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化王爷的戏精美人（重生）

　　傅瑶君虽然羞涩，心情却彻底放松了下来。

　　自己与叶书白今日在这儿见面，着实是意外——她想不到他因雪灾之事在外办差，今天要回京被困在路上；他亦想不到自己会在这天寒地冻之际，到了听云楼。

　　事有凑巧，但恰恰因为他们如今要对付听云楼，今日之遇反成了必然之事。

　　自古定计之事，最怕被人误打误撞地识破，反而功败垂成。

　　因此现在的这个误会，可真好。

　　只弄月和佩玉因她的羞涩而觉得更莫名了，对视一眼，想问，又碍于地方不好问。

　　好在妥姑去而复返，身后跟着两个传菜女娘，手里托着几样蜜饯，殷勤道：“知道姑娘是备州人，爱吃甜食，这几样蜜饯是我家自作的，送给姑娘品尝品尝。”

　　傅瑶君娇羞略散，道了声谢，但没了之前眼高于顶的张扬模样，忽然问了一句：“怀王经常来此吗？”

　　真像是被戳破心思的小女孩，更坐实了妥姑心中之想。

　　她不再退出去，而是跪坐在侧，说着京中流传的怀王典故趣事，傅瑶君不接话，只安静吃着锅子，但听得很认真。

　　外面至残月当空之时，雪依旧在下，但小了很多，而楼内的客人，早就换了一批。

　　听云楼随着时间流逝，客人更替，变成了真正的脂粉地、销金窟。

　　戏台上早换成了番邦舞娘的异域舞蹈，而围着那戏台，摆开了各类对局：什么对弈、联句、投壶、射覆、斗蟋蟀、斗龟的，应有尽有。

　　纨绔公子们挽着女娘，笑声、骂声、叫喊声一团，还有做男子装扮，或者干脆就是女装的女儿家，纵然不上前凑，也在二楼的雅间里，看得极是快乐。

　　不论楼上楼下，都有人下注，那楼中的小厮女娘还会唱名，只是数目不大，十两二十两的居多。

　　傅瑶君被吵得无法再听故事，没有不喜的神态，但也没有他人的爱热闹，只笑问妥姑：“你们这儿店里，竟然许赌？”

　　妥姑惯能察言观色的，已经看出傅瑶君对这些玩意儿是通的。

　　但朝廷毕竟明令禁赌。

　　妥姑忙笑道：“姑娘放心，我们这里一注最多百两，便是一文两文都可以，不过都是些博戏玩意儿图个热闹罢了，小店备有彩头，也不许借贷之行，衙门自然是不会管的。”

　　商贾人家最怕出赌棍，就如自家那个宋老板那样，再有本事，赌到娘媳妇儿都输掉的，也令人敬而远之；但商贾人家又担心子侄轻易被人诓骗了去，所以除了交待子侄远离这些，也得让他们知道这些。

　　更何况许多闲散富贵度日的王孙公子很好此道，商贾人家要依附他们，自然要投其所好。

　　人性嘛，对这种恶极却披着“玩意儿”皮的东西，最没抵抗力。

　　而宋老板搞这等东西，也是想要筛选那“志同道合”辈。

　　后面的，地下的，才是大头哩。

　　傅瑶君做出个兴致勃勃的模样，抿嘴笑道：“听着倒是雅。”

　　但只这一句后，神色又恹恹起来。

　　她身有重孝，是个女子，还有一块皇帝赐的匾，偷偷来此留宿玩乐已经是不妥了，怎好再亲自下注，惹人怀疑呢？

　　总之，就是不自由罢了，所以连“私会男子”，都搞得这么曲折离奇。

　　妥姑瞧她的模样，心中早有计较，正想要说些，就见佩玉将一碟子剥好的瓜子儿递给傅瑶君，打断了妥姑的话，指着楼下一侧提醒道道：“小姐你瞧。”

　　众人顺着她的手指看去，竟见史小石和谭沛，一人端了个酒杯，凑在个下双陆的桌前，看得津津有味的。

　　楼上离得远，不知那对弈双人水平究竟如何，反正谭沛是一会儿抓耳挠腮地着急，一会儿摇头顿足地叹气。

　　史小石天生懒脸内向，没那些动作，但待这局结束时，黑脸拉得很长，嘴角都要拉到地上去了。

　　有人站到了桌前，似乎问了他们些什么，谭沛哈哈笑着，挽了袖子，一碗酒豪气干云地下肚，人便上手去了。

　　史小石本想要拦他，不知和谭沛对弈的人又说了什么，他就不说话了，只抱臂站在谭沛一侧，冷眼看着对面那人。

　　一时间，那桌前围着的人更多了，竟颇多了份肃杀战意在内，连小厮都有些紧张。

　　二楼上也有人注意到了那边，着人打听发生了什么，竟有不少人开始下注。

　　妥姑觑着傅瑶君的脸色。

　　傅瑶君似有不快地道：“他们倒会乐，给我惹祸呢。”

　　眼中却带着某种兴致。

　　佩玉见状，忙起身道：“姑娘别气，我去说他们。”

　　傅瑶君边张望边摆手道：“罢了，让他们玩吧，”说着，她瞥了佩玉和弄月一眼，俏生生地说道，“要是输多了，你们不许给他们钱。”

　　二人忙道：“是。”

　　傅瑶君口中虽然这么说，但只安静了几息，就忍不住问妥姑：“咱们这儿下注，必须要唱名吗？我可不想让人知道什么。”

　　妥姑心道果然，忙笑说：“姑娘不想，就没人会知道。”

　　傅瑶君嗯了一声，让弄月给妥姑二十两银子：“我自然是下注我的人会赢。”

　　“是，姑娘亨通发财，姑娘的人也是人中翘楚，自然会赢。”妥姑奉承着说话，手里托着银子，匆匆下楼去了。

　　至此，整个听云楼，唯独叶书白的雅间里，清净地与店中气氛格格不入的。

　　谁不知道怀王被雪阻断，今夜不得不留宿听云楼呢？

　　起先人们还觉得不方便，后来的人听说，却不怕。

　　怀王而已，大家又不去招惹他就是了，难道他还能拦着所有人玩耍吗？

　　因此，竟然连主动来打招呼的人都没有。

　　只有一个冒雪而来的人，大大咧咧地坐进了他的雅间。

　　“你来做什么？”叶书白反而有些不惯，“回家去吧，我自坐坐就去歇着了。”

　　说着话，目光继续偷偷往傅瑶君的雅间方向看去。

　　坐进他雅间中的是个二十岁出头的男子，长得平头正脸的，穿了一身颇有魏晋之风的大袖粉衣，看着是又风流又风‖骚，好在身上没有楼中女娘常有的脂粉味道，因此不会让叶书白觉得很心烦。

　　他姓陆名之文，是前首辅的孙子，现任刑部尚书的儿子，在自家房中行四，上面有一个嫡出的哥哥两个庶出的哥哥，算得上俊杰，因此在上个月之前，他还是个可以恣意随性的小儿子。

　　陆之文爱读书但不大喜欢官场，所以十九岁考中进士后，便辞官在家待着，每天娇妻美眷，画眉游玩，寻古访迹，修书写文，非常快乐。

　　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和叶书白投脾气。

　　陆之文顺着他的目光再看看傅瑶君的雅间，好笑道：“那是谁家的娘子，让王爷这般惦记？”

　　说着，他想起之前的事情，觉得好笑起来：“怎么王爷一到听云楼，就会有些春色粉事？竟不像王爷了。”

　　叶书白的脸色又不好了，沉声道：“胡说什么呢？”

　　陆之文不怕他：“小的提醒王爷罢了，人啊，最容易在这等事情上出错。比如我爹，六十多岁，又给我闹出个弟弟来，啧。”

　　叶书白回京后才听说陆家的事情——陆之文的父亲去年很宠幸一个小妾，就在上个月的时候，生了个老来子。

　　京中人面上说恭喜，背地里的话，就是各有各的不好听了。

　　家里也因为此事，有些乱。

　　恰如今陆之文的媳妇也怀孕了，怀相不大好，他干脆借那鬼神之事，带着妻子住到了妻子的嫁妆田庄上，好生养胎。

　　正因为在城外，他才能得了消息，冒雪特意赶来陪陪孤独的怀王。

　　叶书白知道他家中事，神色缓和，但没有告诉陆之文对面的人是谁，便和他说些别的事情，转开了话题。

　　忽然楼下喧闹声起，二人探身看过去的时候，正好看见谭沛下场了。

　　紧接着，就见对面雅间之中，傅瑶君也下注了。

　　不多时，欢呼声更大，谭沛洋洋得意地接过了彩头，还对着对面垂头丧气的败者一仰下巴，很挑衅的模样。

　　他这个样子，立刻又有人不乐意，也要挑战。

　　谭沛就这样，连赢五局，紧接着又连输四局。

　　谭沛顿不大高兴，本要继续，史小石却拦了他一下，示意换他来。

　　这等情形，自会让人好奇史小石的水平。

　　对面的傅瑶君，再次下注了。

　　陆之文看着史小石的长相，越看越觉得好笑，也有了兴致，扔了十两银子给小厮，笑道：“那个黑脸汉子一定会输的，啧，太黑了。”

　　叶书白听见，白了他一眼，叫住小厮，在他耳边问了两句。

　　小厮愣了一下，忙跑过对面去，不多时又跑了回来，赔笑道：“王爷，那边雅间中每次下注，都是二十两。”

　　“哦。”叶书白说着，大方对鼎儿挥手，“给他一百两银票，我下注那个黑脸汉子会赢。”

　　啊？什么？

　　小厮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连陆之文都惊了，忘了拦阻。

　　因此小厮接过银票时，习惯地喊了一句：“十二号雅间，怀王下注一百两。”

　　他这一嗓子，倒让听云楼中瞬间安静下来了。

　　谁？

　　谁下注？

　　下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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