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追天尊的路上一去不返

　　暮雨不想看见他，装作没听到，与化絮擦身而过。

　　化絮也不去追，看暮雨的样子，钟鲮应该已经睡了，他又绕着去了一趟主屋门口，什么也听不到，钟鲮也从不叫人守夜，整个凝萃院静悄悄的。

　　化絮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里面依旧不发出任何响动，他就去了东厢房，这是郡主专门让大匠给自己修缮的。

　　今日真不该那样的，郡主一定对自己很失望吧，要不明天起了床去跟郡主认个错吧。抱着这个想法，化絮沉沉地睡了。

　　-

　　化絮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钟鲮自然是知道的，她还以为化絮会跟自己解释道歉，没想到他居然走了？

　　真是给钟鲮气乐了，乐的同时也想明白了，不就是一个化絮吗？等他心甘情愿给自己就行了，如今他觉得欠着自己，正好用这份歉意将他牵制。

　　想明白后，钟鲮将自己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压在心底。

　　第二日一早，化絮刚醒，就收拾一番跑去伺候钟鲮，一会儿给钟鲮催早膳，一会儿嘘寒问暖的，钟鲮觉得好笑。

　　“你做什么这个样子？”

　　“奴才昨日冒犯了郡主，正赎罪呢。”化絮的嗓门仍旧尖尖的，是太监独有的嗓音。

　　“自古没有人赎罪用的是这种方法吧？”钟鲮一边用梳子顺着自己的头发一边道：“这样算哪门子赎罪？你一不疼二不累的。”

　　“那郡主您说，怎么样才能原谅奴才？奴才上刀山下火海，义不容辞。”

　　一旁伺候梳洗的暮雨笑了，“化絮公公这话可就严重了，咱们郡主能让你做什么上刀山下火海的事儿？她疼你还来不及。”

　　现在的化絮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动不动就脸红的小天子了，他知道这是暮雨在打趣自己，帮自己忙呢！

　　“奴才如何不知郡主疼奴才？”化絮说着给钟鲮递了支发钗，“郡主就原谅了奴才吧，要是不原谅奴才这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的。”

　　“就是，郡主就原谅化絮公公吧，他要是因为这个病倒了，您也担心不是？”暮雨在一旁帮腔，她想让钟鲮早些跟化絮把问题化解了。

　　化絮吃不下饭到跟自己没关系，但钟鲮吃不下喝不下的，自己就心疼了。

　　里间正说着，春雪进来说有人递了封信说是给清平郡主的。

　　“拿来我看看是谁写的。”钟鲮说完之后，看着一旁化絮可怜兮兮的眼神，这才对他说道：“这次算你欠了的，下不为例。”

　　化絮知道这就是钟鲮原谅自己了，用力点了点头，一边说：“奴才给您拿信。”

　　化絮从春雪手中接过信，递给钟鲮，钟鲮看到心的封面上写着“大小姐亲启”的字样，心下有了底，应该是嫁了人的怀柔托人带来的。

　　打开之后，果不其然，就是怀柔写的，信中说道，听说钟鲮回京了，圣上又封了郡主，怀柔很是高兴，可是已经有了身子，她表哥说不宜走动，这才迟迟没来拜见，又说让带了些乡下自己种的番薯，只望钟鲮不要嫌弃。，再就是等到生了孩子能走动后，一定来拜见钟鲮。

　　“与这信一并送来的东西呢？”钟鲮问春雪。

　　“那婆子只给了奴婢这一件东西，再没有别的东西了。”春雪摇摇头。

　　钟鲮给了向梅一个眼神，向梅点点头出去办了。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后，向梅回来了，钟鲮见状，心下了然。

　　“唉，这大早上就不让人安生，早膳也用不好了。”钟鲮叹了口气，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拍了拍还没清醒的脸蛋，“走，跟本郡主找场子去！”

　　暮雨年纪还小，过了个年将将十三，对这种事儿最是感兴趣不过，当下就兴冲冲地跟在钟鲮背后走了，向梅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

　　钟鲮领着暮雨和游贵儿就朝着将军府的大门口走去，化絮跟在后面，这两个小的是不靠谱的，自己跟着也有些把握。钟鲮见了也默认让他跟着。

　　看门的看起来年纪不大，穿着一声葛青色长袍，胡子拉碴，粗眉、面露凶狠，看着很不好惹，正坐在大门口台阶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唱着曲儿，那声音真叫一个不堪入耳。

　　因着他自己唱曲儿的声音大，钟鲮都快走到他背后了，这人还没听到。

　　钟鲮叫游贵儿上去拍了拍，那男的转头看见是游贵儿，正眼瞧了他一眼，又自顾自唱了起来。

　　游贵儿跟着男子身量有些差距，害怕的不敢再向前，回头看了钟鲮一眼，钟鲮示意他再拍。

　　“妈的，你活腻了？”游贵儿刚下手又拍了一下，那男人就朝游贵儿骂。

　　游贵儿吓得立马跑回钟鲮身边。

　　男人顺着那方向看去，这才看到了钟鲮，立马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小跑到钟鲮面前点头哈腰：“郡主，郡主大驾，是有什么事儿要吩咐吗？”

　　走了瞪了他一眼，“我不过是叫我家小公公去唤你一声，作甚就要破口大骂？”

　　这葛二如何得知游贵儿是郡主院子里的，看着个头才到自己腰上头些，还以为是哪家的调皮孩子在捉弄自己，不过这葛二可不敢当着钟鲮的面说。

　　“奴才有眼无珠，没认得这位公公大人。”葛二说着又朝着游贵儿拱了拱手道了个歉。

　　游贵儿怎么敢？他看都不敢看那葛二一眼，只觉得那人跟要吃人一样。

　　“既然这样我也不好为难你，只再问一句，今早上给我送信之人可还带了其他的东西？”钟鲮见这葛二也道了歉，就不再为难他。

　　“今日？今日并没人来府上送拜帖啊。”

　　钟鲮看他神情不似作伪，又问道：“你是何时来的？”

　　“卯时。”

　　钟鲮若有所思，“那与你交班之人是谁？”

　　“刘老大。”

　　“他人呢？”

　　“睡去了吧，”葛二挠挠脑袋，他也不确定，“昨夜一直是刘老大在守门，现在应该是睡了。”

　　“把他给我叫来。”

　　“是。”葛二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啊？”现在才刚过辰时，一个时辰都不到，就去把人叫醒来，是不是不太厚道啊？

　　钟鲮不知道他啊什么，疑惑道：“嗯？”

　　“哦哦。”葛二可不敢表示怀疑。

　　“小姐，这人看起来又凶狠又高大，没曾想却是个好说话的。”暮雨在葛二走了后偷偷对钟鲮说。

　　“人不可貌相。”

　　暮雨点点头，看着葛二还在挠头的背影，又道：“小姐你瞧！还有点傻傻的。”

　　不一会儿，葛二带着刘老大来了，刘老大还没睡醒，抹着脸上留着的哈喇子，跟在葛二后面小跑着来了。

　　不料大门口这里只剩一个游贵儿，说郡主站累了，去了前院的花厅等着。

　　“奴才见过郡主。”刘老大进了花厅，见坐在上位的钟鲮，说着就跪在地上拜了拜，一旁的葛二傻眼了，可没人给自己说见了郡主得跪啊，想着，葛二也跟着刘老大跪在一排，磕了一头。

　　“今日可有给本郡主送信的人来？”

　　只听这一句，那刘老大的心就咯噔跳了下，连带着胳膊也抖了抖。

　　钟鲮见了，默不作声的吹了吹茶。

　　一阵寂静过后，刘老大自知躲不过，承认了，“天还未亮时，有一男子来说是替家里人给郡主您送信，奴才看他一身穷酸样，家里哪有人能跟郡主您扯上关系呢？以为他是个骗财的，就没信，叫人打发走了。”

　　实际上，那来送东西的男子，纠缠了好几番，说要送东西给郡主，刘老大烦不过，又因为吃酒赌钱输了好些，脾气上来了，叫了些伙计把那人拉了出去踢了一顿。

　　“那人现下在哪？”钟鲮皱眉，既然信也不是从正门进来的，那这人的安全就不能保证了，按照信里怀柔写的，送东西之人应该就是与她成亲的那个表哥。

　　“这奴才就不知道了，奴才把那人赶出去之后，那人就离开了。”刘老大低着头，怕钟鲮看出破绽。

　　“去叫人寻。”

　　“是，是。”刘老大又磕了几个头，立马爬起来去找人了。

　　傻乎乎的葛二还跪在地上，郡主没给自己安排任务呢，应该是走不了的吧，葛二这样想。

　　“你今年多大了？家住哪的？什么时候进府的？”钟鲮见葛二个头挺高大，劲儿应该也不小。

　　“奴才葛二，今年十八了，家中，家中还有个妹妹，已经嫁了人，娘老子都不在了。”

　　“你妹妹才多大了就嫁人了？”

　　“今年十五了，她是那家人的童养媳，一直养在那家。”

　　童养媳？那不就是又当媳妇又当丫鬟？

　　钟鲮皱眉：“谁许的？”

　　“俺妹一生下来就许了，俺们两家是邻门。”

　　“你呢？你妹都嫁人了，你还没娶？”

　　“俺也娶了，就是俺妹的大姑子。”

　　钟鲮懂了，就是这家的姐姐嫁了另一家的哥哥，另一家的妹妹嫁了这家的弟弟。

　　“可生了孩子？”

　　“有个儿子，年前刚生，才过了百天。”

　　钟鲮给暮雨一个眼神，暮雨从荷包里掏出来几块碎银，过去示意葛二把手伸出来，放在他手上。

　　“郡主这是？”这些银子够一家人吃一年了。

　　“我见你人高马大，力气想来不小吧？”

　　“那是自然，俺在俺们村那可是头份儿！还跟俺爹学了不少！”

　　“那你可愿跟在我身边？做个侍卫也好，总比看门来的好。”

　　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儿啊，咋就能让自己摊上呢？葛二只觉得这幸福来的太突然。

　　‘咚，咚，咚’葛二在地上给钟鲮猛地磕了三个响头，这可是实打实的。

　　钟鲮看着他傻乎乎的样子有些可笑，葛二摸了摸头，也跟着笑了起来。

　　“行了，起来吧。”钟鲮笑着说，“刚刚那就当是本郡主给你家小子随的礼，你可不敢随意花了赌了。”

　　葛二连忙应了。

　　钟鲮叫人把早膳摆在了花厅，吃完之后，又等了一盏茶的时间，那刘老大才带着人姗姗来迟。

　　夜里刘老大一群人喝醉了，下脚轻浮浮的，也没踢在实处，可是那一声衣裳到叫踢脏了，刘老大找到人之后又自掏腰包，给那人买了套衣裳。

　　怀柔她表哥此刻穿的衣服光鲜亮丽，一看就不是他的。

　　钟鲮止了刘老大，只叫怀柔表哥的跟着自己回了凝萃院，葛二又回了门房那里。

　　-

　　“草民拜见郡主，郡主安好！”

　　“起来吧，”钟鲮说着，指了指一旁的高凳，那人却唯唯诺诺不敢坐，“坐着吧，你这一身伤能站多久？”

　　“草民惭愧。”方宝又作了一揖，这才坐下，不过也只敢轻轻的沾着，不敢实坐。

　　“怎么称呼？”

　　“草民方宝，家中行三。”

　　“方三哥，怀柔可还好？”

　　方宝如何能当的住郡主的一声三哥？他惶恐道：“草民担不起，郡主还是叫草民方宝吧。”

　　“怀柔与本县主一同长大，情同姐妹，你既是她夫婿，我叫一声也无妨。”

　　方宝木木的点了点头，“柔儿一切都好，如今出了头三个月，饭也能吃些了。”

　　听到方宝叫怀柔作柔儿，钟鲮才抬头正眼瞧着方宝，面相端正，行礼时不卑不亢，没有刻意讨好，想来怀柔过得不错，钟鲮心下对这人的印象好了不少。

　　“那就好，你们大婚本郡主正好去了北地，也没赶上，这就当做本郡主给怀柔的添的嫁妆吧。”钟鲮说着，指了指刚刚让暮雨装好的一小匣子东西。

　　方宝正想推辞，又想到自己走时表妹说的，如果郡主送了什么东西都接着，否则郡主要担心自己过得不好了。

　　思及此，方宝接过匣子谢了钟鲮。

　　钟鲮觉得此人很上道，“身上的伤要紧吗？不若歇两日再走？怕怀柔见了担心。”

　　“方宝在此谢过郡主。”方宝起身给钟鲮行了一礼。

　　怀柔自从怀孕之后，心思敏感，若是自己就这样回去，她免不得又要哭一场，怕伤了身子，方宝原本还准备找家便宜些的客栈歇两日，这下连住客栈的钱都省了。

　　方宝心里尤其感谢钟鲮。

　　叫人把方宝带去外院安顿好了，钟鲮又叫人将他拿来的番薯保存起来，反正这东西一时半会儿放不烂。

　　向梅打听了刘老大回来了，“郡主，那刘老大是薛妈妈姨妈的儿子。”

　　“薛妈妈？”钟鲮问道，“那瞿氏的手底的？”

　　向梅点了点头。

　　“怪不得呢，这根本就不把我放在眼里啊，钟管家呢？”

　　“已经跟钟管家说了。”

　　“那就好，钟管家是我娘留下来的人，一定站在我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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