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人类都想离开地球[abo]

　　没有绝对的客观=我愿为你放弃规则。

　　·

　　在军队上学时，身边的同学们都会选择军事领域的专业，只有极少数人和河宴一样选择仿生学，如果细分的话，他学的是仿生学大类下的一个垂直分类，即仿生机器模仿与人格研究。

　　这是门非常冷门的学科，至于为什么会选择这样偏的专业，河宴自己其实也不是很清楚，除却知识给他的吸引力，他想知道这些机器人在复制人类的言行举止时，有没有可能他们会形成自己的思维模式，最终变得与人类无异。

　　类似的课程其实也不少见，比如机器人科学与工程，其实就有涉及到这一话题，但这也只是其中一个问题，并没有被专家专门研究，因此催生出仿生机器模仿与人格研究。

　　机器人与人类之间的边界在哪里？

　　当河宴见到阿焱时，困惑他许久的疑问再一次从他脑海里蹦了出来。

　　阿焱的受伤面积比较大，基本上除了一张脸还完好无损以外，他的背部和双臂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尤其是背部，整片硅胶皮都发黑发焦，卷起蜷缩在一起，体内交错繁杂的机械组织暴露无遗，机械运作的声音从他身上发出，他坐在床边，就像一台不停运作的电脑般发出散热的声音。

　　“有什么想问的吗？”郁朝扭头问他。

　　河宴站在探视窗看着阿焱。

　　听到开门的声音，阿焱抬头看了眼，看见是河宴时他并不感到惊讶。

　　“河先生，有什么事？”

　　河宴认为仿生人的唯一好处就是他无需和他说些场面话，减少了许多人际之间的麻烦事。

　　他站在床边，没有坐下。

　　阿焱的目光落向探视窗外的郁朝身上，郁朝朝他微微颔首，两层意思，一是对他打招呼，二是让他按公对待河宴。

　　阿焱道：“听说你以前的专业是研究仿生方向的。”

　　河宴如实答道：“是。”

　　阿焱发出啊的恍然大悟的长音：“所以你才对我特别感兴趣。”

　　河宴道：“算是吧。”

　　阿焱道：“那你专门来到这里，一定有什么想了解的，你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

　　片刻后，河宴道：“郁朝为什么会需要用到情控器？”

　　阿焱完全没料想他会问与自己完全无关的话题，不禁露出一种茫然地愣怔。

　　他良久没有回答，河宴却也不着急，直到阿焱道：“优质Alpha的分化总会伴随着剧痛，那时候因为一些意外，上将的情绪非常低落，在分化期没有得到很好地照料，正巧那时候有几个看不惯上将的人找茬，上将遭遇刺激导致分化出现意外，一旦遇到难控或到了某个阶段杏仁核就会出现过激反应，必须依靠情控器才能压制。”

　　河宴道：“什么时候的事。”

　　阿焱回道：“七年前。”

　　闻言，河宴的眉梢动了一下，慢慢将视线转到窗外。

　　七年前，也就是他父亲去世那年。

　　良久，河宴才问：“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阿焱道：“你是指上将的健康状况？我只能回答你，不是很好。”

　　“上将太依赖于情控器，但长期使用情控器压制杏仁核会出现两种结果，一种是彻底失控，情控器不再对他起作用，另一种是完全屏蔽上将对外界的感知，变成一个再也没有情绪反馈的人。”

　　河宴：“有什么方法纠正？”

　　阿焱道：“只能慢慢引导，让上将脱离对情控器和胶囊烟的依赖，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上将并不像大多数人一样容易接受别人。”

　　河宴抬起眼：“这些可以对我说？”

　　阿焱道：“我认为你是可以做到的。”

　　河宴发出短促的笑，做出结论：“你拥有独立的判断力。”

　　阿焱先是对他这句话表示困惑，后来他才顿悟：“刚才你在诱使我做出判断。”

　　河宴道：“算是吧，现在你还愿意乖乖地回去检修吗？”

　　阿焱沉默不语。

　　推门而出，只见郁朝双手插着裤子口袋，倚在墙边说：“我突然想起，他跟了我也有七八年了。”

　　阿焱在病房内抬起头，麻木的眼睛里渐渐浮现出微妙的复杂的情绪。

　　郁朝朝他微微颔首，接着说：“我们当时选助理完全是靠眼缘，看谁顺眼就带谁走了，我本来是想选一个女助理的，特别兴奋又期待地过去了。”

　　河宴听到这耳尖微动，用眼角扫了他一眼，郁朝耸耸肩道：“如你所见，我最后选了个男的。”

　　“其实仿生人没有传统意义上的男女之分，只是外形有所区别罢了，听说当初开发设计他们这一批的时候还就外形的问题吵过呢，最后的决定是平衡男女外形，主要是因为照顾人的审美，人总是喜欢欣赏美丽的事物，为了让我们更好地工作以及合作，所以他们推出了两种款型，但实际上本核是一样的。”

　　河宴问：“当时为什么选了他？”

　　郁朝道：“很简单，因为女助理都被人选走了，剩下的全是男助理。”

　　河宴发出嗤笑声：“后悔去晚了？”

　　郁朝摇头道：“没有去晚，我是第一个到的，但是是最后一个才能选的。”

　　河宴转头望向他，虽然只是云淡风轻的一句话，但他却能想象得出他那段称不上愉快的经历。

　　郁朝冲他露出一个安慰的笑，道：“当时应该说是没得选才选的他，刚开始还挺失落的，但现在，我很庆幸是他。”

　　沉默片刻，河宴道：“如果送去检修，他的垃圾程序都会被清除，包括一些不重要的精神残留。”

　　郁朝注视着坐在床边没有表情的阿焱，道：“我知道。”

　　河宴不解道：“但你没有阻止。”

　　郁朝道：“我希望他能意识到自己是可以做选择的，如果他现在意识不到，但终有一天他会意识到的。”

　　河宴在这一刻清楚地明白，郁朝和阿焱对彼此的信任是如此的自然和笃定，他们根本无需对话，就能明白对方的所有行动，同时会默契且积极地配合对方完成。

　　这时，有个护士走过来弯了弯上身：“上将。”

　　郁朝将身体侧回去，“怎么。”

　　护士道：“岳中尉手术结束后醒了，但她想来看看翟中校。”

　　郁朝听后挑眉，意味不明的笑道：“也可以，不过明天不是一样可以见么，怎么这么着急？”

　　护士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不知道答案的问题，支吾道：“这个……”

　　郁朝抬了抬手，“没关系，她要是想来就来吧。”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护士身后响起几个人的脚步声，稍稍抬起视线，就见穿着病号服的岳安绮走了过来。

　　郁朝嘴角的笑意更加明显了，带着关系熟络才有的揶揄：“刚做完手术这么快就活蹦乱跳的，不愧是你。”

　　岳安绮没接他的玩笑，扫了眼他包着纱布的头问：“你怎么样？”

　　跟在她身后过来的几个警卫员恭敬地敬了个军礼：“上将。”

　　郁朝抬手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回道：“还行，养两天就好了。”

　　岳安绮确认他的确没什么大事，才笑容轻松起来，用开玩笑的语气道：“那你可得养好咯，不然变傻了我可就要逃婚了。”

　　郁朝知道她是在说笑话，也用开玩笑的语气回道：“事到如今，那你不也只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傻子就随傻子咯？”

　　两个大领导都能互相打趣，下属自然也就不必那么紧绷，也跟着笑了两声，走廊上的氛围立时轻快不少，这时岳安绮才注意到郁朝旁边的人。

　　“这位是——？”

　　郁朝嘴角的笑容忽然僵住了，他心里一咯噔，脑海里迅速过了一遍他刚才和岳安绮的对话，确信自己确实亲□□料他的“婚情”了。

　　他转过头，担心又忐忑地想着要怎么解释这个“修罗场”，却万万没想到河宴根本就没在意他自爆“婚情”，而是紧紧盯着岳安绮，微微抿唇，眼底隐隐闪着熠熠光辉……

　　郁朝：“？”

　　岳安绮上前走一步，河宴下意识地向后一退，避开视线，微微垂眸的样子看起来似乎有那么几分……几分羞赧。

　　羞赧？？郁朝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他从未在河宴脸上看见过类似的表情，他一直以为河宴是不可能会有这种表情的，比如害羞、胆怯、犹豫……扭捏是绝对不可能会出现在河宴的肢体动作甚至表情中的，但他今天看见了。

　　岳安绮似乎看出他的不自在，没在继续往前，只是歪头用轻柔的语气道：“你好？”

　　她又侧脸问郁朝：“是你的朋友？”

　　郁朝还在怔愣的看着河宴，回神后迟钝地点头道：“……有合作的关系。”

　　岳安绮恍然大悟，意味深长的看向河宴：“啊。”

　　她是个活泼爽朗的Omega，亲民度很高，和她父亲简直是两个不同的极端。

　　“我是岳安绮，郁上将的——”岳安绮边伸出手，边意味不明地朝郁朝看了一眼：“未婚妻。”

　　郁朝没有阻止她，他想看看河宴这次会有什么反应，于是略有紧张和期待地望着河宴，但河宴也只是微微皱眉，感觉很不满甚至有点嫌弃的样子，但他的注意力很快被岳安绮伸向他的手吸引住了，犹豫半天，然后搓了搓自己的手，确保自己的手看起来是干净的，才小心翼翼地握上去。

　　“我、我是叶非。”

　　郁朝眼睁睁看着两人交握的手，难以置信地张大了眼睛。

　　“我是岳安绮。”岳安绮笑容和煦如春风。

　　她和河宴之间相距一米左右，但是她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那是一种……类似同类的味道。

　　她留意了一下，但据她所知，多瑞亚虽然有不少Alpha，但几乎没有Omega，即便有，她也确信不是医院里的医生或护士，因为她在接受治疗时并没有感应到Omega，尽管现在的感觉也不是很强烈，但已经足够引起她的注意了。

　　要知道，Omega在当下对人类这一种族的重要性。

　　她不动声色地向四周扫了一眼，最后将视线落在对面相貌俊逸的青年身上。

　　“你是多瑞亚的本地居民吗？”岳安绮问道。

　　河宴依旧躲闪着目光，不敢与她对视，点头道：“是。”

　　郁朝眯起双眼，盯着河宴的目光愈发幽暗深沉，在岳安绮开口前将两人的手分开，抓着河宴的手腕将他拉到身后，对岳安绮催促道：“你不是来看阿焱的么。”

　　岳安绮心中的怀疑没有得到证实，她很快地收敛起探究，恢复如常。

　　她笑着歪头对郁朝身后的河宴道：“我们有空再聊啦。”

　　河宴的脸迅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起来，绯色一直顺着脸颊烧到耳根，整个人都像被蒸熟了一样。

　　郁朝回头一见他这个模样，登时更不爽了，手上的力量不自觉地加重，河宴这才感觉到疼，眉头一皱，抬头瞪了郁朝一眼，将手从他手里抽回来，然后目光还追随着岳安绮的背影，脸色都变得异常柔和。

　　郁朝简直气到七窍生烟，他握紧了拳头，面色也变得冷淡。

　　“你喜欢她？”

　　河宴一僵，像是被人戳破了心事般，但那股惊慌也只是一瞬间，他迅速回到以往不爱搭理人的模样，眉眼疏离，瞥了他一眼，转身要走。

　　郁朝迈开长腿一步追上他，拦在他面前，高大的身影将他笼罩住。

　　“你还没回答我。”

　　河宴烦躁地啧了一声，抬眸道：“上将连我的私事也要过问吗。”

　　郁朝问：“你知道她和我是什么关系吗？”

　　河宴被他提醒，眉头一拧，望向他的目光里有毫不掩饰地嫌弃。

　　郁朝知道他是明白的，只是他的反应是他怎么都想不到的。

　　他怒极反笑，觉得脖子被衬衫的领子勒得很紧，他松开两颗扣子道：“怎么，你是觉得我配不上她？”

　　河宴一副“这不明摆着吗”的表情道：“上将英明神武，我怎么敢这样认为。”

　　在他准备侧身而过时，郁朝抓住他的手，稍一使力就将他拽回自己面前，他微微弯下腰，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近到他们能清楚地从对方的瞳孔中看见自己的脸。

　　“你对我从来没有一句实话。”郁朝声音压得很低，像是从胸腔中发出的震动空气的声音，很好听。

　　河宴回视着他，“所以你想听我说什么？我说什么你才会满意？”

　　郁朝望着他的目光总是很专注，像深邃的海，又像宽阔的海面上危险的漩涡，仿佛能将一切都吸进去，河宴被他看得很不自在。

　　片刻后，郁朝再次锲而不舍地追问：“你喜欢她？”

　　河宴这次正面答了：“是的，上将。”

　　郁朝别开脸，呼出一口气，脸上又出现同先前一样的烦躁和不耐，连说话的语气都带了些躁郁：“哪种喜欢？”

　　河宴不想跟他过多纠缠，甩开他的手：“哪种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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