
　　是梁瑾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半袋子被耙得坑坑洼洼的地瓜。

　　“老楚，我带回来半袋子地瓜，今晚上煮、砰！”
　　看到楚砚廷的那一刻，麻袋落地。

　　梁瑾昱眼眶迅速红了，喉咙发痒，嘴唇颤抖着，“廷廷……”
　　叫的是楚砚廷十岁以前的小名。

　　“妈！”
　　楚砚廷上前抱住她。

　　“你怎么来了，你这、这段时间……”
　　“妈，我没事，过得很好。我下乡插队了，那地方很好，从大队长到社员都不搞那些运动，要不也不能请探亲假来看你们。放心吧，我能照顾好自己。”

　　梁瑾昱趴在他的肩头，心里更不是滋味，他以前哪会说这些话，到底还是受了她的影响吃苦了。

　　“好了，儿子来看咱们多高兴的事，快别哭了。砚廷，还没吃饭，媳妇，你快给孩子做点。”

　　“是啊妈，不过我做饭吧。我跟同屋的知青学了。你和我爸也尝尝我的手艺！我带了不少东西来，妈你和爸收拾东西吧？”

　　梁瑾昱听到这话，眼泪都在眼眶了。
　　楚定国揽住她的肩膀，“走吧，咱等着吃。”

　　楚砚廷看他妈进了门洞，表情一松，他真有点受不住她妈那个他好像遭多大罪的眼神了。

　　楚砚廷从外套内袋里拿出一张纸条，抖开，上面是熏鸡炖土豆的做法，字迹清秀。

　　不放心儿子的梁瑾昱出来，就看到儿子左手锅铲，右手拿着张纸条的场景。
　　“这是？”梁瑾昱看了眼纸条，不太像男孩的字迹。

　　“啊？噢，是队里队长家给的。”说着没等亲妈追问就接着说，“我在他家吃过这道菜，林同志手艺可好了，这些东西也都是她舅舅帮着淘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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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艺很好的林同志还不知道楚砚廷的妈妈都听过她了，她这会儿和奶奶正在江宁县公安局，接受着一轮又一轮的谈话。

　　事情是这样的。
　　下午，林宝意林老太还有队里几个妇女一起带着做好的布鞋去公社供销社换东西。

　　回来的时候，在半道上有个看着四十来岁的男人拦住了他们的牛车，说是革委会的下乡视察想搭车。
　　林宝意看他藏头露尾的，说话口音也有些刻意，一开始有些犹豫，可那人却说，搭他一程给十块钱。

　　乖乖！

　　这下车上的妇女同志们当即让人上来了，林宝意心里疑惑更大了，可上都上了，只怕大伙儿也不乐意让他下去。
　　只能在赶车的时候提高警惕，分心注意着后面。

　　哪知道，十分钟后，林老太趴她耳边说：“妮儿，这人我看和林民生有些像？”

　　林民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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